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老师进了办公室,见写字台被翻得一片狼藉,墨水污染了椅垫、桌面和抽屉,电动车线路被剪断。最要命的是,马上要用的两个班八十多份语文试卷不翼而飞,再重新出题、刻写、油印,已经来不及了,当场就把他惶急得直想尿裤子,突然又有一种急于大便的感觉。
王老师踉踉跄跄来到厕所,解手蹲便时,才发现地上有两个班的语文试卷,拿起来数一数,每班还多余三四份。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王老师回到办公室,打水清洗擦拭写字台桌面、抽屉和椅子。
好不容易折腾了近半个小时,刚要坐下来静静心,学生班长孟丽芳跑来报告,说教室黑板上有粉笔字,让王老师去看看。
王老师说:“黑板上当然要写粉笔字,考试前擦干净就行了。"
孟丽芳说:“像是今天要考试的作文题,你去看看吧。"
王老师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擦了就行了。"
孟丽芳固执地说:“王老师去看看吧,似乎和你有关系。"
王老师来到教室一看,简直气炸了肺,他什么都明白了,气急败坏地说:“还不赶快擦掉?!"
他等孟丽芳擦完后,又见几个学生挤在教室后边看什么。他过去一看,原来墙上贴了一份今天上午要考试的语文试卷。他伸手就扯掉撕烂,扔进垃圾桶里。
王老师回到办公室,再也无心审阅试卷,想想昨天黄飞虎把自己逼下公路,跌进水渠,坏了眼镜,泡湿了手机,浸坏了电动自行车,晚上又进校捣乱,真是太过份了。从黑板上的内容看,绝对是黄飞虎捣乱。
但是,王老师决定不报警,不宣扬。
他知道,报警又能怎地?顶多拘留教育几天,出来后,还不加倍地疯狂报复?
再说了,当初确实不该轻率下结论,说是他偷了白月娥的手机。事后,自己又没勇气承认错误,替黄飞虎挽回影响。
再退一万步来说,这事让别人知道了,还不定在背后怎么指点、编排、议论自己呢。
算了,吃亏让人是福,冤仇宜解不宜结。迈一脚悬崖绝壁,退一步海阔天空!只盼着黄飞虎从此将宿怨一笔勾消。
考完后,五年级语文平均分在九十三分。有近半人的作文,都是抄了黄飞虎写在黑板上的内容。有几个聪明学生,把原作中老师和女学生的姓名改了一下。搞得王老师哭也不能哭,笑也不敢笑,还不敢声张,那感觉就像是一颗苦花生米卡在喉头,咽不下去,咳不出来。
再说黄飞虎,天亮后回到龙潭大酒店,静下心来想想,对昔日的班主任总算出了一口憋了多年的恶气,可是连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份了。再怎么说,老师也是自己的长辈呀。
黄飞虎初涉江湖,首先解决了个人恩怨,泄了私愤,下一步该劫富济贫了。可是,先劫谁呢?
再三思考后,他决定先对金山村白月娥家下手。听说她爸名叫白彦良,人送外号白眼狼。靠偷坟掘墓起家后,开煤场发了大财。
黄飞虎送走了丽丽小姐,结算了旅馆住宿费,带了窃听器,半夜里骑自行车来到金山村白月娥家门外,翻身上房进院,将钮扣大小的窃听器用粘胶纸偷偷粘贴在北正房东间的塑钢窗框上。师父说过,北正房东间大多是全家长辈居住的地方。
今晚,黄飞虎并不急于动手,他知道踩点侦察的重要性。那个窃听器别看体积不起眼,其功能却不可小觑。它的收发频率是可调的,通过调整,就可用某台手机来遥控开关或监听,其有效距离在二百米以内。必要时,还可通过手机遥控自爆,销毁罪证。
布置就绪后,好奇心驱使,他到北上房西间隔窗向里窥视。那应该是白月娥的卧室,里面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他忽然想起,白月娥应该在读初中二年级,这两天正是期末考试时间,她大概和他弟弟都在校住宿。
黄飞虎顾不得多想,转身到院里轻轻蹬梯子上房,跳到街里,躲在暗处,用手机打开窃听器,里面传来男女嬉耍淫笑的声音。黄飞虎和丽丽小姐已有过那方面的实践,他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接下来,像是月娥妈的声音:“别着急走,娥儿他爸说,今晚太西壶县有5辆车往煤场送煤,他最早下三点才能回来,咱们再玩一会儿,难得你来一次,天赐良缘,良霄一刻值千金嘛。"
这肯定是月娥她妈向情夫撒娇的声音。
黄飞虎用手机将这些声音都录了下来,准备做为以后敲诈的资本。
大约在深夜一点半,白家大门轻开,一个身影溜出门来,门扇又悄悄关上。
黄飞虎关了窃听器,悄悄盯上黑影,直到那黑影来到十字街西北角第一家大门前,开门进去。
这不是同学胡勇家吗?四年前阴历四月初四金山村天齐庙会时,黄飞虎来他家吃过午饭,那时,他爸是村里的治保主任,不知现在担当什职务。
现在离月蛾爸回来还有两个小时,黄飞虎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便从胡勇家临街车棚上房,爬在东厢房北边房檐上,听胡家动静,有男女说话声音:
女:“有肥不往自家园子里施,又去白家地里撒尿了?你就不怕白眼狼找人报复你?!”
男:“吓死他,借给他仨胆,他也不敢。谁不知道他家是有名的‘扒灰世家’?”
女:“什么‘扒灰世家’?不明白。”
男:
“就是老公公和儿媳妇偷腥的不良家风世代相传的人家。
“白眼狼他大伯,当年被日本鬼子抓了劳工,一去无音信。白眼狼他爷爷便和大儿媳长年睡一个炕,还见人就夸大儿媳孝顺,夏搧凉风,冬暖被窝。直到十多年后,大儿媳被外村一个放羊汉子拐走。
“白眼狼他大哥白彦龙那年因意外事故造成截瘫,别说下边命根子成了废物,连大小便都自己控制不住。一年多后竟又添了老二白海军,其国字脸长相及说话神态,酷似爷爷,人们都知道,是白眼狼他爹给大儿媳下的种。
“你再看白眼狼的闺女月娥的国字脸,是不是也和白眼狼他爹长得一模一样?那是月娥她娘蒋金锭在医校毕业后,在白家药房实习时,被白眼狼他爹给搞大了肚子,才和白眼狼拜堂成亲的,结婚才六个月,就生下了月娥。要不是这样,为什么蒋金锭张嘴就骂公爹是老流氓,老公公却不敢回腔呢?白眼狼敢和我过不去,我就公开揭他家的家丑。”
黄飞虎想,原来,白月娥还有这么不平凡的身世来历。
他看看已有半夜两点多,便抽身回头,沿原路从临街车棚下去,又回到白月娥家东厢房屋顶趴下藏好。
三点左右,白老板开车回来了,打开大门锁,拉亮门洞里和院里的电灯,将车放进门洞里,返身关门上锁,又插上保险。再返身从车里拿出一个塑料膜包裹,到临街南屋放进一个大瓮中。然后到院子西北角洗手间用太阳能热水器冲澡,再拿了衣裳,光身子回卧室。
黄飞虎打开窃听器,传来夫妇爱爱的声音。十分钟后,还听到月娥妈**的声音……
后来听到夫妻对话:
妇:“最近一星期,也不知道回家看看,是不是又去打野食了?我最担心你染上‘爱死病’,把我也给传上。”
夫:“我哪有时间去招惹小姐呢?偶尔为了应酬大客户,陪他们到温泉镇洗鸳鸯浴,和小姐玩时也都带了套套的。你就放心吧。”
妇:“长时间不回家过夜,你对家里还挺放心是吧?”
夫:“有啥担心的?就凭你这徐娘半老的尊容,还怕被人拐跑了不成?”
妇:“你倒想好事!我才不跑呢,宁可在家里养几个野汉子,替你干活儿——我是说,你就不怕来个贼,把钱偷了去?”
夫:“能从我老白家里偷走钱的贼,还没生出来呢。别看咱屋里放了保险柜,那只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那里头才有几个钱?真正的大钱我都放在南屋粮食瓮里。那地方,连咱家供奉的财神爷都猜不到,更别说那小毛贼了,再借给他八个心眼,他也想不到。你就放心睡大觉吧。”
妇:“你回家来,煤场里的钱你放心吗?”
夫:“凡是我离开煤场时,都把现金带了回来,煤场保险柜里从来不超过一千元。即使有人偷了存折也没用。到银行取款五万元以上,都得提前一天打招呼,取款时必须持有我的印章,凭密码支取。知道密码的只有会计和司机,没我的手戳,他们也甭想取出来。”
妇:“办法措施倒是安全了,可是用钱也太不方便了。”
夫:“一般都是下午五点后才有太西煤车来卖煤,半夜里自家煤场的车才带现金出门上去拉煤。每天下午五点半银行下班前派司机或会计进城取来就行,先放在保险柜中。我若回家,则全都带回家来。”
……
两口子熄灯,不久,传出打鼾声。
黄飞虎关机,下房,先抠下窃听器,再潜到南屋,口叨微型手电,打开刚才白老板动过的那个大瓮,探手一摸,从小麦中抓出那个塑料袋子,里边是四梱还没开包的人民币。他再摸下去,小麦里面没东西了。
黄飞虎又悄悄掀开另一个大瓮上的圆石板盖,伸手摸去,在小麦中又摸出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五捆没拆包的人民币。再摸,摸到一包特沉的小包,他估计是金银。便将它和那两包钱都装入随身挎包中。
他又仔细检查一遍,看看没留下任何痕迹,便用随身所带花露水朝瓮上和地面及屋门喷了几下,熄灭微型手电,到院中悄悄爬梯子上房,顺原路下房,骑车上了村南公路,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