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主角是疯子,皮球几乎是一句话都没说,没有她演技发挥的空间。
看完视频我表扬了疯子几句,疯子自然是喜的手舞足蹈。他这种没情商的人,容易情绪化,对目标不坚定,必须时时打气鼓励。
“等到你不恐艾了,就说自己的心理创伤还没恢复,需要治疗社交恐惧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说你现在看到流浪汉还是直哆嗦,见到陌生人也害怕。”
“那你说我该啥时表现出我好了?”
“当然得有个过程,不能突然就好了,至少得再过个几天吧。”
我不心疼诊费,但考虑到皮球还有淘宝店要管理,疯子媳妇还在怀孕,我不能耽误他们太长时间。
经历上次酒店遇险事件后,我比起过往出门时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又升级了数倍,现在出门的状态就像在走地雷阵。
总是觉得下一步我是不是就死了,下一步是不是地就陷下去了,天就塌下去了,或者踩到地雷了。
我开始拒绝乘坐计程车,我坐公交车或地铁。虽说常情来讲,人多的地方似乎杀手更好藏匿,更容易下手。但这帮杀手不同,他们崇尚的是不留证据的高智商犯罪,如果真在人潮拥挤的车上行凶,他们将会很难脱身,这显然不符他们的风格。
对于这群讲究技术讲究杀人后能平安脱身不留证据的高智商杀手而言,人多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每天和买菜大妈、晨练大爷,挤在公交车上,在曹国庆家和酒店之间来回奔波。
`曹国庆车库里有好几辆高档车,他说过随我使用。我婉言谢绝了,因为我觉得开车太危险了,他们若要制造一场不露痕迹的车祸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分别。
什么是生活?不是在写字楼里,不是在商务酒店里,那里的人都戴着形形色色的面具。
最真实的百姓生活应该就在菜市场和公交车里。
公交车里,彼此大多不认识,人们不用戴面具,可以保持最本真的自我。而菜市场,是一切生活的源头,人们会脱下华装为几毛钱的葱蒜而还价,又会为小贩短斤少两而据理力争。
这几天,我看到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注意不到的。
我认为一个好的心理医生,不应该是坐在办公室里纸上谈兵夸夸其谈,而应该是投入生活观察生活,这才能把握好芸芸众生的心理。
当我下意识这么去想时,心里有点苦涩。我都无法开心理诊所了,已经不是什么心理医生了,可那种职业思维却如烙印一样在我的生命里挥之不去。不管做什么想什么,还是喜欢以职业为出发点去思索。
就好比一个好的屠夫面对一只猪,一眼看过去全是猪的骨骼和血管,不由自主的就在思索琢磨我该从哪儿下刀才最简单明了。长此以往这种职业思维使得他看什么活着的动物都会琢磨我他妈该从哪儿下刀子。
庖丁解牛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熟能生巧,再熟就能变成血液里流动的东西。
很多东西非要等到失去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在意。
原来我是那么的热爱心理医生这个行业,而为什么我拥有时却不珍惜,对记者没有好脸色,穿着嘻哈服饰上班,有时对病人不耐烦不尊重……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如果我那时工作态度好点,对人和蔼点,架子小点,当我落难时,身边人也不会树倒猢狲散吧?媒体也不会落井下石吧?
如果我那时不是有点桀骜,说不定我出事时,许多患者联名上访,拉横幅声援我也说不定。
现在才知道通过杜臣来反省昔日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有些迟了。
虽然我因技术扎实,确实是治好了不少病人,但可能也因为架子大,工作态度随性而得罪了不少病人。
唉,一声叹息。我承认在杜臣身上学到了不少,他专业水平未必如我,但他对待工作的态度的确比我要认真踏实的多。
治疗的第四天,视频里疯子的状态看起来要好了很多。
杜臣问:“最近睡眠怎么样?做什么梦了?”
“梦多且杂,我梦见我困在电梯里出不去,我被挤在中间,四周全是人。还梦见我在公交车上,很多人围着我,我很怕,不知道在怕什么。”
“美梦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有时再乐观开郎的一个人,都容易经常做恶梦。因为乐观开郎只是他的表意识表现,而潜意识就像是一个存放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存放了许多表意识摒弃逃避刻意忘却的恐怖或负面信息。而梦,是由潜意识负责制造,所以开心的人或不开心的人都容易做许多恶梦。”
“那我的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还是怕人,仍有社交恐惧症。你总是梦到公交、电梯这种极端的场景,说明你非常畏惧这些。这些都是人多的封闭场所,且无处躲避人。你潜意识堆积了太多这方面的恐惧情绪,所以梦里释放出来了一些。”
见疯子好转多了,杜臣只字不提艾滋方面的事,就像疯子来他这儿本来就是为治社交恐惧症似的,这当然就是森田疗法崇尚的顺其自然。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个大胡子老头睡觉的故事。他平常睡的好好的,偏偏有人好奇的问,你晚上睡觉时胡子是放被窝里还是被窝外?这一问,大胡子老头晚上怎么睡都不自在,胡子放里放外都觉难受,失眠了好几夜。
许多事都有其规律性和习惯性,顺其自然就好,许多事不要点破,不要过分在意,一在意就乱了套。
疯子已经不主动提恐艾了,你再没事提醒一下,这心理医生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杜臣拿起纸笔:“请告诉我,有哪些事让你感觉到恐怖和焦虑,按焦虑的等级程度从低到高一一告诉我。”
正在看视频的我,得意的笑出了声,杜臣正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埋下的圈套。心理医生的治疗方案一般也就那几种,任你杜臣再怎么惊才绝艳,也不可能凭空突然发明出一种新疗法。
杜臣的做法是系统脱敏疗法的开始,也称交互抑制法。
系统脱敏疗法的第一步是找到所有病人感到恐怖或焦虑的事件,然后从低到高建立恐怖或焦虑的等级层次。
随后就是让病人放松,想象训练,最后是实地适应训练。
所谓想象训练就是让病人从低到高慢慢想像那些内心感到恐惧的事,每次半小时,每天2-3次。
当你想起最低级别的焦虑事件时,已经不再肢体紧张,那就加强刺激,升级想象到更高一级别的恐怖焦虑事件。当纸上写着的所有事件你想象训练都不再恐惧时,为了斩草除根,最好再由心理医生陪同,实地适应那些恐惧场景几次。
杜臣说完,疯子顿时大汗淋漓,似乎想也不敢去想似的:“医生,那么多恐怖的事,我想都不敢去想,你还让我分等级,我分不出来,都很可怕。”
“没事,放松,你媳妇在这儿,我也在这儿,不用怕,慢慢来!”
疯子胸口急剧的喘息,做作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道:“我害怕走路上行人会特别多看我几眼,然后和旁边的人谈论些什么。”
杜臣奋笔疾书记下:“更怕的呢?”
“一个人独处时,突然响起的电话会吓我一跳,我喜欢一个人。”
“我看到外表凶悍的人更怕,怕他们骂我,伤害我……”
“我特别害怕在人多的地方,比如医院、银行、菜市场。”
“我怕的应该是电梯、公交车、人贴着人,又无处可避。”
杜臣一边记,一边以鼓励的眼神示意疯子往下说,见疯子停顿半天,柔声问道:“没有了吗?”
疯子道:“我不敢说了,就要说到我最怕的事情了。”
杜臣和皮球又如同安慰小孩一样安慰了他半天,疯子才扭扭捏捏的道:“我最怕的就是城市里那聚在一起的流浪汉,我总觉得他们会拿针扎我,会害死我。”
“不是每个流浪汉都有病,也不是每个流浪汉都有攻击人的倾向,那毕竟是少数。”杜臣道。
被蛇咬了后,连续十年都对井绳有阴影。被流浪汉的针扎了,恐惧艾滋,恐惧针头,然后蔓延到恐惧一切陌生人、流浪汉,这实在是太符合心理病的发展特点了。
所以杜臣压根也不会想到眼前坐着的不是真正的病人,而是仇家崔冕派过去的棋子。
杜臣站了起来,拍拍巴掌道:“好了,我们开始想象训练。首先想象你在街上,熙熙攘攘的街上,你四周挤满了人。人群之中有可爱的美女,有天真的小孩,有慈祥的老人。”
美女、孩子、老人,这些人一般没有攻击力,不那么容易让你感到害怕。开始时设置这样无危险的人,随后再升级为周围全是孔武有力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治疗还是中规中矩,跟我设想的差不多。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