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美花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闺女接着往外扔炸弹。
“麻辣串买二送一买二送一了啊！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吃不贵的麻辣串买二送一买二送一了啊！”高玉凤把擦手的毛巾往肩上一搭，双手合拢并在嘴边喊道，“明天生意就不做了，老板要改行了。今天最后一天大酬宾，买二送一买二送一了。”
“又麻又辣好吃不贵的串串今天搞活动了！”
“买二送一，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过了今天想吃都没有的串串买二送一了！”
接连几嗓子喊出去，整个街面都有一瞬间的寂静。可是片刻之后，众人反应过来了，还是不由自主地迈腿走过来打听。
“小老板，你这串串真的买二送一了？”
“可不是嘛。”高玉凤笑盈盈地回道，“大哥，来几串？这大冷天的，吃上几串可热乎着呢，再来口馄饨汤，整个人都舒坦了。”
“行，来上十串吧。”这是个不差钱的，挑挑拣拣的荤素搭配着选了十串，然后就递给高玉凤付钱。
高玉凤瞟了一眼，说道：“大哥，买二送一，十串我得收您七串的钱，您要是再拿上五串，我也就收您十串的钱。”
话音一落，买串串的大哥就有些惊讶道：“我就是买十串啊，我还等着你给我拿送的那五串呢。原来竟是我自己挑？”这人也是脑子活泛的，自己挑岂不是拿什么样的都行？
“真让我自己挑？”这人又再问了一边。若是真的，那他可都要挑荤串了。
高玉凤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买二送一，随便挑。”虽然大家都觉得荤串划算，可实际上素串的利润更高呢！
无他，出量，而且成本低啊！
这人也不含糊，直接选了五个荤串，然后掏了钱递给高玉凤。
纪美花在旁边扯扯闺女的袖子，说道：“玉凤，荤串贵啊，你这么做，可是要赔钱呀！听妈的，买荤串送荤串，买素串的就送素串啊。”
神助攻！
高玉凤在心里给亲娘点了个赞，面上一副忍痛割舍的样子。“娘，别说了，这些咱家的老主顾，平常没少照顾咱家的生意。咱娘几个能在桃县混口饭吃，也离不开大伙儿的帮忙。今天本来就是我最后一天出摊，也说了是酬宾的。”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我说了买二送一，就是买二送一。绝对不会再变着法儿的骗大家。”
一锤定音！
原本观望的人群瞬间围了上来，买串的买串，掏钱的掏钱，舀汤的舀汤。不过小半个时辰，原本密密麻麻的几百串串串就卖的差不多了。
这期间，纪美花不知道帮着添了多少回骨头汤。她馄饨摊的生意都没顾得上。
今天例行出来吃馄饨的韩当见了这一幕，不由皱眉问身边人：“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闹腾腾的？”
身边的一个小捕快兴奋道：“大人，那小老板今天搞大酬宾活动呢。买二送一，说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不干了。”
不干了？
韩当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小妮子的生意有多好，他是知道的。别看一根串串卖的不贵，可是耐不住量大啊。暗地里不知多少人羡慕眼红啊，没出什么事儿，她能凭着挣钱的买卖不干了？
韩当可不信。
这桃县里头有多少人打这麻辣串秘方的主意，他也知道。难不成真的是有几家下手了，逼得这丫头的买卖干不了了？
高玉凤这丫头怎么样，韩当倒是不太担心。他担心的是纪美花。这个女人一大把年纪了，不光要为了生计奔波，还得为儿女操心。
想到这里，他就不有自由往摊子前面走过去。
“怎么回事？”深深凝视了纪美花一会儿，韩当才开口道。
纪美花这会儿正忙着帮闺女卖串收钱呢，哪里有时间搭理韩当？
别说她没听到韩当的问话，就是听见了，她也不好意思当着闺女的面跟韩当搭话。
慢慢地，韩当的脸色有些发青。
这个女人越发能耐了，竟然敢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下他的脸！铁拳攥了攥，他又开口问了一遍，“纪氏，这是怎么回事儿？”
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美花下意识地抬了抬头。猛地瞅见韩当青着一张脸站在跟前，不由心里一惊，脱口而出：“你砸在这里？”
“我问你话呢。”韩当心里有些无力。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消磨殆尽你所有的耐心和火气，让你连跟她上火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跟我说话？”纪美花悄悄往闺女那里瞟了一眼，见她好似没注意这边才轻微松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啊，你刚才不是喊得纪氏吗？我不叫纪氏啊。”
对于新社会背景下长大的人，哪怕是个底层的农村妇女吧，也不会对“纪氏”这样笼统的称呼有反应吧？
反正打从纪美花有记忆起，听到的称呼不是“纪美花”“二嫚”“老纪”，就是“玉凤她妈”“玉虎他妈”之类的。
“某氏”这样的称呼，她也只在墓碑上见到过，又怎么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你不是姓纪？”韩当看纪美花一脸认真无辜的样子，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难不成这个女人以往的身份都是假的？
她现在这是要打算跟自己坦白了？
可是看看周围闹哄哄的人群和人流不断的街市，韩当皱眉，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啊！
没等他脑补出别的，纪美花就又给了他一棒槌。
“我姓纪啊。”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韩当说自己的名字，总觉得这样郑重地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一个没甚相干的男人，有点羞涩。
“你姓纪？！”韩当不可置信地盯着纪美花，“你姓纪你说自己不叫纪氏，你耍我呢！”
“木有啊。”纪美花见韩当有些愤怒，虽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但隐约感觉跟自己的名字有些关系。她不由小声解释道：“我叫纪美花，不叫纪氏。”
顿了顿，又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叫过我纪氏。对了，纪氏是什么称呼啊？”
“你不知道纪氏是什么意思？”韩当紧盯着纪美花，表情有些奇怪。
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