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说笑话都不带一点颜色的,我听着无聊的很!都快要睡着了!”就在乔思渺有点无措地开始搓手指的时候,赵三元终于开了金口,不过,话很不对味的感觉,似乎还是一肚子怨气闷在心里发泄不出似的。
“带颜色?笑话还得带颜色?好嘛!三元哥,只要你不生气,只要你肯理我跟我说话,我可以努力让你忘掉不开心的!你告诉我,想听什么颜色的笑话哩?红色?蓝色?我试试看嘛!”乔思渺急切道,言谈之中,根本就没领会赵三元的意思。
“我要听黄色,黄色笑话,懂不懂?”赵三元直白道。
“黄色笑话?黄色笑话!”乔思渺在嘴里默念两遍,终于理解了,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三分不解七分委屈地看着赵三元,“原来有颜色的笑话特指黄色笑话啊!谢谢三元哥给我科普了!如果你真那么想听的话,我可以说给你听!不过,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乔思渺拿出自己的粉色手机,开了数据,就打算上网搜索,哪知道刚在百度上打完黄色两个字,就被一只大手给蒙住了屏幕。“算了算了!我今天没心情听笑话了!就算听也不想要你这么个傻白甜的人来说。别搜了!网上不好的东西太多!”
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后一句明显带着关心。乔思渺鼻子蓦然泛酸,感觉很久很久没有受到赵三元的关怀似的,这几天没有跟他吵吵闹闹,没听他插科打诨,生活里少了这个人的话真的一下子缺失很多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他最近在想些什么,但说到底,他就算生自己和烈昊天的气,心里还是时刻想着要保护自己。这就是朋友之间,兄妹之间,那种不可替代的温情啊。
“好,你说不看就不看,我听三元哥的话!”乔思渺收了手机,眼睛亮亮地看着赵三元,半晌都没有眨动眼皮,直到后者紧绷的脸终于渐渐松弛下来,表情由冷漠转化成无可奈何。乔思渺这才甜甜地笑了笑,蹲下身,双手趴在赵三元的腿上,轻轻地歪着头靠上去。嘴里喃喃道,“三元哥,你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如果你生我的气,骂我打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吗?”
声音软软糯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要被融化了去。赵三元原本平复了不少的心情再次起了波澜,手颤抖地伸出,想要抚摸乔思渺的墨色长发。临触碰到的时候又突然收了手。“很重要很重要是有多重要呢?有顾欢重要吗?有杜如白重要吗?有……姓烈的重要吗?”
那天因为随口说的以后会跛脚,害乔思渺白白哭了一场。自己也被烈昊天当众挖苦了一顿。原本理亏的就是他自己,两天前就想着去跟乔思渺道歉呢,哪知道从顾欢那儿得到消息,烈昊天也莫名其妙地受伤住了进来,乔思渺为了照顾他几乎衣不解带地陪侍在旁。整整两天,想想这事情从头到尾多么搞笑啊,就算错的是自己,但毕竟也是个受了重伤的人,乔思渺没来看他也就算了,现在对待另一个病患却如此尽心尽力,天差地别的待遇实在没办法不让他感到心灰意冷。
他这两天一个人待在这间病房里,除了顾欢偶尔来看望一下,不咸不淡地说些宽慰的话以外,就剩下生意上的一些伙伴了。父母他没敢通知,上官燕自打那天跟自己闹翻也再没来过。想必也是彻底死了心了。最心软也是他最在乎的乔思渺就那样冷漠地将他弃置在旁,即便同在一个医院里,都吝啬过来,跟他聊聊天。到底是为什么,他赵三元会混到这么没有人缘的地步,为什么他半生风流,现在甘心情愿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这棵树却不舍得牺牲自己的枝干呢?他该勇往直前还是就此放弃?
所有的问题都没想出答案,这天,乔思渺终于来到自己面前。赵三元第一反应,竟然是烈昊天那家伙醒过来了!不然她不会这么做的!因为,现在的她跟以前不同,那个人变成她最深的牵挂。原来自己和她的关系才是好的密不透风的,现在凭空多出一个人来,蛮横地把他挤倒在地,两人就那么视若无睹地践踏他,这叫他如何忍受?
所以,他把怨气全部撒在乔思渺的身上,不管她态度多卑微地来求和,他都不想让她轻易如愿。因为她一半为自己一半为他那天的话。自己如果说原谅的话,是不是表示默认了他们二人间的关系呢?不,不可以。
赵三元想为难乔思渺,不管她怎么努力逗自己笑,他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甚至逼迫她说黄色笑话,用这种方式欺侮这个女孩。奈何乔思渺实在太好说话,太善良,遭遇冷脸没有被吓退,被刁难也没有失去耐心,还是一心修复两个人的友谊。看,眼下趴在自己腿上多像只乖巧听话的猫咪啊。赵三元真想就这样把她养在身边呢。
可是他可以吗?各自经历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后,他还有这个资格吗?赵三元自己不敢承认答案,于是把这个难题再次丢给乔思渺,想听她的说法,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个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准确答案?
“三元哥,我……”乔思渺脸色犯难地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赵三元盯着她,眉头也越皱越紧。
“对不起……”乔思渺最终松了牙关,就算明知道现在不宜说这样的话来伤害他,也只能这样选择。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人都是要忠于自己内心的,这样活着才无愧,才不会那么辛苦。乔思渺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底线在此,由不得她说出违心的话来。
“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赵三元猛然打断她的话头,嘴角艰难地向上扯了扯,挤出一丝笑容道,“跟你闹着玩呢!经历这么多事,你还能这样说,我已经很感动了!谢谢你,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
乔思渺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根本不用说客套话的,她抬起小脸,定定地看进赵三元的眼睛,认真说道,“三元哥,你知道吗?人活在世上,可期许的美好真的太多太多。父母、朋友、爱人都是极其重要的,没有最重要一说!就像天上有日月星,地上有山川和河流,因为有各种不同美景,或壮丽或秀美,或灵动或婉约,世界因为这些而多姿多彩,人因为爱而活出意义,更彰显个人的存在感!我生来就无父无母,到达H市重获新生,第一个遇见的就是你!所以,无论何时,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都是不可动摇的!”
乔思渺的眼睛湿润润的,又充满朝气,看起来像装满了春分时候的露珠。说话的时候,眼神清澈见底,给人感觉分外真诚,尤其是现在,她自己说的动情,听的人也觉得可信。
赵三元安静地听她说完,沉吟片刻,突然笑起来。身体前倾,手抚上乔思渺的脸颊,看起来跟她家长似的欣慰,“我的乔思渺啊,就是与众不同呢!什么事到你嘴巴里都上升到真理的高度。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眼界开阔的很。你三元哥我不才,想象不了这些类比。我只想问你最后一句,你诚实回答我好吗?”
乔思渺感受着赵三元手上的温度,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但却没有躲开,拿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你问吧三元哥!”
“如果,我是说如果,试一下调换我和烈昊天的位置,在你的心里,这样可以吗?”赵三元眉眼温柔,声音和缓地说道。抚着乔思渺白净小脸的手突然间似烫了几分,让她再也无法安然于他的触碰之下。
乔思渺慌忙站起身,就想往门外逃。然而还有几分理智在提醒自己:不能这样做啊!不可以这么对三元哥。
窈窕的身影在门口站定,也不敢回头去看赵三元的表情,只急慌慌说道,“那个,三元哥,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伙食怎么样?嗯,这家医院虽然很豪华,餐厅也是酒店级配置,但感觉还是没有我做的好吃啊。呵呵,我是不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反正不管,我的套房里有厨房,我去买筒子骨,炖汤给你补补,你等着我啊!就……先走了!”说完,哧溜,跑地飞快。连病房的窗外站着两个熟人都没发现。
本来见她突然跑出房门,柳依依和安仙萍还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呢。正有点慌神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脸上比她俩还要慌乱。丢下一通不着边际的话后就往大厅跑去,在两人的目光追随下,转了弯一口气跑出住院部大楼。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为什么一直站在我的窗边?”就在两个女人松一口气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来赵三元冷冰冰的声音,柳依依和安仙萍吓了一跳。两个人都和赵三元打过一次照面,但对他的印象不算深,料想对方也是如此。毕竟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不要太多。况且互相根本没有过交谈。
“散步散过来的,不行吗?医院走廊又不是你家的!”安仙萍转过脸,傲慢地看了赵三元一眼道,随后拉着柳依依就走,再不停留。
赵三元愣了愣,直觉这两个女人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特别是穿鹅黄裙子的那一位,可惜了只看清楚侧脸。有心想站起来跟在她们身后观察一下,可现在的腿脚真的很不方便,推个轮椅总会发出一些声音,到时候可能反被倒打一耙。
“哼,女人而已,能翻出什么风浪来!”最后还是嗤笑一声作罢。赵三元垂着头,任凭风拂动自己的短头发,脑海里回想着跟乔思渺的对话,心头又是欣慰又掩不住心酸。看得出,乔思渺真的很依赖,很在乎自己。
然而所有的感情再浓烈,也只停留在朋友的程度。哪怕跟她朝夕相处,日夜相对,这个女孩也从没想过把对他的感情升级。
想想也是,这世上的东西大多一开始就被判定了命运。材质颜色和用途,想量变引起质变,其中的艰难不必赘述,在感情的赛道上,即便他雄起,变得强大无匹,把对手远远甩在身后,还是抵不过别人的心心相印,心心相惜啊!
正沮丧的时候,突然有人从窗户外砸进来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头脸掉在了地上。赵三元低头一看,竟是叠起来的一张信笺。不由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