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再说话,心意微动,山河社稷图展开,与此同时,袁依依的万流入海图也展开,一只幽雀飞出,将石壁轰塌了一半,长生、袁依依飞出洞外。
计都并不阻止,一迈步,来到了洞外。
长生大喝一声:“去!”那把幽雀转到身前,猛地朝计都射去。
“嗖”的一声计都也祭出了月华轮,停在身前。
“我们走!往山谷里躲!”长生传语道,两人急向外掠去,与此同时,那把幽雀瞬间化为一千把,同时射向计都,长生想舍去幽器,求得那一点点时间,来逃命。
计都冷哼了一声,只见月华轮光华大盛,一阵旋转,将长生的那一千把幽雀尽数磕飞,月华轮的品级明显在幽器幽雀之上,虽没有毁去幽雀,却也叫幽雀一时与长生失去了联系。
这时,长生与袁依依快要落到山谷之,山谷中布置有挪移法阵,这挪移法阵是长生特意在去南海之前花了很大代价找来的,以防万一用的,挪移符还要有准备的时间,而且只能挪移走一人,而挪移法阵不同,只要踏进挪移法阵,立刻就能被挪走,至于挪到哪里去,那就不得而知。
挪移法阵阵盘的制作非常困难,也只有像八大仙宗这般实力的势力才制作得起,不到逃命时刻,决计是不会用的。因为人逃了,阵盘是一定会被留下的。
当初玄武宗之战,玄武宗也曾试过使用挪移法阵,只可惜魔教早有准备,布下了锁空大阵,所有的挪移阵、挪移符都是无效的。战后,仍有些玄武宗的分神境高手能逃出来,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有挪移符,逃出了锁空大阵的范围,便可以使用挪移符了。
此时长生两人离那挪移法阵只有数十丈的距离,只见一轮清月飞来,直朝两人斩来。
“轰”“轰”两声,山河社稷图与万流入海图相继破碎,长生、袁依依各吐了一口鲜血,长生早料到世界投影挡不住月华轮,伸出手来,在袁依依腰间一揽,紧紧抱住袁依依,后背面对着飞来的月华轮。
那数十丈,竟成了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那生死一瞬间,袁依依眼中含着泪花,含情脉脉地望着长生,突然笑了,传意道:“长生,你可知,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那次在灵韵山山谷中,你救我的那一次,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原来,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可是,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痛苦?也只有在这一刻,我才发现,我真正拥有了你。
这些话,若是平时,我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现在,若再不说,只怕也没有机会说了。其实,我只想说:有你真好!”
长生心头一阵暖流,那一刻,他忘却了洛神,忘去飞来的月华轮,传意道:“怎会没有机会说?黄泉路长着呢,据说过了三途川,就算是到了黄泉的彼岸,黄泉的彼岸,开满了红色的曼珠沙华,到时,我便为你采来一束曼珠沙华,这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一边赏花,一边聊天,岂不快哉?
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好,我等着你的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绝不改悔!”
……
佛曰: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三藐三菩提!弹指一挥间,刹那芳华!
从长生抱住袁依依,到月华轮斩到长生的肉身上,只在一刹那间。一刹那很长吗?不对,一弹指六十刹那,又有多长?一刹那很短吗?一刹那间有九百世的轮转,不短了。
人生在世,所求为何?
为了长生不老?轮转九百世,在某些存在眼里,也不过是一刹那,所谓长生,所谓永恒真的有意义么?从古至今,天下渡劫高手不知有多少,可是谁又真正永恒过?
为了盖世功业?君不见桃源镇那孤独的石像?君不见留影岩上那英雄的陌路?
所谓的盖世功业,极尽哀荣,不过是一句笑话。一花一世界,在这一花的世界中,又有什么盖世功业?又有什么永垂不朽?
为了荣华富贵?荣华富贵虽好,但终有厌倦的时候,时间久了,其实与粗茶淡饭并无太大的区别,有的只是心中的虚荣罢了。
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有了虚荣,也就有了自卑,自认为要高人一等,也意味着承认了要低人一等,贪图富贵荣华者,到头来不过是在虚荣与嫉妒间挣扎,在欺辱与被欺辱间彷徨罢了,又有几人真的得到了满足?
……
那这人生,究竟为何?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便如这诗,人生总是在两难中选择着,入山也好,多情也罢,其实并无多大的区别,区别只在于,那闭眼的那一刹那,是否心安。
若是心安,那便是对的,若是不甘,那便是错的。
无论选择了入山,还是多情,都不一定是对的,也不一定是错,对错只在心中的那一刹那,所以佛说,刹那芳华。
也许所谓的佛,也就是那刹那的超脱安详,这是否就是清净的本意?
刹那芳华,生亦何欢,死亦何悲?
就在那一刹那,长生心安了,仿佛是漂泊的船儿,找到了港湾,仿佛是疲倦的旅人,回到了家中温软的睡床。那一刻,再无悲哀,再无不甘,人的一生,所求不就是这么一刻?能在这一刻死去,其实是老天最大的褒奖。
那轮青月割开了长生的皮肉,割断了长生的脊梁。
“不!”计都突然抱着脑袋大吼道,月华轮骤然停止,“铛”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你究竟是谁?为何我的心会突然如此之痛?”计都怒喝道。
长生不答,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计都,忘记了洛神,忘记了死亡与肉身的疼痛,与袁依依沉浸在那刹那的清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