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五日上午,金山村村委会大院里梧桐树下,专案组成员围石桌而坐。焦科长将所有人的手机集中起来,锁进屋里办公桌内。
麦庭长宣布四条保密纪律:
㈠手机、座机通话中不准涉及案件内容。
㈡不准私下向任何人或任何媒体发布有关信息。
㈢专案组人员不得向警卫及村干部私通信息。
㈣办案期间,禁用网络通讯,如手机、QQ、微信、微博等,更不准涉及案件内容。
麦庭长说:“今天上午,我们继续发挥想象和联想能力,破解‘吉尼斯……高……’的秘密。这是杨建国最后想告诉我而没有说完整的几个字词。‘吉尼斯’,它的含义可能是地名、店铺名、人的绰号。这个‘高’字的最大可能是一个人的姓,也许是地名开头的第一个字。而这前后两部分得有必然的逻辑联系和合理的组合。”
焦惠生说:“这可真是巧了,今天早晨,我到街里吃早饭,嫌路边摊点不卫生,便向东走去,正好见有个叫‘吉尼斯拉面馆’的饭馆门前,有很多人进去吃饭。我朝里一看,面馆里有十几张饭桌,每桌围坐十来个人,多数人在吃牛肉拉面,也有人吃油条混饨汤。进门后,墙上挂着很多大幅照片,介绍他们老板高占祥,说高占祥的师父曾经创下拉面长度占世界第一的吉尼斯记录,近十年来,还没有人能破其记录。莫非杨建国指的就是高占祥?”
管方纪说:“对,‘吉尼斯拉面馆老板高占祥’,这就是答案!”
王为民说:“我是那里的常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我认识那个高老板,伟县人,十多年前来蒲吾县发展,一开始就借助名人效应,加上他经营有道,店面卫生,货真价实,味道引人,马上就人气兴旺。此人年纪三十五上下,时常戴个眼镜,说话文质彬彬,像个教书先生。在西街已置有房产,是个独门小四合院。高老板说话和气,从不得罪人。前几年,和金山煤场关系密切。据说他曾投资入股。要说他杀人,那绝对不可能!”
“人不可貌相,魔鬼穿上画皮,就是美女。这个高占祥,是人是鬼,叫来问问,不就明白了吗?”管局长说。
“不妥。最好找个妥善的方法,先调查他这几天的行踪,不要打草惊蛇!”焦科长建议。
麦厅长说:“王局长马上派人去调查,越快越好!”
下午四点,蒲吾县刑侦队派人来汇报:
“吉尼斯拉面馆老板高占祥,六月二十五日才奔母丧归来。七月一日以来,每天早五点半便指挥员工们开门营业,八点四十或九点,客流高峰过后,他便休息。十一点,他又亲临指挥,两点左右面馆歇业。
“晚上六点至十一点,他又亲临监督。直到员工们下班,他才回家。他家街口的监控视频证实,他夜里回家后,直至早五点才出门上班。
“但是,监控视频中却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总是在这两天案发前后半小时或近一小时内出入他家。
“据调查,他家最近没有租房的房客。有邻居问起来,老板娘也只说是高老板的表兄弟临时来家探望,住五六天就走。”
麦厅长指示:“蒲吾刑警继续监视,查看从高占祥家到金山村以及到蒋家庄、义犬村,到龙潭酒店、到医院沿途所有录像。从七月一日晚到今天早七点半时段要认真察看。看这个可疑人乘用什么交通工具,携带什么凶器,穿什么服装?是否有同伙?都要查清楚。把能看清面容和体态特征的片断截图复制后尽快送到这儿来。”
焦科长补充说:“鉴于凶手作案手段之残忍,他很有可能要伤害过去帮助过白家的人。白艳荷咬破了他的手,竟没受到任何伤害,不过是为了让她将白家亲友召集到天齐庙,好一举全部杀掉。我们不可不防。”
王为民局长说:“放心!我已派便衣每天黄昏到次日天亮,在庙周围玉米地里潜伏守候。一旦发现凶手,立即拘捕。”
麦大丰厅长说:
“回顾我们这三四天的工作,我觉得还有欠缺,就是缺少群众工作,所以有人对我们有误解。这从二号和三号两天群众的反应可以看出来。
“我们有必要召开村民大会,依案说法,让群众认识到,即便是有人作恶多端,罪过极大,但是,除了政府公检法权力机关外、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如果政府不制止并惩罚这种违法行为,必然世道大乱,民不聊生,强者横行,弱者遭殃,最终受害的还是老百姓。
“维护一方平安,公安系统义不容辞,但老百姓也应积极配合,提供破案线索。有奖举报要和发动群众相结合。”
管方纪局长说:“今晚就召开村民大会。让王局长讲一堂法制课吧!使用当地方言,多联系本县例子,效果肯定错不了。”
傍晚,查看监控的刑侦人员来报告:
高占祥的表弟叫缑子健,绰号猫头鹰,身高一米七七左右,体态中等偏胖。本省伟县城关镇南街村人,初中毕业后,无正当职业,常年出门在外,很少回家。去年年底,曾因盗窃高档轿车被邢县公安局网上追逃。
监控显示:
他是在六月三十日中午首次进高占祥家门的。
以后他每次出门,总是背个旅行包,乘出租车出行。
七月一日夜里一点,所乘出租车曾去过蒋家庄方向,半小时后,又在义犬村附近出现,最后从金山村返回城里。
次日七点,又出门到金山村方向,八点四十三分返城。
三日八点出去,仍到金山村方向,九点四十一分返城。
四日晨六点四十出门,六点五十在县医院门口出现,六点五十九走出县医院大门。
刑侦人员还在电脑上显示复制的部分画面,焦科长说:“是他,猫头鹰缑子健!曾伙同黄飞虎三人在伟县绑架过白彦良。”
麦大丰厅长下令:“立即抓捕猫头鹰,搜查他临时住所。要活口!现在就把高占祥拘来,“咱们马上审问。”
下午五点十六分,县刑侦队派人将高占祥送来了,并报告说,猫头鹰已被抓捕,暂时关押在公安局预审科。
麦厅长指示:“对高占祥作笔录后,以涉嫌杀人罪到县检察院办理逮捕缑子健手续,将猫头鹰押送到这里临时关押,来时捎一张审讯椅来。路上小心,防止有同伙打劫。”
麦厅长开始询问高占祥。下面是焦科长所写笔录的一部分:
麦厅长问:“我们已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杀人嫌犯缑子健自六月三十日中午开始,就一直住在你家。现在你要把他的有关情况交待清楚,否则,就有同谋或包庇,收留杀人犯的嫌疑。”
高占祥答:“这几天,缑子健是住在我家。他也说过,要替我报仇。但是,我始终不同意。你们说他杀人的事,我事先事后都不知道。此事与我无关。”
问:“谁跟你有仇?缑子健为什么要替你报仇?”
答:
“说来话长。当初我经常到金山煤厂买煤,后来和他们白老板熟识,他们白老板便拉我入股。被拒绝后,我的饭馆便经常有人寻衅闹事,不堪滋扰。我知道是煤场老板白眼狼搞的鬼,又苦于没有证椐,奈何他不得。
“后来,他说要临时借现金十万。我为求安宁,便借给他。一个月后,还了我十一万。不久又借,借了又还,利息很高。
“直到零五年冬,那次借了我五十六万。后来就逃跑了。
“在腊月底的一天,他突然抱着一个瓷质的‘四羊方尊’,说是宋代官窑出品,是商代青铜四羊方尊的瓷仿品,是别人给他的,顶了三百万债务。他说年底无钱还债,要用这件宝贝顶账,还要我再找给他二百四十万。”
问;“当时你答应了?”
答:“没有。初中历史课本扉页后插图中有商代四羊方尊的照片和说明,商代四羊方尊是上世纪三十年代才出土的,此前绝不会有什么仿品。我便说不识货,也不想占便宜,只求能还回五十万本金就行了。”
问:“他不是借你五十六万吗?”
答:“我说,那六万零头就不要了,权当把过去他给的利息都返还他了。白眼狼说,要现金也行,便让我妹妹跟他到省城古玩一条街,等他将瓷质四羊方尊出手后,让我妹带回现金,他要抓紧时间去北京处理另一件宝物。首都要比省城能卖好价钱。后来,我妹跟他到了省诚,便失踪了。今年六月中旬,因为扫黄打黑,妹妹才从南方某地解救回乡。说是白眼狼将她卖给人贩子,后来又被转卖到地下妓院。”
问:“那就赶紧报警吧。”
答:“我孩妈知道后,要找白眼狼理论。他已被抓,便去找她老婆蒋金锭,让她先还回五十万。谁知蒋金锭说:白彦良当初把钱还给了我妹,是我妹自己要到南方去发展。后来的道路是我妹自选的,跟她家无关。若不嫌在南方那段历史丢人,不怕以后嫁不出去,要报警或起诉,请便。我娘知道后,一口气没上来,便被气死了。”
问:“这跟缑子建又有什么关系?”
答;“他本是我舅家的长子,生下他后,因产后大出血,我妗子便死了,他便由我娘养大,直到七岁上学,才回到他家。表弟知道此事后,便在姑妈灵前发誓:要杀光白眼狼全家,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当初我们再三劝阻,他才答应我们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谁知他竟闯出如此弥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