新乡长见村民已陆续撤退,又见茂伟公和自卫已经出来,自己已报信完毕,就向茂伟公告辞。
茂伟公也不挽留,对新乡长抱拳说:“乡长大恩,梅令村人日后必报。”令两自卫队员送出。
新乡长止住,激动地说:“身不由己,确实也做了许多对不住乡亲的事,今能赎罪于万一,于愿足了,何烦乡亲多送?”
“乡长既如此说,就不送了,乡长一路好行。”茂伟公说。
新乡长拍马出村。
此时,村民还在鱼贯入山,茂伟公又让自卫队催促村民快走。
突然,上士路口传来了枪声。
原来新乡长回到上士十字路口,正迎着日本兵。
原来加藤正武今晚要釆取行动,早派有日本兵入黑就到里洲,在里洲暗处监示着梅令村。两个日本兵暗哨早看到有人从大路由西往东策马而入,只是在黑夜迷濛中看不清是谁,不敢惊动,而且一条大路,有个人来往也不出奇,也就没大在意,待到听闻马蹄声直入梅令村,又听到梅令村有变,心知不妙,慌忙回去报告加藤正武。
加藤正武绞尽脑汁想到的计划,岂肯轻易泡汤?也顾不得等到下半夜了,马上集结队伍,向梅令村进发。
到上士十字路口,见有人骑马迎面而来,就让日本兵拦住。
近前一看,是新乡长,加藤正武在马上“叽叽呱呱”一通,翻译问新乡长:“这深夜干什么去的?”
“走亲戚。”新乡长不慌不忙地说。
翻译对加藤正武"叽呱"两句。
“八--格--“加藤正武恨恨地说,声音彽沉而又沙哑,似收欲放,如豺呻狼吟。
新乡长看出加藤正武的意思,拍马朝廊廖方向奔去。
加藤正武从士兵手里拿过钢枪,举枪瞄准。
“嘭“的一枪,新乡长跌下马来。
新乡长就这样牺牲了。
读者若要问之前新乡长向茂伟公告辞时,茂伟公为什么不留一下新乡长?
两个解释,一:要走快走,日本兵什么时候来,你新乡长自己抓主意,免得半路踫到日本兵;二:梅令村当事的李姓世宽老人回忆说,当时,梅令村人还不见日本兵来,若挽留新乡长,会让人怀疑你不相信人家,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会有刺。
这也实在,人家来向你告密,你可信可不信,你不相信人家,就另当回事,你当回事,又防着人家,徒让人笑。
茂伟公此后对此事只字不提,别人也无从揣测茂伟公当时的意思。
初时,晚稻收割完毕,新乡长带日本兵入村征粮,真个是恶,但凡入村,日本兵还没发火,他先刚火了,日本兵要搜屋,他先捜了,带着政府人员挨家挨户的捜,又警告村民,若被日本兵搜到藏粮,颗粒没收不算,还要拉人,凶神恶煞的,丹竹之人,都说新乡长正日本人走狗。茂庆等人商议要谋了新乡长,茂伟公知了,赶忙阻住,说:“你们正不知人家用心良苦,乡长先恶,不使日本兵恶,乡长搜屋,不使日本兵搜屋,明为助纣为虐,帮着日本兵做事,暗地里实为护着乡亲。”茂庆等人始悟。
确实,若是日本兵发火、搜屋,有这好过?天不要塌一方下来,地不要深三尺下去?
新乡长知道此事,叹息着说:“知我者,梅令李茂伟也。”
但新乡长为什么不留下来?
梅令村有人估计,大概新乡长以为日本兵还没出动,心想不会这巧就踫着日本兵。
新乡长并不傻,远远当能感知前面有一队日本兵迎面而来,为什么还要拍马迎上,不往回跑?新乡长并不怕死,然而在日本兵面前、在加藤正武面前为什么要跑?到现在七十年多了,还是个谜。
听认识新乡长的人说,新乡长好骑马,犹好逆风骑马,当晚北风从廊廖吹来,新乡长莫不是临死也要吹吹风?
然而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个解释,临死关头,还能有心情吹风?而且,第一个问题的解释又是什么?
人们是相信茂伟公是知道的,要不,日后茂伟公每与人谈及此事,就不会每次都老泪纵横、激动万分。
然而,茂伟公也从不向外人透露真情。
据说,新乡长的遗容确实是面带笑容的。
梅令村人没有见到新乡长的遗容,但七十年多了,梅令村人还记着那个名字--范正、记着那个老豆姓范、祖宗姓炎又姓黄的丹竹人。
加蕂正武枪击了新乡长,枪声也给梅令村报了信,日本兵提前来了,不是下半夜,而是现在。
村民加紧入山。
茂伟公命令茂庆、茂荣各带人马占住石路两边,阻住日本兵从石路直上,掩护村民撤退,又令瓦窑坪没有信号,自卫队不能出村。
茂庆、茂荣带队飞奔而下。
自卫队各找位置伏好,日本兵就到村前了。
日本兵入到梅令村村口,但见门楼大开,炮楼上也无灯光,侧耳细听,村中一片寂静,狗也不吠一声。
加藤正武已下了马,知道梅令村有狙击手,枪法比日本兵还要好,他就不敢骑在马上,甚至不敢走在队伍前面,他就在队伍背后,抽出指挥刀,朝梅令村一指,大叫:“杀吉吉......”,命令日本兵入村。
日本兵一拥而入,分前、中、后三队搜索而上。
但见家家门户大开,人影不多一个。
茂永和茂富、茂谷三兄弟在树潮公屋前的竹栅根,第一个看到文昌晒场有日本兵的身影,开响了枪,日本兵应声倒下。
日本兵的机关机“突突突......”地向茂永三兄弟方向处射来。
茂永三兄弟跑入树潮公家,关上了门,日本兵追来,撞破了门,扔进去一枚手雷,待手雷响后,这才冲入,不想茂永三兄弟已从树潮公屋后出了,前文已经言过,日本兵来前,茂伟公已令梅令村人“家家开洞,户户穿墙”,现在终于派上用场,打穿的洞都在房屋右侧角,用砖泥再虚彻了,一脚就能蹿开,茂永、茂畗、茂谷三兄弟蹿开墙洞,出得屋后,听着日本兵入屋,扔进去一枚手榴弹,然后从屋巷跑开,但听闻背后“轰”一声响,又传来日本兵的喊叫声。茂永三兄弟又翻墙过超植公家。
接着四下都响起了枪声和爆炸声。
双方展开了激战。
梅令村一时如水滚油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