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不含白月娥腹中即将出生的胎儿)特大命案发生后,公安机关立即组成了省公安厅、市公安局、蒲吾县公安局联合组成的“七?O二特大杀人案专案组”。省厅的麦大丰厅长任组长,市局的管方纪局长和蒲吾县公安局的王为民局长任副组长。省厅和市局都派了经验丰富、工作能力强的刑侦骨干人员参加专案组。
当天中午,专案组成员重新勘察了杀人现场,并决定驻在金山村村南边的村委会大院内。
在案情分析会上,大家一致认定:
⒈夺去八条性命的五个杀人现场,凶手进出现场方法,杀人方式和熟练的手法,使用的凶器,墙上题字的内容、字体结构、笔划特点和句末感叹号数量,现场不留痕迹,有极强的反侦察知识,使用的交通工具都停放在村外公路上等等特点极为相同或相似,可以判断凶手为一个人,并且极有可能是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
⒉现场没有翻找钱物的迹象,家人也没发现丢失任何东西,可以认定为仇杀。
⒊从到现场见到受害者血液凝固的程度,初步判定杀人顺序是:
(蒋家庄)蒋金锭、白春喜→(义犬村)白月娥→(金山村)白海军→白立军及其子→白彦虎及吕春元。
凶手没到白彦良家。由此推定,凶手最恨的是蒋金锭母子,并熟知蒋金锭家情况。凶手可能从东边来,由近而远(或按仇恨程度排序)自东向西一路杀来。
⒋下一步工作重点是立即排查白彦良的所有仇家在昨天后半夜行踪。
市局的焦惠生科长分析并提议:
①白彦良集资诈骗害人颇多,自他五年前携款潜逃以来,前去绑架、追杀的,至少有三拨人,四次行动。只有一次被迫还钱后放走,其余三次均是中途寻机逃跑。
②有个以白彦良为诱饵,“引蛇出洞”的计策:立即联系我省监狱管理局,让鹿城监狱通知并押送白彦良明天早晨到金山村回来奔丧,并将消息提前散布开来,或许可以引得仇家前来报复。我们提前埋伏,届时将凶手一举擒获。
③建议今天下午将所有尸体都集中到白彦良院里,明天上午供亲友祭奠后拉走火葬。凶手若前来报复白彦良,必然在白彦良回家奔丧时,在门前下车后至离开时几个小时内下手。这样,可方便我们集中兵力,隐藏在白家屋内和四周邻居家。
麦厅长、管局长和众人都认为此计可行。
村委会大喇叭广播:
“昨天后半夜至今日个早晨,金山村、蒋家庄、义犬村,发生特大连环杀人案,白家共被杀死大小八口。今天下午,村委会将派车将蒋金锭、白月娥及白春喜遗体拉到白彦良家。白家其他五名死者遗体也将移至白彦良院中,明晨开始,供亲友和乡邻们依照农村习俗前往向遗体告别。午后将送火葬场火化。明天上午八点左右,白彦良将被警车押送回家奔丧,预计下午两点前离家返狱。这半天内,亲朋好友可以前去探望。另外,专案组就设在村委会大院,欢迎乡亲们前去提供破案线索。一旦查证属实,必有重奖。奖金最高可达五万元!”
在鹿城监狱老残队,白彦良和江家骏、张大墉正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求人开诊断书,请人办理保外就医的事。
牛院长将白彦良叫到办公室,告诉他:“接到狱政科通知,昨日凌晨,发现你老婆、子女、二哥及两个侄子和一个小孩,还有你二哥家上门姑爷共八口人被杀。今天上午遗体告别,中午将全部火化。监狱医院将派两名狱警开车押送你回家向亲人告别。在你家时间不超过六个小时。现在立即起程。人死不能复生,望你节哀顺变!多多保重!”
白彦良换上一身干净囚服,被铐上双手,带入警车。狱警小刘开车,尤队长跟白彦良并排而坐。
白彦良跟尤队长说:“求求尤队长开恩,到俺家门口下车时,能否给我除下手铐?在乡亲面前,总得给点面子吧!我保证不逃跑!”
“一切按规定办。一旦出现意外,俺俩可要丢饭碗的。今天从下车到离开,不要试图脱离监管,凡事都要先报告,再行动。”尤队长断然拒绝。
开车的小刘问:“你干了什么缺德事得罪了仇人,竟引得将你老婆孩子杀光?”
白彦良说:“也就是借了别人点儿钱,做煤炭生意赔了本,还不起。”
“就这点事?凶手也太狠了。真是不可思议!你能估计出凶手是谁吗?”
“猜不出。我觉得谁都不是,又觉得凡是跟我打过交道的人,个个都可能是!唉,思来想去,我觉得都怪我自己。”
尤队长问:“对过去的行为悔悟啦?”
“我只对一件事后悔。我不该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发毒誓,说假若以后做出对不起本家哥哥白育才的事,就让我一家子死光,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当时,我只以为观音菩萨大慈大悲,怎么会忍心真地按誓言报应呢!以后,老子至死不拜观音!”
“呵呵,有意思!我们虽不信佛菩萨,听了也觉得好笑。自作孽,不可活!确实是这样。”尤队长说。
白彦良反驳:“讲什么诚信?诚实是无能的别名!见诚实的人你不骗,那是老天爷给你钱你不要,有违天意,大逆不道啊!”
“呵呵!呵呵!……小刘,开车要小心!”
警车开到金山村南水渠边乡间公路上时,路边田间有人在对警车注目指点,都知道是白彦良回来了。
小刘突然急刹车。白彦良看时,只见车前有个叫花子模样的人,衣裳破旧,右手持长把镰刀,左臂垮个破柳条筐子,头顶草帽,遮住双眼,站在车前。
白彦良看着眼前人像是他家对门的傻子张成成,就对开车的小刘说:“注意啦,这是俺村的傻成成。”白彦良让司机放下车窗玻璃,他从右侧窗口探头对外喊:“傻成成,敢挡你三爷的大驾!找死啊?让开!看老子轧死你!”
“傻成成”从车头前往他左侧靠靠,警车小心翼翼从他身边开过。那“傻子”扬起镰刀,朝白眼狼脸上一划,撒腿就钻进道边小树林中,转眼不见了身影。
车里的白彦良双手捂眼,鲜血从指缝里流到双肘,疼得嗷嗷直叫。等尤队长和司机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凶手逃蹿,无法追赶。车里的白眼狼变成了瞎眼狼,黑色的玻璃晶体和鲜血流至胸前。
尤队长马上拨打120,接着又拨110报警。蒲吾县警务台问明事由和地点后,不到两分钟,从金山村村委大院驶出的警车便赶了过来。附近田间劳作的几个村民也过来围观。
不久,120急救车赶到,将戴着手铐的白彦良作紧急包扎后,转入到急救车上,由尤队长和焦科长跟着,送到蒲吾县医院五官科急救。
尤队长将突发情况向牛城监狱医院牛院长报告后,牛院长立即向狱政科报告,请示下一步怎么办。
狱政科张科长指示:如果伤势严重,蒲吾县医院作清创消毒处理后,立即转入渤海省武警医院眼科。
尤队长稍后报告:“经蒲吾县医院五官科检查,白彦良双眼均被严重致伤,两眼球破裂,玻璃体流失,无法恢复视力,只能作保守治疗。两眼间鼻梁骨被割断,已作清创缝合处理。面部重伤后,尚无生命危险。现在我正要和司机小刘联系,准备将伤者转入武警医院。”
话说120救护车将白彦良拉走后,管方纪局长和王为民局长向警车司机小刘问明情况后,立即下令调来众多警察,携带武器,追捕凶手“傻子张成成”,一定要活捉归案。
这时,有个花甲之年的灰发老太太说:“你说什么?是俺家傻成成干的?去年腊月里,他在村外玉米秸中点火取暖时失火了,当人们发现时,他早被烧死了!白眼狼过去没少欺负傻成成,再怎么说,俺傻小子也不会阴魂不散,拦车报仇啊!”
“报仇?白家有几个仇人哪?”管局长问。
“几个仇人?那谁能说得清啊!金山村有五六百人,哪一年不得有几个人被白家人打伤过?单是被白眼虎糟蹋过的妇女,至少也够一个排了。被白眼狼坑骗过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老太太一提起白家,气就不打一处来。
“大嫂,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管局长说。
“俺家地里还忙不过来呢!”老太太扭头便走,边走边嘟囔,“慢说不知道,知道是谁也不告诉你们!”
围观的人们也小声议论。
“庆父不死,鲁难不已!”一个戴眼镜的老人说。
“坑害田玉兰,夜袭魏老总,赖账不还钱,想逼死白育才,都是蒋金锭的馊主意,她不遭报应才怪哩!”说话人曾是金山煤场铲车司机,白老板当年携款逃跑时,还欠他两万多元的工资。
“不管怎么说,也不该连五岁小孩也一齐杀呀!”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千年前的白居易都懂的。”
……
四下搜索的警察无果而返。围观的村民又议论了:
“大热天的,真难为他警察叔叔啦!”
“鬼魂报仇,张天师也拦不住!警察都是肉胎凡眼,往哪里抓鬼去!”
中午十二点过后,村委会大喇叭响了:“金山村全体村民注意啦,白家八具尸体就要拉走火化,希望白家昔日的乡亲好友,前去向遗体告别,并帮忙起丧!”
断断续续广播了五遍,白家门口三声炮响,除了白家披麻带孝的几个后辈亲友跪在街里装模作样地哭喊,竟然没有一个村民前往。街道两旁也没有围观的人们。家家关门闭户,有的还隔着门缝,或扒着墙头向外瞧热闹。
王为民局长只好派警察将八具尸体抬上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