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景色虽然有趣,却也留不住时光的流逝。
夕阳西下,黑暗不急不躁,却也不容反抗的将整个世界吞噬。
小明点起了烛火,捧至桌面。
屋外起了风,将树上树叶刮得哗哗作响,小明起身,关上了门窗。
昏黄的烛光下,屋内布局摆放格外简洁,几张桌椅,一张床,一道屏风,便再无他物。
只是,床上被单的颜色,有些尴尬,粉红。
而且,屋子里总是若隐若现的带着点粉脂的香味,虽不刺鼻,小明却总也闻不习惯。好在已被风吹散了许多。
小明坐在桌旁,将一只银色手环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闪烁撺掇的烛光下,小明脸色平静,目光沉浸在银色手环上,一动不动,显得极有耐心。
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从红衣女子口中得知,此处应该是小女贼的房间住处,将自己安排到此处,似乎饱有深意。
首先,不难猜测的是,自己重伤而来,红衣女子大怒,为了惩罚小女贼的不知轻重,也为了向自己表明诚意,便将自己安排到了此处。
然而,小女贼毕竟是那位红衣女子的女儿,就算是再智令昏庸之辈,也绝不会将一位陌生人安排到自己女儿的闺房,何况是能与青龙平分天下的朱雀?所以,此举,必有深意。
小女贼年幼,身份又特殊,所以,能做许多其他人做不了的事。
比如,如何处理自己这枚身份比较尴尬的棋子。
朱雀想要如何处理自己?
倘若是想要这枚棋子老老实实为自己做事,朱雀定不用如此行事,所以,朱雀是想……借小女贼之手……赶自己走?
为什么?
自己呆在朱雀,这位红衣女子很不开心?
自己一不偷,二不抢,三还长得有些小帅,朱雀的这位没道理讨厌自己。更何况,这等身份地位的大人物,行事又岂会被自己的情绪左右?
所以,必定是利益上的冲突!或者,是朱雀为自己布下的又一个局?
还有一个无法绕过的疑点,为什么青龙朱雀这两位,一见自己,就火急火燎的将手里关乎天下走势的手环信物,“不经意”间送给自己?
青龙倒还有个解释,自己可以拿着那枚手环信物,狐假虎威的去为青龙探一探真武五台的态度。可朱雀呢?一句歉礼,便直接将这枚手环丢给了自己。什么时候关乎天下走势的玩意儿这么不值钱了?
窗外的风愈刮愈烈,烛光下,小明的眉头紧紧的扭在了一起。
自己来到朱雀,是青龙的一个局,而且,这个局很大,至少会留下数百万人的性命,甚至,会决定天下的归属。
朱雀,接了?
从朱雀对待自己的态度上来看,至少,朱雀不会无动于衷。否则,直接将自己杀掉,将那柄宝器收下,岂不是稳赚?
当然,青龙送自己来,便必定有着不会亏本的自信,一定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原因,让青龙相信,朱雀一定会接下这个局。
所以朱雀多半,是接下了,选择了入局。选择了与青龙一起,让这天下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同样,由于自己所不知道的原因,宁愿让天下伏尸百万的朱雀,却不愿意杀掉自己,也不将自己捏在手里,而是选择将自己赶出城去,流放?
朱雀是在想,我得不到的,你青龙也别想得到?
或者说,干脆让这枚棋子暂时跳出局外,大家重新回到起跑线上?
线索实在有限,而自己,恰如朱雀这位所说,着实不怎么聪明,所以暂时还无法断言如何如何。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直到今天,自己对于青龙朱雀,仍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至于剩下的东西,待到该来的人来了,该明白的事,自然会明白。
小明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窗,放冷风灌了进来,让自己有些发烫的脑袋回归冷静。
突然,不自觉的便想起了白天里看到的景象,妇人,小孩,酒客,小贩,一条有些狭窄的土路。
似乎……也不错……
比之青龙,朱雀的建筑与风格虽然有些不够威严与宏伟,却多了几分小家碧玉,多了几分人味。百姓,更是如此。
青龙的公子,能跪倒在自己脚下,满脸的诚惶诚恐。
而朱雀的公主,却是带着几乎过分的刁蛮。
孰好孰坏,无从谈起,只是自己似乎是更喜欢朱雀一点。
当然,不是喜欢哪个人,哪个片段,而是喜欢,这里的味道。
风愈来愈烈,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吹得让人有些心烦。
许是大病初愈,或是想了太多的事,小明突然感觉有些疲惫。
自从自己修炼流云心法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于是小明干脆关上了窗,回到桌前,手撑着脑袋打起了盹儿。
朱雀无论是布下新局,还是将自己流放,自己都不怎么担心忧虑,只是,这等候的滋味,却是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
该来的人,为什么还不肯来?莫非,是自己猜错了?
或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朱雀那位对自己名字的解读,是饱含深意?不要太聪明,就是不要自己多想,朱雀早就料到了自己所想?
脑袋有些沉重,浓浓的困意袭来,小明撑着脑袋的手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趴下,却又被一股猛然袭来的冷风惊醒。
一股激烈的风呜呜咽咽着,拍打在窗上,直接将窗推开。
冷风灌入,小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将眉头皱起。
风里的血腥味,很浓!浓的有些刺鼻!
出去?
还是等?
朱雀希望自己出去?还是等?
自然是等。
该来的人迟迟不来,必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可在这朱雀城内,又能出现什么意外?
所以,一切,必定都是朱雀那位的安排。包括该来却没来的,意外。
小明起身,站在窗口,神情凝重。
风,似乎更加激烈了。
远方,偶尔会有零零星星的惨叫声传出,却听得并不真切,呜呜咽咽着的风声,将所有的一切尽数淹没。
突然,一道惊雷乍响,一只银蛇扭曲着划破天际,漆黑如墨的夜被映得通红!
一位不过十三四岁的红衣少女,正立在院中,手持弯刀,一张略带着稚嫩的小脸,此刻却像是挂满了雨的屋檐,正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