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阴沉,空气湿得似能滴出水来,可是虞裙坐在那里,眉飞色舞说着老三虞秀萍家的倒霉事,那种开心和欢乐都快要凝结成实体了。
韩氏端坐在那里,默然听着,一言不发。
她这七个大姑子,在欺负她上面是联合在一起的,她随便在这个大姑子说一句话,明日所有的大姑子都会知道,而且会齐齐来讨伐她。
王氏趴在厚厚的床褥上,心里满是焦急,总觉得三闺女这件倒霉事八成与虞青芷这扫把星有关,却苦于不能说话,气得满心的忧伤,看着四闺女为了三姐姐的倒霉事开心,心道:若是五姑娘和七姑娘在就好了,她们可不像老四这么自私自利
到了下午,虞裙还是不走,也不和韩氏多说,只是陪着王氏在正房坐着,不过她挺勤快,把王氏屋子里又拾掇了一遍。
青芷懒得理自己这位四姑母,一直呆在屋子里陪着韩氏做针线。
傍晚的时候,韩氏带着春燕去后院种油菜去了。
青芷原本也要去,只是红玉和西邻胡春梅胡冬梅姐妹一起拿了针线簸箩过来了,青芷便和她们坐在西厢房堂屋做针线。
说笑间谈起了红玉和马平的亲事,胡春梅笑着道:“这样挺好,以后娘家婆家这么近,咱们还可以一起做针线!”
红玉顿时羞红了脸,低声道:“婆婆说了,要给我们在南阳城里卖个临街的宅子,让我们成了亲住城里,在城里开铺子卖卤肉”
闻言,青芷、胡春梅和胡冬梅都很吃惊。
青芷很为红玉开心:“以后你们有了宅子,再做起生意,婆婆又不拘束你,小日子可真是越过越红火!”
红玉想起青芷在这件亲事上帮自己的忙,心里满是感激,忙道:“青芷,我还要多谢你呢!”
青芷笑眯眯道:“咱们是好朋友,‘谢’字就不必再提了,只要你们两口子将来和和美美,比什么都强!”
胡春梅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半晌方道:“宅子买好了么?马三娘不会就是嘴巴说说吧?”
红玉眼睛亮晶晶:“已经买好了,就在城南巷,前面是三间门面,后面是一个小四合院!”
胡春梅眼红极了:“这宅子花了多少银子?一定很多吧?”
红玉笑:“婆婆说,一共花了二百二十两银子”
胡冬梅和胡春梅姐妹俩听了,齐齐发出一声惊呼:“这么贵!”
青芷微微一笑,道:“城南巷地方好,我七姑母家的子凌表哥也在那儿开了个瓷器店,宅子贵些也是应该的!”
她心里却也有些心动——明年二月哥哥就要参加县试了,县试若是考中,就是秀才了。
考中秀才之后,哥哥就有了一些特权,比如可以站着与知县说话、免差傜,不予上刑等。
按照大宋科举规矩,秀才每年需参加岁考和科考,成绩不合格者,会受到申斥,警告或除名;而在岁考和科考中成绩为一等的秀才,就成为廪生,能够进入县学,而且县里每月供廪食。
哥哥若是成了廪生,就可以进入县学了。
这会儿听了红玉的话,青芷有了一个想法——哥哥若是去县学的话,她就在县学附近买一个带门面房的宅子,前面做生意,后面住家
青芷心里有了主意,这会儿就不再多想,而是继续听红玉说话。
胡春梅见红玉如此得意,心里酸溜溜的,便故意问红玉:“你才十四岁,估计成亲还得一两年吧?男人嘛,没有不偷腥的,这一两年可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红玉听了,不禁也有些忧虑,脸上现出彷徨之态。
她刚过了十四岁生日。
荀家和马家两家约好等红玉及笄后再举办婚礼,因此请的阴阳先生看的好日子都在明年的十月份到十二月份。
青芷听了,专注地看了红玉一眼,慢条斯理道:“马平那么害羞,他不是那样爱招蜂引蝶的性子,红玉才不用担心!”
她知道红玉的性子,红玉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对方,就飞蛾扑火的性子,前世是这样,这一世也是这样,可是这样的性子,最容易受伤害。
红玉一听,想想马平的性子,再想想荀家和马家两家的关系,不由也笑了:“有些人,天生花花肠子,吃着碗里看着锅里,马平不是那等人,我不用担心!”
胡春梅今日似乎非要与红玉作对,当即拿起针,在鬓边抿了抿,道:“那可不一定!青芷三姑母家的石露儿,不是与开木匠铺子的李家的大郎定亲了么,还不是一样被退了婚,李大郎可是宁愿不要聘礼,也要退了亲的!”
又道:“青芷三姑母多厉害的人啊,可是还是拗不过人家李家县里有人,还是退了亲事,现如今石露儿在家快要哭死了吧!”
红玉听了,脸都白了。
青芷伸手握住了红玉的手,发现手心有些凉,便用力握了握,以示安慰,然后道:“我三姑母家露儿表姐被退亲,又不是因为我表姐不好,是因为我三姑母太爱撒泼,吓住了李大郎,人家才要退亲的!红玉好好的,红玉娘又贤惠,才不担心呢!”
她眼睛亮晶晶看着胡春梅,似笑非笑道:“春梅,你说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和红玉开玩笑,故意吓红玉!”
胡春梅与青芷四目相对,心里那点子龌龊被青芷看了个透,不由有些狼狈,勉强笑了笑,道:“天都快黑了,你四姑母怎么还不走?”
青芷微笑:“我四姑母难得回娘家一趟,自然是要多留一会儿陪陪我祖母!”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
荀红玉她们纷纷起身告辞,拿着各自的针线簸箩离开了。
青芷正在门口送荀红玉她们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虞裙的声音:“青芷,你爹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