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里面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厅。
厅首正中坐着一位中年人。此人身形微胖,神色温和,给人一种敦厚亲近之感。中年人两旁则各坐着一名老者,此刻的他们都在闭目养神。先前在路上周天麟已经和子悦他们说过,坐中间的人乃是玉溪宗掌门大弟子王潇雨,而旁边的两位老者则是曲、施二位长老。
“弟子周天麟、周天婕见过长老,见过大师兄。”周天麟与周天婕恭敬地行礼问候。
“嗯。”王潇雨冲他们俩点了点头。
周天麟随后退出了大厅,周天婕则是直接坐到了王潇雨和长老之间。
“想必二位便是玄阳宗的弟子吧?”王潇雨问道。
“正是,见过玉溪宗诸位前辈。”子悦和祝余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其中一位长老闻言睁开了眼睛,朝子悦和祝余上下端详了一番。而另外一位长老虽然闭着眼,却是冷哼一声。显然,他对子悦两人如此随意的问候有所不满。
“前辈不敢当。二位年纪轻轻,却能在武竞大会上一鸣惊人,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你们师门更是调教有方。只是没想到,玄阳宗一夕之间竟会遭受如此大难。”王潇雨叹息道。
“师门泉下有知,定会感激玉溪同盟仗义相助。我和师弟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宗门血案一事。个中情形我俩尚有诸多不解,还望前辈能相告一二。”子悦恭敬地说道。
“二位先请坐,此事我们也有诸多疑问需向二位请教。”王潇雨说完看向两位长老,见那位睁眼的长老冲他点了点头,便接着说道:“那天,我们突然得到消息,青阳镇的玄阳宗惨遭灭门。临近的黑罗门率先赶到了那里,他们到青阳镇已经是事发的第二天。据他们的呈报,当时玄阳宗内无一人生还。死者身上也没有多余的伤口,推测全部是一招毙命,你们的师父吴世天前辈亦是如此。怪就怪在宗门内到处是翻动的痕迹,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加之前不久又有天地异象发生,唉,事情着实诡谲。”说到这里时,王潇雨瞟了子悦和祝余一眼。
祝余闻言,知道对方的话中有所暗示。他不欲在这方面多讲,忙避开了王潇雨的目光。而子悦则始终直视着王潇雨,脸上神色也没有太多的变化。王潇雨所讲的这些事他们大略也是知道的。
王潇雨:“先前也有传言说是洪寿同盟之人下的手。按说刀风会一没实力,二没胆量,三也没必要打玄阳宗的主意,更别说神不知鬼不觉地屠戮整个宗门。”
“既然如此,那为何玉溪盟还要大张旗鼓地找洪寿盟兴师问罪呢?”祝余对此颇为不解。
“哼哼~”王潇雨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回答祝余的问题,“是不是洪寿同盟所为目前还只是推测,况且真要是天地异象里出了什么神奇之事或神奇之物也说不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明白无误地指向了你们二人。”
子悦问:“前辈所指的可是刀风会灭门一事?”
“正是。刀风会一直被传言说是玄阳宗灭门的凶手,在八天前竟然也在一夜之间被灭门。凶手更是在正门墙边写下‘杀人者偿命,玄阳宗门人泣书’几个字,这对我们可十分不利。我听周天麟说你们那时尚在赶回玄阳宗途中?”
祝余:“没错,刀风会一事确与我们无关,我和师姐是被陷害的!”
王潇雨:“洪寿同盟正想以此为借口向我们发难,刀风会一事还需要你们出面澄清才行。”
子悦:“如有需要,我们义不容辞。”
“很好,如此一来我们便有有底气多了。”说完,两位侍者走进大厅,给在场的六人都倒了茶,大厅的气氛变得比刚来的时候缓和得多。
“整件事情中的关键之事,还要向二位请教?”王潇雨轻抿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
子悦:“前辈请讲。”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凶手想要在玄阳宗找什么东西,那东西是否与一个多月前的天地异象有关?天地异象又是怎么回事?在我看来这正是一连串事件中的关键。天地异象发生之后看,我们也曾派人到玄阳宗了解情况,但很可惜都被吴前辈拒之门外。唉,如果能早些帮上忙,说不定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王潇雨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祝余和子悦已经料到对方会问到这件事情。祝余刚想接言,子悦抢先起身说道:“禀前辈,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师父找到我和师弟,交代参加武竞大会的相关事宜。后来,我和师弟又在院子里演练起招式。没想到突然之间就雷声大作,我们和师父就连忙避到屋内。当时只见不远处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紧接着无数道闪电落下,甚是恐怖。
那样的情形下,我们也着实不敢出门一探究竟。等到异象消失之后,大伙才小心翼翼地出门查看情况,但当时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样,整个宗门内平静如常。师父担心我们会受此影响,第二天便命我们提前出发参加武竞大会。至于宗门遭难是否与那天的天地异象有关我们也不得而知。从种种迹象来看,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冲着那个去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趁机借着天地异象做下灭门恶事。”
“当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变化吗?”睁眼的长老出声问道。
祝余:“当晚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出现或者变化,我和师姐第二天便离开了宗门东行,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得而知了。有可能后面真的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
长老:“哦,原来如此。”
之后,几人又再长谈了一阵。
夜渐深,子悦和祝余正准备辞行,却被王潇雨叫住。
王潇雨看向子悦说道:“我没记错的话,吴前辈数月前曾向吾师引荐过你,当时吾师便表示会命人留意武竞大会。如今你拿了溪境头魁,便是为自己正了名。以你的资质,加入玉溪宗后成为掌门弟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且以同门相称如何。”
闻言,子悦沉默起来,并未马上做出回应。
“如今你尚在溪境,也不宜修习太多的功法,但玉溪剑法还是可以多接触接触的。当然,你那位师弟也可以一起入宗,这些都是小问题。”王潇雨笑道。
话已至此,两人面对着王潇雨的热情也不好再推辞。子悦率先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王师兄。”
“王师兄。”祝余亦是附和。
闻言,王潇雨和旁边的长老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长老:“玉溪宗作为蔷薇域第一大宗门,素以接续南北人杰为己任,能招来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也是宗门的荣幸。洪寿门虽然屡屡犯我,但终究难成气候,他们的败局是注定的。”
王潇雨:“当前形势紧迫,为避免两大派冲突殃及无辜,我们只盼早日查清真相。今晚便不多留你们了,你和祝余师弟回去自当小心。若是想起了什么遗漏的,记得早些告知我们。”
子悦和祝余颔首,随即告辞而去。周天婕见状也跟随着离去。
王潇雨坐回自己的位子,此时那位全程闭着眼睛的长老方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施长老,你觉得这两个人如何?”王潇雨转向那位长老问道。
“半真半假,知未尽言。”说话的并不是那位刚睁眼的施长老,而是径直走进大厅的一个小孩摸样的人,竟然是那日子悦和祝余在玄阳宗遇见的小孩!
“哦?段长老何出此言?”王潇雨恭敬地问道。
那小孩竟然也是玄阳宗的长老!随后小孩模样的段长老便将那日偷听到的子悦和祝余的对话向众人说了。
“自从天地异象发生后,玄阳宗对我们也避门不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宝物。如果这么想,后来的事便好解释了。”另一位姓曲的长老说道,“这小妮子看着年纪轻轻,城府倒是不小,一番虚与委蛇连我也差点被骗了。”
“我担心的是恐怕洪寿同盟也打探到了什么消息,他们现在正四下打探这两人的下落。掌门西行前嘱咐我们便宜行事,如今我们都认同此次在平城重在向洪寿同盟施压,并查清天地异象之事。现在关口全在这两人身上,一要控制好这两人,万不能让他们落入洪寿同盟手中。”施长老说道。
“那就先派人暗中跟着他们吧。”曲长老接言。
······
另一边,子悦和祝余自然不知道这随后发生的事情。等两人回到客栈已是丑时,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
见子悦并没有马上回房,而是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祝余便走上前去。他顺手将自己的长袍披在子悦身上,问道:“师姐,今日为何不将吊坠之事向他们说明了?是不信任玉溪宗吗?”
子悦笑道:“那是自然,第一次见面怎么都要留些心眼。”
祝余:“那,还准不准备说了?”
子悦:“对方拉拢我们的意图太明显,我反倒有些不放心。”
祝余自然知道吊坠对于子悦的重要性,但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师姐,疑事不做,做事不疑。我们此次冒险前来归根结底还是要尽力解开这里面的疑团,找到真凶。如果彼此都互相猜忌防备的话,事情只会往更糟的方向发展。”
子悦闭目不语,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一旁的祝余不禁有些忐忑,怀疑自己是否又说错了话。
“阿余,你说的对。”子悦深深地看向祝余,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欣赏之意,“下次见面我会向他们说明的。”
祝余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道了句晚安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子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