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孟慷才注意到这名孩童身上的服饰精美,用料考究,看起来不像是坊间百姓的儿女,倒像是大户人家跑出来的。?中?文 w≥w≠w≤.≥8≤1=z=w.
那名女骑士见同伴来了,胆气也壮了许多,使了个眼色,那八名战士齐齐抽出战刀,步步紧逼,向孟慷围了过来。
孟慷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孩童放下,摸摸他的小脑袋,示意他钻到人群里去。
那孩童虽然只有四五岁模样,却是乖巧得很,连忙一摇一晃的穿过街道,钻进了人群之中。
其中一名持刃甲士大吼道:“好贼子!你犯下大事了!你杀了御前侍卫,还不快快把刀子扔下,束手就擒,听候落!”
这八名甲士个个如临大敌,是因为他们自问没有这等本事,能够一刀将御前侍卫王迎缘砍死,而且面前这丑军汉神色不变,丝毫没有半点动容,一派高深莫测的架势,更令他们不由得不小心翼翼了。
孟慷一动不动,正在苦思如何顺利脱身,毕竟这里是上京城,如果亮出小孟神医的身份,自然不怕事,可现在自己是来自边军的丑军医雷躯,事情就没那么好解决了。
不过孟慷倒也不后悔,义之所至,就算身份暴露也是肯定要出手的!
“你们上啊!还等什么?将这贼人拿下!替王兄报仇!不用担心,这里是上京城,谅他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那名女骑士厉喝道。
被小姐催促,那几名战士只得硬着头皮准备动手,面对这样一个杀得了王迎缘,却瞧不出对方境界深浅的对手,几人心中不约而同都有些忐忑。
“住手!”人群之中爆出一声大喝,一个中年大叔抢步上前,挡在了孟慷面前。
这位长相貌似有些猥琐的中年大叔毫不畏惧的迎着刀剑,一双怪眼翻了翻,傲然道:“本人是上京状师陈梦吉,你们凭什么拿人?上京城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这中年大叔冲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微微抖,不过一开口,却立刻神气活现,有股说不出的自信在里面。
一听这人自报家门状师陈梦吉,四周的百姓们齐声叫好起来,那几名持刃战士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杀气更弱了三分。
状师陈梦吉,在上京城中绝对算得上一号人物,他曾与京衙司联手破了几宗悬案,名震京都。
这人聪明机智,平时最喜打报不平,专替百姓写状子,告恶人,告贪官,告权贵,一张铁嘴横断,有理无理先占三分。
陈梦吉这一站出来,立刻让坊间百姓们士气大振,腰杆挺得笔直。
不过他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不是证据十足,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从不亲自出马,没想到咱们陈大状也有跳出来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此举实在是令熟悉他的人惊诧不已。
“他杀了御前侍卫王迎缘,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人证物证俱全,还不拿下这名凶徒!”女骑士气呼呼的怒道。
“非也,非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位姑娘,你与这名死者纵马长街,践踏百姓,已经触犯了我大戟律!这名死者当街杀人,以飞矛射杀救人的义士,按大戟律,这是重罪!”
“此人残暴,杀了一个,还要再杀害这位军爷和他怀中的幼童,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自己纵马一头撞在人家刀上,自取死路!不足惜也!”
“你,你说什么?”女骑士若论讲道理,只怕浑身是嘴也讲不过这位京城第一大状,气得她杏目圆睁,恨不得一刀劈了这可恶的中年汉子。
陈梦吉冷哼一声,大力嚷道:“这位军爷救人心切,见对方一刀砍过来,只不过想要出刀防御,结果对方收势不住,自己撞到他的刀口上来的,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我陈梦吉就在当场,愿意做证,周围的这些百姓们也都愿意做证,你们说是吗?”
他这一声喊,四周的百姓们也热血上涌,纷纷嚷了出来。
“愿意!我们愿意!”
“本来就是这样的!那傻鸟武功太差,自己撞死的!”
“还御前侍卫?什么狗屁玩艺,这等三脚猫的功夫,一定是骗子!”
一时间,群情激昂,只要有人肯带头,老百姓们都是愿意出声的,他们很单纯的相信戏文里的正义,好人有好报,坏人终将受到报应。
而且刚才那一幕,人马交错而过,确实没几个人看清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孟慷的黄泉刀术精妙绝伦,在旁人看来,倒真像是对方硬生生撞到刀口上去一样。
四周的百姓们越咶噪起来了,有陈大状师代表出头,人人都想当一回英雄。
孟慷反而有些愕然,难道只凭这人的一张嘴,就能生生摆平这么大件事不成?如果这样也行的话,那练武岂不成了个笑话。
果然,那名女骑士狠狠呸了一口,大声道:“少跟他们啰嗦,把人拿下,交由京衙司审理!”
被她这么一说,那几名战士只得动手,每个人身上都爆出一股强悍铁血的气势,杀气腾腾的这么一瞪,加上手中明晃晃的刀子,人群之中吵闹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陈大状面对这群手持利刃的铁血战士,心中苦涩,一张老脸上却是绷得紧紧的。
“放肆!就算是办案,也该由我带着这位军爷到京衙司解释清楚,你们有什么权力拿人!”陈大状尽力保持着威严,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了个湿透。
他在上京做状师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哪些官司打得,哪些人惹不得,这女子带着护卫上街,敢在东坊长街纵马伤人,恐怕不是一般的权贵,对方真要怒,别说保不住身后的这名军汉了,就连自己的小命也悬!
其中一名甲士以刀势一逼,这位陈大状就脸色青,摇摇欲坠,连站都站不稳了。
孟慷暗叹一声,上京城果然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谁的拳头够打,谁的刀子够快,才有资格讲道理。
手按刀柄,凝神静气,孟慷已经决定了,拔刀杀出一条血路,大不了这个丑军医的身份不要了,谅这些护卫也拦不住自己,先回医学院和元轩前辈碰头再说。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分开,从街对面走过来一行人。
其中为的是一名年轻男子,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手持一把折扇,说不出的潇洒风流。
这名年轻男子一亮相,孟慷立刻就呆住了。
不过显然,这位年轻潇洒得不像样的公子爷,注意力压根本就不在孟慷身上,而是走到了那位女骑士面前,先微微一躬身,然后才笑眯眯的说道:“可笑啊!虎父犬女!人世间的悲哀莫过于此!本世子有时候真的搞不清楚,如果一个人在事业上太专注,太投入了,是不是就会忽略家人,忽视子女的教育,这位小娘子,你觉得呢?”
女骑士原本听到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很是恼火,恨不得手撕了这扮潇洒的公子哥,不过当她的目光顺着这位公子哥的身影,一眼扫到对方的随行人员身上时,立刻就如同一壶冰水从头淋到了脚,因为她认出了对方的手下,清一色的佩带的是北凉刀!
那么,面前这搅屎棍一样的家伙,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北凉世子,北凉王的独子,上京城权贵名流中一朵绝无仅有的奇葩。
女骑士浑身一震,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竟然欠了欠身,柔声道:“奴家见过世子!”
以这名女骑士的家世威风,原本可以不必向任何人服软,就算是皇室贵族也敢掰掰腕子,不过面对这北凉王世子却又是大不同。
只因两家长辈昔日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她更知道北凉世子素来智计过人,绝不会随便呛声,乃是她从小信服之人。
孟慷见到这位北凉世子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对方瞧破了自己的装扮,不过再听得两句就知道纯粹是杯弓蛇影,没有的事儿!只是这街上杀了个把人,却把北凉世子这等权贵都勾引出来了,实在是有些令人想不通。
那位世子殿下,难道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主?
北凉世子上前半步,凑近了身子,直勾勾的盯着女骑士的脸,看得对方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妹子,叫哥哥怎么说你呢?你仔细看看,你要打要杀的那人身上穿的服饰,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跟那种苦哈哈不死不休?若是有人当街喊一声,你让远在万里之外的某个老头怎么办?还是快收摊回去吧!外面太多坑,容易绊着腿!”
北凉世子用近乎暧昧的话语,轻声在那名女骑士耳边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之间亲密耳语,关系不一般。
将北凉世子这几句话听到耳中,女骑士满脸讶然的瞟了孟慷一眼,这才总算认出了对方身上的边军服饰,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冷汗又多刷了一层。
“我们走!”女骑士二话不说,调头就走。
那几名护卫甲士不知所已,只好刀剑归鞘,一路追着小姐去了。
见这恶女灰溜溜的撤了,长街上突然爆出一阵猛烈的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