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局长接听了庄主任电话,便对朱院长说:“刚才接到渤海省纪监办庄主任电话通知,要在下个星期五上午,让你送老梁去白楼宾馆三零六房间接受双规。”
严局长又扭头对梁夫人说:“给你们七天时间,赶快看病。不论病好与否,下个星期五上午老梁都得被双规。”
“请问,双规是什么意思?”
朱院长代为回答:“就是对有严重问题的党员干部,纪律监督检察机关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到规定的地方,把问题交待清楚。然后再根据问题的大小和性质,决定下一步处理方式:对问题较轻者,或是批评教育,或是给予行政处分;对性质严重者,将给予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并移送公检法机关依法审判。”
朱院长说完,便和严局长一块告辞,出门下楼了。
梁夫人则赶紧打开储物间,从里面一个旧纸箱中取出几捆现金,放在旅行包中。
然后,梁夫人打电话给李法官,要她陪伴,马上到她们村去购买灵丹妙药清心延寿丹。
梁夫人开车,带了李法官,在上午十一点赶到西郊皇都镇南沙井村,直接找到村子西南角的金秋堂家,恰遇金秋堂(去年已经升为鹿城县公安局局长)今天在家公休。李法官便说明来意。
金秋堂说:“那年我从云游的小和尚手中买了几粒神药清心延寿丹,现在只剩两粒了,原是准备自用的,以防有不时之需。既然你家梁庭长急需,又是俺村姑娘介绍来的,那就转让给你吧。只是这价钱嘛……咱得商量商量。”
梁夫人说:“价钱好说,听说你当初是花了五十万,买了五粒……”
金秋堂抢着说:“这几年,物价都在涨:小米由每市斤八毛涨到三块半。原先十万元一套的房子,现在至少要卖三十万元。那时结婚花五万元就行了,现在单是彩礼钱也下不了十万元。那时候送礼送一万元能办的事,现在你送五万元,也不一定有人理你。前几年花钱跑官,十万元就能买个镇长,现在编外人员转成正式公务员,也得花十万元。我说的这些行情,你懂的。”
“钱不是问题,不过我家中刚遭窃,我也只有这五十万了,你就当学雷锋做好事,做一次救苦救难的菩萨吧。”
李法官也帮腔说:“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塔)。梁庭长是个讲良心的人,以后会牢记金镇长的救命之恩!”
金秋堂纠正说:“我现在是鹿城县公安局局长!五十万,我根本看不到眼里,今天权当以药结友,为友舍药吧。今天,就五十万给你一粒,回去让病人服下后,半天内若不见效,你马上开车来再买一粒,第二粒我只收你半价,二十五万就行啦。如果仍不见效,我保证全额退款,分文不取。”
于是成交,马上带药返回。
梁庭长服药十分钟后,不见效果。
又过十几分钟,仍不见效。
再等一个小时,还是丝毫不见起色。
又等两个小时,还是不粘(不行)。
梁夫人给金秋堂打电话,金局长说,可能是放时间长了,疗效受到影响。叫她马上带二十五万元,再买一粒。若是仍不见效,金局长保证退回全部七十五万元。
梁夫人马上到贮藏间,再取出三捆钱,剪开一捆,带上二十五万元,赶到南沙井村金局长家,买了药,急忙回家。
老梁这次服药后十分钟,便清醒如初。当得知家中遭窃,自己被迷,双臂刺字,曾信口胡言,疯狂自白,及天价购药,即将被双规的噩耗后,气愤、羞愧、后悔、恐惧、绝望,各种感受,袭上心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不,该是七味瓶:酸甜苦辣麻咸涩,一齐折磨着他的心灵。再看双臂上的刺青,也只能喟然长叹,无可奈何。
粱夫人也渐渐回过味来:那第一粒药丸,根本就是假药!
暂且放下姓梁的赃官不提,单说智多星黄飞虎、天狼星梁尚君、白虎星蒋占维,自从前天夜里入室迷人,窃物得逞,双臂刺字,安全撤离后,便通过多功能手机监听,关注梁家事态的发展。
智多星猜想,梁夫人必定急于消除男人手臂上的四个字,我今晚何不再去戏弄他一次!他记得,去年美芳美容院顾人来电子城发广告,有人递给他一张纹身师的名片,今晚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于是,那天晚上,黄飞虎便乔装打扮,到粱家给姓梁的双臂又刺上了十二个字。还赚了一万多块钱。
回到家后,黄飞虎只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满足。戏弄赃官,这简直是一种高难度、高技术、高水平、高智商特刺激的高级玩笑和精神享受!
他有一种猫抓老鼠后,随意戏弄爪下猎物的快感。
他也有一种老鼠戏猫的骄傲快感:我智多星黄飞虎,叫黑猫警长闻不着,看不见,摸不着,抓不住,直逗得那黑猫警长,干着急,不出汗,搔首挠尾没咒念,绕着墙跟团团转。你说好玩不好玩?
想想刑侦警察每次都是没有线索,毫无头绪,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可怜样子,黄飞虎就有又一次胜利后的自豪感。
次日上午,三贼齐集绿林仓库。黄飞虎说:“自今而后,我们不再以窃财为首要目的,而是以替天行道为己任。我们每人至少都有两千万的家底,每年营业收入都在二三百万元以上,应该知足了。以后,我们以惩罚奸商恶霸和枉法贪官为乐趣,寻开心,找刺激,替天行道,为民雪冤,帮助政府肃清贪腐分子,从而寻找一种心理满足和精神享受。当然,咱们也不干赔本的买卖,不能白白地冒险,也得捎带赚点儿外快,挣个工钱。”
得到其他两贼星的赞许后,他们从窃得的梁家赃物中,留下十几万现金,又各自挑选了一件古董,然后将所有存单、保单、房证、股票、户口本、身份证等各种证件和金银玉器,各种古董及几个U盘和笔记本,连同昨晚拍的照片,都装在木箱中,又用电脑打印了封面纸:
渤海省政府办公厅
秘书长收
编外反贪组寄
当黄飞虎到邮局邮寄时,营业员要他出示身份证。黄飞虎说:“对不起,我不知道寄个快件还要身份证,回头再说吧。”
黄飞虎又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小街,找了一个“四通快递公司”,说要寄快件,问:“能否在六小时内送达?”
“加价二十元,现在就可以马上装车发送,本埠快递,不超过三个钟头。现在正好有辆三轮车要去省政府。快!马上称重收费装车!车先走,再登记。”
黄飞虎说:“你估个重量得啦。”随手拿出一张百元钞说:“你说多少钱我就给你多少,先发货再说!”
三轮车载货出发了,营业员才补办手续。当他要黄飞虎出示身份证时,黄飞虎说:“出门匆忙,忘带身份证了。”
营业员也无可奈何,只说:“我们就怕有易燃、易爆、剧毒、强辐射、强腐蚀等危险物品。一旦出事,担不起责任。要不,就留下你的手机号吧。”
黄飞虎拿出多功能手机,摁了几个按键,冒用了姓梁的手机号,给营业员试拨。果然,营业员手中手机铃响。营业员便在单据存根上记下了这个号码。
省厅秘书长收到快件,看了发件单位,觉得蹊跷,便叫保安人员拿到外面打开查看。
保安人员没有发现危险品,便将快件交回。
秘书长看过后,便打电话叫省纪监办庄主任将物品列出清单后取走,责成他酌情处理。
于是,便有了庄主任给严局长打电话的事。
后来,黄飞虎从梁夫人的手机通话中得知,金秋堂趁人之危,竟以五十万元天价卖给梁家一粒假药。不由地怒火中烧,发誓要抽时间去教训教训金秋堂这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
且说梁庭长精神复原后,在家熬过几个难眠之夜。愤恨中,又迁怒于美芳美容院那位姓巫的纹身师,便对照名片打电话责问:“巫大夫吗?为什么给我手臂上刺写了可以令人曲解的对联?”
对方回说:“先生,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对方是很有修养和礼貌的、温柔的、甜甜的女人声音。
粱庭长说:“请问,你是巫友珍吗……你是女的?!上星期四晚上,有个男大夫来我家给我刺字,最后留下名片,说是美芳美容院的高级纹身师巫友珍,怎么还不到一星期,你竟然变成了女的?”
“那肯定是个冒牌货,上星期四,我正在妇产医院生小孩呢!”
梁庭长急了,气急败坏地说:“真是活见鬼啦,那晚你分明是个男的,生什么小孩?难道老子连公母都分不清?我跟你没完!”
“会说人话吗?你个臭流氓!”
对方按了结束键,任他再呼叫,就是没反应。
第二天上午,派出所民警找到梁家,说有个姓巫的纹身师到派出所报警:昨天晚上有人给她打骚扰电话。经查,是梁庭长的手机号码。民警要查问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夫人说明情况,并猜测说:“可能是有人冒充巫友珍前来行骗,才造成了误会。刚才,老梁已被双规了,再有什么问题,去白楼宾馆三零六房间找他问去。”
再说姓梁的,他被朱院长和卢副庭长开车送到白楼宾馆。他面对照片和物品清单,无法抵赖,只有坦白,供认了十九条罪状,供认因贪赃卖法,先后共索贿受贿近两千万。多次接收当事人提供色情服务。
一个多月后,姓梁的被移送司法机关,因有自首行为,被逮捕羁押三个月后,被桥北区法院刑一庭从轻判处其有期徒刑九年。于二零零六年十月,押送到鹿城监狱服刑。在入监队接受两个月的入监教育和学习训练后,于二零零七年阳历年后,被分配到第十监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