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龙道:“既如此,时间不早了,小生先回去了……”刚走出几步,突然回身道:“十三爷!我收到消息,乌鸦最近会对您不利,您千万要小心啊!”
神情顿了顿,张霖头也不回,荷刀贯甲来到马贼队伍切近,带领着狼卫铁骑绝尘而去……
……
暮色渐起,画角低吟。八?一?中文 w1w?w?.88?18z8w?.
雪粉纷纷洒落,就在暮色将合之际,张霖、火凤、萧霓妃、千面狐、瓜哥洛等人,以及五百余骑狼卫行色匆匆,径往位于“黔州”的西南军政府而行。
集团将总督西南的军政府设立于“黔州”,自有武皇安东野的考虑,一则“黔州城”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地理位置处于西南诸部之间,可以兼顾诸部的作用;再则“黔州”督军旱魃是西南诸雄中第一个向北方投效的西南领,又是少帅张良的岳丈,忠诚可靠,可谓是马贼集团最坚实的盟友。
点点雪粉飘洒,入得“黔州城”,催马向“军政府”驰去,这时凛冽的寒风倒是息缓了不少,又有“黔州城”高大的城墙阻挡,城内着实比城外要少些风霜凌人的压迫,只是那雪片反下得大了些,四处皆已是白茫茫一片。
遥望“军政府”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楼阁都覆盖了一层积雪,银妆素裹,显得格外静谧。
火凤这时也换下了戎装,外披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映着漫天飞洒的雪粉,滟滟生色,在飒爽英姿的矫健中带出几分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
骑在马上,火凤侧着身子跟瓜哥洛说着话,斗篷中露出里面一线云锦妆花缎袍,袖口露着白狐风毛,轻轻软软。
而瓜哥洛则围着白驼毡斗篷,戴了秋板貂鼠套,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千面狐闲聊,恰好见张霖的眼神在千面狐身上一刹那的流连,不由“噗嗤”低笑一声。
“瓜哥洛,你笑什么?”千面狐好奇地问。
“哦,我笑别的人,和你不相干。”瓜哥洛捂嘴偷笑。
“嗯?不明白。”千面狐略显尴尬。
“明白有明白的好处,不明白有不明白的好处,太明白了也未必好。”萧霓妃一旁幽幽的道,千面狐抬头望了一眼前面张霖雄健的背影,粉颊微红,沉默下来。
马蹄声碎,转眼转过街角……
近得“军政府”,天已经黑透了。
各处殿堂楼阁正在上灯,远远看见各处稀稀疏疏的灯光。
洒落的雪片子这会儿又小了些,但仍旧细细密密,无声无息。
师爷、旱魃带着几个扈从,围着斗篷,正打着青绸油伞在“军政府”城西门处候着。
张霖甩镫下马,提了马鞭,一边走一边笑道:“二哥、亲家,天寒地冻的,不用拘礼,都进去说话。”
夜沉如水,前后有扈从打着羊角灯笼照路,暖暖晕黄的光,照着地上的水磨青砖。一块一块方整的青砖,磨砖对缝,平整如镜。
这位于“黔州城”东北角,占据着内城四分之一地面的庞大“军政府”城,一殿一厅,一砖一柱,一花一木,皆具匠心,朱漆粉饰,雕梁画栋,果然是金碧辉煌,豪华尊贵之极,与堡外的萧疏形同两个世界。
“二哥,”张霖在花厅的花梨太师椅上坐定,慢慢地品完一盅热茶,这才问,“现在西南的户籍男女人丁以及田亩耕地山林之数可以估算出来了吗?”
张霖这样问是有道理的,眼下的情形,要想非常精确的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其实不太现实,能够大概估算出来就已经不错了。
自从到“西南总督”任上以来,师爷现在每天忙了个底朝天,千头万绪一时涌来,诸事缠身,颇是应接不暇,其中最重要的不外乎调配安排国府八部、内务安全局、军政司、西方行营参谋处等衙门的胥吏人手进驻接管,理顺各种关系,配合西南诸部对联军的整训改编,供应粮秣军饷。
至于清理西南诸部各军的文牍典册、仓房银库,掌握丁口和田亩数目,这作为行政治理的重要依据,自然也是其中重中之重。
师爷对皇帝的问题倒也不含糊,从查封整理的文牍典册所记载的数目,再从行营参谋部部搜集的种种谍报中汇总的数目,甚至是一些刑案的汇总,以及加上一些合理推测,条分清晰地把他认为相对比较准的各部丁口和田亩数目说了一遍。
“嗯,”张霖说道,“想不到西南一带部族丁口损失十去其八,田亩撂荒竟然如此触目惊心了。”
“西南军民男女现在总计大约四百余万口,由于战乱,老弱妇孺多死,现余人口在军籍者多,壮年者多,男口也较多,除了原来旱魃兄推行了军屯的一些地方,几乎十之**的田亩已经撂荒不种。‘蜀州’虽然稍微好一点,也主要是‘晋州’附近以南的田亩;‘巴州’至少有八成田亩撂荒。”师爷答道。
张霖想了想,道:“二哥,你看是否可以这样,这军队的整训改编再尽量督促提前一下,凡是未获准重新编入军伍的士兵,也暂时不予遣散,改由军政府雇佣,给薪饷,集中屯种,先把今年的春耕夏收应付过去如何?而且既然田亩多数撂荒,又多系无主的田地,大多数都可以收‘军政府’所有,原来荒地既然已没有多少人口,不如干脆将其中大部分人迁移到北方耕种,只关隘要津附近,留一些军民即可;另外,你再看看能不能与野牛、玉魁商议商议,凡是那些即使耕种也收成不高的地方,干脆就封禁植以林木,划作山林猎场算了。”
“老幺说得不无道理,不如老哥哥与各位宗主、督军商议一下具体怎么办,隔日递个备细折子给内阁,你看如何?”师爷道。
“这就不必要了,二哥你看着拿主意就好了,你现在要独当一面了,不用事事问我,再说我讲的也不一定对。不过,现在还要注意的就是两件事,一件是赈济,一件是备耕,这得未雨绸缪,等真的有什么事,怕就来不及了。”
师爷沉吟道:“今春的雪,看来怎么都不会下很大了,不知道今春夏时节会不会干旱?这水利从现在起,是该重视起来了。另外就是赈粮施衣施药,今春这雪虽然不大,不过又冷又饿之下,也是会死人的。老幺,你看能不能把这两件事合在一起办?听说‘凉州’那边的山里,曾有人修塘堰,修水窖在冬天蓄雪蓄水的。这么冷的天,让人下到水里去疏浚河道有点勉强,但挖几口雪窖,修几处塘堰,应该不会太艰难吧?让那些壮丁挖雪窖储藏冰雪,以米粮为报酬,就权当赈济,以劳力换赈济,老幺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嗯,相当好的提议,值得考虑。”张霖点头,道:“呵呵,你们觉得好就行。呃,这事你们看着办好了,也不用特别禀报上来。现在和东南乌鸦的软磨硬泡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加上还要调整关东、京畿的布防、军队整训改编,整个春天都不会有多少空闲,怕是至少要等到今年夏天,人手才有可能变充裕些吧?”张霖话里带着一点憧憬,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今年夏天?”师爷有些疑惑。心想:“人就是这么多,难道还能从哪里变出一堆人来?谁让兄弟们几乎把整个华龙都变作了一个大兵营呢?北方青壮劳动力严重不足是不争的现实啊!
不要说正规的野战军团、野战行营,就是各省郡县的民兵守备军团,还有内务安全局也占用了相当多的男丁,虽然民兵们在农忙时节也是要下到农庄牧场帮忙干活的,但集团缺少人丁劳力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农庄中最缺人手,牧场还稍好一点,毕竟可以实行军牧,对劳力的需求就不象农庄那样迫切。”
“呵呵,到时自知。”张霖笑了笑,心说,这暂时还不确定的事情,可不好事先张扬出来。
马贼大军班师回国在即,西南一众宗主领纷纷从各自部落营地赶往“西南军政府”为张霖送行,一时之间“黔州城”群雄会聚,变得热闹起来。
等了数日,见“妖宗”宗主蝎子结伴而来的“蜀州”督军玉魁、鬼影夫妇还未到,张霖身边的那些鬼影女卫们担心旧主安危,自告奋勇前去接应,张霖便也应允了,并同时派出多批“内务部”军刀密探往“蜀州”方向打探消息。
几天下来,张霖就在“军政府”中接见了一些西南主教领,与师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人连哄带唬,既有警告,也有安抚,即是说各主教领以往如何既往不咎,若往后还有违反“军政府”律例条令之事,按律严惩,绝不宽贷,这也是先礼后兵,教而后诛之意,谅经过这一番警告之后,这些西南主教领也没有多大胆子敢在背地里与马贼捣蛋使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