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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白眼狼消遥法外 白育才狱中反思(1 / 1)

话说郝队长暂时放松对白彦良的监视跟踪,将注意力转向经常通风报信的神秘人物,要揭开他的神秘面纱,看看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他对与白彦良案有利害关系的人,一个个猜测,又一个个否定。

他突然闪出一个想法:是不是白育才的儿子白少华?

肯定没错,白育才为白彦良集资,最终被骗,连房子都贴进去了,本是白彦良集资诈骗案的从犯,却被法院当成主犯单独审判,成为白彦良的替罪羊,成为此案的最大受害者。目前,狱方正在为其假释与公安分局两次勾通,都被局领导以各种借口推脱。说不定想立功减刑,才让儿子白少华追踪白彦良。还有就是白育才和他儿子白少华都知道郝队长的手机号。

可是,经过监听和暗中调查,白少华只是运输技校毕业,玩电脑只能上网看看新闻,玩手机,只会打电话,发短信都不会,何谈对别人监听跟踪?

郝队长让技术科追寻神秘人所用手机的号码,结果是,每次发信都换一次号码,号码像是随便编造的,根本没规律可寻。而能随意改变发信人的手机号,目前只有利用伪基站才能办到,可是伪基站收发信号的有效半径一般都在一点五到三公里。根本不可能追踪监听几百里之外的白彦良。

技术科专业人员又分析,近几年,黑市上炒卖一种手机监听卡,可以监听本手机服务区范围以内,甚至远在千里外的手机通话和短信,但不能随时跟踪被监视对象所处地点或显示运动轨迹。除非高级专业人员,根本不能杷几项相关的技术结合在一个设备中。一旦有了集多种功能于一体的手机,那将不得了,不但能轻易侵犯公民隐私权,易于行施诈骗,还可以扰乱公安机关的侦察抓捕工作,加大社会治安成本。

但是,要捕捉这个神秘手机的有关信息,又谈何容易?神秘人每次发信,没有先兆,时间不定,发信号所用的时间,一般情况下,都不超过两三秒钟。等你发现后,信号早已消逝。所以,极难捕捉,更没法锁定,技术科也无可奈何。

郝队长也多次要求带人到伟县城里去抓捕白彦良,但是,市局里那位掌握实权的局长牛步仁总是以经费不足为由,不予批准。郝队长也不了解头头的战略意图,只好任这只害人的恶狼消遥法外。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到了二00九年国庆节,白育才在鹿城监狱实际服刑时间(不含在看守所羁押时间)马上就够三年了。

监区领导认为白育才表现很好,能够认罪悔罪,积极劳动,遵规守纪,努力学习,加之本人本科学历,三十七年多的教龄,年岁六十五岁,对社会不会再有危害,完全符合假释条件,便向狱政科为白育才提出假释审请。狱政科很快批准并报渤海省监狱管理局。狱管局同意对其假释,狱政科便派张科长和常山市桥北区公安分局联系白育才假释事宜。

常山市公安局局长牛步仁坚决不同意,其理由有三:

一是集资案受害人颇多,影响较大,怕群众抗议闹事;

二是白育才在金狮服装厂生活区的房屋早已被拍卖,他已没有固定的容身之处,出来后,不好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三是白育才若不住在金狮服装厂生活区,派出所就难于对其监管。

狱政科张科长又联系白育才的儿子、儿媳,他们表示愿意接收老人。想把老人户口从桥北区金狮厂所在的刘庄派出所迁到他们所在的朝阳区民生街派出所,并征得了朝阳分局和民生街派出所的同意。

眼看就要办成,朝阳区公安分局又不知吃了谁的什么药,反悔说,白育才人在监狱,本区不能接受其户口。

后来,白育才所在十监区张区长亲自出面,两次到省城桥北分局找关系,都解决不了白育才假释的事。

张区长的朋友说:“老张你太善良了,何必为一个老年犯费那么多心思?他和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何必劳心费力?实话告诉你,白育才假释的事,在他的同案犯没有被审判的情况下,无沦你再多么努力,也是办不成的。”

张区长说:“正因为白育才年老,正因为和我既不沾亲带故,又没有利害关系,我才为他亲自出面,我要的是法律的公平和公正。我也想闹清楚,阻力究竟在那儿?我真不明白,白老头的假释和那个白彦良的审判有什么直接关系?”

“想不到,你在警官队伍里呆了二十多年,还是那么倔强耿直,毫不理会官场的潜规则,究竟图个啥啊?”

“我不图啥!只图对得起天地良心,睡觉时不做恶梦,走夜道不担心背后有人下黑手报复,看见上头纪监官员不用害怕,不必担心家属出门有人打黑枪,更不必担心孩子上学途中被人绑架。临终时我能毫不惭愧,理直气壮地跟别人说:我这辈子虽然对国家、对社会、对党的事业贡献不大,但是我尽心尽力了,我没有给党抹黑,没有给祖宗丢脸,我经得起后人评说。”

“老朋友,说得太好了!但是别忘了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的古训。购房要看环境,打墓要选风水,入市先问行情,随行就市,入乡随俗,才能站住脚跟,四平八稳。身在官场,就不得不顾及官场的潜规则!不得不尊重领导意图!”

“该办的事顶着不办,闹不清是啥意图!”

“我私下猜想,可能是怕白育才在开庭时来旁听,忍不住揭穿事实真象,让白彦良达不到重罪轻判的结果。谣言传说,有人收了白彦良家的厚礼,自然得替人说话!用不着我再多说了,你懂的。”

张区长无果而返,回监区后,对白育才说:“想不到你假释的事难度竟然这么大!你干脆准备走减刑的道路吧!”

“假释虽然没办成,我也衷心感谢张区长和张科长为我付出的努力。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十监区受到张监区长和警官们的关照。我一定继续遵规守纪,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减刑!”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白育才经常反思:为什么我命运多舛,倒霉事一个接一个,当初集资受骗,有亲友劝我立即撤回资金,别考虑集资户,先顾自己要紧,否则,住进监狱,手无分文,别说求人帮忙,就是狱中熬日子,也将度日如年,除了吃劳改饭,想花钱买点零食都难。后来,偏要典房救急,结果,弄得老伴现在没有寄身之地。自己办假释都因没有固定住所而办不成。前两年,人们争着讨好队长,让队长多给月考核分。而队长和组长及自己都把自己的月考核分不当回事,只盼着能早办假释。现在转而要积分办减刑,太吃亏了。

有时候,白育才也思考,莫非真的像佛祖所说,是自己上辈子乃至上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该遭受报应?但是,有什么凭据能证明自己前世造了孽?

他对照佛教书中所讲,回想自己一生功过,检查自己这辈子作过什么恶事。

小时侯年幼无知,一切过错皆在不论。单从一九五八年九月上初中算起,至二零零四年三月退休,看自己作过哪些恶事。

第一件坏事是拔钉抢瓢,砸锅炼铁。

十三岁那年(1958年)秋天,刚上蒲吾一中,高年级同学忙着在操场修建炼铁土高炉,刚入学的同学们每天上山割草勤工俭学。附近的草割完了,学校便组织学生到六七十里远的北甸乡湾子村去割草。他们背了被褥徒步列队而行,沿途所经十来个农村,村村冒烟,队队炼铁。

到湾子村已经天黑,晚饭后到农户家住宿,这些疲惫不堪的孩子们,受到当地农户大爷大娘们的热情照顾。山村人善良好客,待人诚实,给他们烧花椒水洗脚,让他们吃花生、红枣、柿子、核桃、苹果。还给学生们准备好割草用的绳索、镰刀、扁担。还当晚在煤油灯下给他们把镰刀磨好。教他们割草技术和安全常识。

割草是无限愉快的,山坡上有柿树,柿子都软了,社员们都顾不上收摘,学生们可以上树随便摘食。山沟里萝卜、蔓菁、红薯、花生没人收获,孩子们随便挖食。女孩们不敢或不愿上树,男孩子便自告奋勇,爬上柿树,用力摇幌,让女孩们拣食掉到草丛上的破柿子吃。而十之七八的柿子都被摔得稀巴烂,白白扔掉。

第五天,学生奉上头命令,分组到各户收铁。要把所有的铁器,包括铁锤、铁锅、铁盆、铁瓢、铁壶,甚至小到墙上的铁钉,大到铁制农具,都收集到村边炼铁场。

作动员工作的公社干部说:“大炼钢铁,光有铁矿石还不行,必须用废铁做引子。你们能否坚决地把农户中所有铁器收上来,这关系到大炼钢铁运动的成败。”

学生们对上级指示是丝毫不打折扣地执行。但是对房东,不免有所照顾。

公社干部便让住一队农户的学生到二队农户去收铁器,二队学生派到三队,依次类推。结果战果辉煌,颇见成效。

到了晚上,学生们迷惑了:想到井台打水,没铁皮桶。想洗脸,铁瓢和铁盆没有了。想喝热水,烧水的铁锅铁壶都砸烂没收了。

房东大娘大爷也不愿再搭理孩子们了。

白育才觉得,这是平生作的第一大恶事,是祸国殃民、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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