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雨夜之后,热娜生了一场大病。连云山的其他弟子本就并不多,更何况女弟子。加之热娜是新入门的师妹,其他人也不方便过来照顾她。
因此,这段时间,她身边的人,一直是元霜。
她身子虚弱,半梦半醒间,只依稀觉得有一个人影一直静静守在她床头,可是她从来都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是那么熟悉。
她知道是他,可是她不愿意去想。她的内心,不是感激,而是怨恨。
她恨,为何他不能再冷漠一点?为何他不能对她再绝情一点?!
何苦这样,反而让她沦陷更深。
所以她即使是醒了,也从来不愿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只怕就这一眼,便令她万劫不复。
“热娜,不要执迷不悟。”
那一天,她突然听见了露珠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露珠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边上,而元霜不在。
“热娜,你我同为女子,你的心思,我何尝看不出。”露珠叹息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应该收你的,不该让师兄做你的师父。”
热娜却还在自欺欺人,“弟子不知师叔在说什么,师父他很好,弟子深感收获颇丰……”
露珠摇头,“热娜。”
热娜沉默了下去。
“热娜,你敢说你对你师父没有动心?”
热娜咬牙,“弟子不敢。弟子对师尊,只有敬畏,绝无半点非分之想,多谢师叔关心。”
露珠听罢,叹息一声,接着,却轻笑:“热娜啊,你这性子跟你师父倒还有几分像。”接着却又是叹息,“只可惜,你们不能在一起。”
热娜低头,“师叔所言,弟子都明白。师叔放心,弟子绝不会对师父有任何违背伦理道德的想法。”
露珠也只能说一句:“但愿如此。”
露珠走后,热娜又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枕边有些湿润,原来,不知何时,她竟已然泪流满面。
元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做了起来,平稳了情绪,见到师尊恭敬问好。
“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元霜示意她坐下,眼神依旧是温和的。
她突然对他变得如此礼貌,显示出的是一种疏离。她想在他眼神中找到一丝不悦或是难过,甚至哪怕是责备也好,只可惜,一丝也没有。
你看,他有多温柔,就有多冷漠。
热娜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
想起之前跟露珠说的那番话,她也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不过,她现在迷途知返,她不会再这样下去了。
她要正视自己的感情,这不过只是对师尊的崇敬而已,也只能是崇敬,再不能有其他。
热娜这样告诉自己。
元霜回去以后,露珠也找过他一次。
这件事是露珠的其中一个弟子告诉她的。
他说,当时他有事正好想找露珠师父请教,得知她去了元霜师父那里,便过去了,在门口的时候,他依稀似乎听到了他们提到了热娜的名字。
但他并没有这个胆子一直偷听下去,见两位师父不方便就自己离开了,只远远听到了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他听到露珠问了一句:“那你呢?”
接着元霜的听话他没有清楚,只隐隐约约在句子中捕捉到了一个词:“不论如何”。
是不论如何都要怎样呢?他不知道。
他把这件事告诉热娜的时候,热娜只是冷冷一笑。
她想,他说的,无非是“不论如何他们也不能在一起”,或者是“不论如何他也不会允许这样违背伦理的事情发生”这样类似的话。
病愈之后,一切都恢复如常。因为他们已经进行了入门大典,所以就算正式成为连云山的弟子了。她还是元霜的弟子,而元霜,也依旧还是她的师父——也只是师父而已。
原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过去,一直到她回鄂戎继任大祭司,一直到她在有限的生命中慢慢地忘记他。
可是偏偏,天不从人愿。
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