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章回家
在雨瑶的要求下,四人告别了甘露镇的百姓,启程奔赴月穹大洲极北部的雪域。
雨瑶似乎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除了神龙外,没有人能了解她此刻的心情。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在她三岁的时候,遭遇了人生的转折,从此孑然一身,与神龙相依为命。
三年的流浪加上十三年的玄宇派生活,似乎生活不再那么单调,雨瑶有了越来越多的朋友,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添补她孤寂的内心。十几年里,她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长大成人,明白了越来越多的道理,自身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大。她经历过生死,体验过离别,见证过幸福,目睹过悲剧,似乎一切并没有完结,而是刚刚开始。
浮云呼啸而过,雨瑶站在灵玉仙笛之上,任由凛冽的寒风刮过脸庞。她想用肌肤上的痛掩饰内心的悲凉,她还清晰的记得在陈府时陈母的细心照顾,那时候她多么希望自己的亲人能陪在身边,哪怕一天也好。
多少次都想对着那张慈祥的面孔发自内心的叫一声,娘!可她知道,即使自己再想,一切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她用紧张的修行生活填充,不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内心所承受的煎熬没人能理解。
随着长大,似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雨风的湖边倾诉让她明白了一颗真实的心,森林的幻境让她切实的感受到了神龙和雨羽的内心世界。本就无心此事的她陷入了纠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去问谁。
长大后,有些事情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四人本就在月穹和雨露两州的边境,御剑飞行,千里之遥不过眨眼之间。越向北飞,天气就越发寒冷,地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多。
神龙凝实着前方,一时间内心无法平静下来。
“哎......”雨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越是接近雪域就越靠近自己的家乡,那里曾有她最美的童年,也同样定格了她的生命。
雨瑶有些怕了,她害怕再次面对父母的孤坟,怕回忆起那段心碎的往事。
御剑的速度慢了下来,四人并肩而行。相比于神龙和雨瑶,雨风和雨羽除了关心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十几年来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雨瑶提起自己的家乡。虽然知道雨瑶自由孤苦,但毕竟没有感同身受,有些事情他们根本体会不到。
“冷吗?”神龙温柔的问道。
雨瑶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竹笛。笛身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轻轻的抚摸着笛身,雨瑶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世界上,只有神龙认识这只竹笛。那是雨瑶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为她做的生日礼物,后来神龙仿照它炼制了灵玉仙笛。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它了,神龙没想到雨瑶依旧保存着。
“瑶儿......”神龙轻唤一声。
雨瑶完全沉浸在悲伤之中,没有回答神龙。
遥遥的,就看见雪域的轮廓。白雾飘渺,一座座巨大的雪山耸立,眼前尽是一片白茫茫。
雪域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白雪、坚冰构成了这个冰雪的世界。
四人从天而降,感受着脚下厚实的积雪,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全身,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雨瑶走在最前方,寻着记忆中的方向慢慢向前走去。他们没有选择御剑,是对这里亡灵的尊重,也是对雪域的尊敬。
静静的感受着一切,大家都没有说话。即便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雨瑶一直默默的走在前面,没有犹豫。绕过一座高峰,眼前出现了一片被厚厚的坚冰覆盖着凌乱的碎木板、砖瓦。越是向前,这些碎片越多。
走着走着,雨瑶停了下来。
冰可以尘封万物,却无法掩盖雨瑶的内心。当年她虽然很小,一些记忆甚至早已忘记,可再次来到这里时,曾经以为忘却的如潮水般涌现。看着坚冰下的那些熟悉的记忆,她再次痛哭起来。
神龙、雨风和雨羽将脸别到一旁,强忍着眼中的泪水。来到这里,不用说都能想象到当年发生了什么。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到处都是碎屑。
当年的那场战斗被完整的记录了下来,在这极北之地,曾经有个叫小溪村的地方,有一群朴实的村民,还有一个快乐的小女孩......
当雨瑶再次迈开步伐向前行时,眼中是无法抹去的悲伤。
穿过大片倒塌的房屋,来到了村子原来的一处空地上。空地约有方圆几里的范围,上面是一座座整齐的坟墓。没有墓碑,同样被冰雪覆盖。在这些坟墓的最前方,并立着两座孤零零的墓碑,上面没有任何的文字。
雨瑶小心的走到两座碑前,缓缓跪了下去。泪水如泉涌般流下,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哭声。
“爹娘,不孝女雨瑶回来看你们了......”说着便低下头重重的磕了下去。
“瑶儿......”雨风刚想上前将雨瑶拉起来就被神龙阻止了。
神龙摇了摇头,雨风有些沉默的退到一边。
雨瑶没有抬头,泪水不断从脸上滴落再融入到脚下的坚冰中。此刻她早已泣不成声,似乎想要把十几年来所有的思念都哭出来。她就那样保持一个姿势,整整一个时辰......
轻轻的抚摸着石碑,雨瑶的眼中充满了温情。就像轻轻抚摸着父母的脸,她的眼中浮现出父亲和母亲的模样,面前不再是冰冷的坟墓,而是曾经向往的温暖的家。
家中母亲早已为她准备好了饭菜,生活虽然清苦,但那时却是最最美好的回忆。每天等待父亲归来成了雨瑶最美的期盼!她似乎看到了母亲劳累的心酸,看到父亲的年迈,看到邻居的热情,原来生活并不需要过多的装饰,一个家,父母双亲就够了......
伸出食指,没有动用灵力。
雨瑶的眼中满是坚毅,食指点在坚硬的石碑上,一点一点的压进石头里。别忘了,即便她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只借住自身的力量她也是实打实的天境!肉身的坚韧程度远非常人所比。
指尖缓缓移动,一个个娟秀的小字留在了石碑之上。
慈父雨沐风之墓
慈母张婉之墓,爱女雨瑶泣立。
最后几个字刻完后,雨瑶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但她却浑然不知,脸上带着满足的神色。
雨风看了看碑文,走到雨瑶身边跪了下去。
“师兄......”雨瑶泪眼婆娑的看了看雨风,带着感动的说道。
这时,雨羽也在雨瑶的另一边跪了下去。神龙白衣而立,站在他们身后,左手一招,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束冰花,稳稳的落在二老墓前。它是天地所生的神兽,不对凡人施礼,并不是不尊敬,而是他们受不起。修行之人相信因果轮回,神龙的一拜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伯父,伯母,我是雨瑶的大师兄雨风,这位是她的二师兄雨羽,今日我兄弟二人在您二老墓前起誓,此生若有人敢欺负雨瑶,我们一定会拼上性命保护她!我们一定会让雨瑶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言毕,二人虔诚的磕了一个响头。
雨瑶听着雨风的话,心中是说不出的感激。
“爹娘,你们看到了吗?女儿现在很开心,你们放心吧......”泪水又一次奔涌,雨瑶掩着面,轻轻的抽噎着。
直到夕阳西下,几人才不舍的离开。神龙临时搭建了一个冰屋暂作起居之所,因为雨瑶决定,守孝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