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无涯夏家
在无涯山脉的西南极远之处,有一方宁静如梦的山谷。山谷不大,却是风水极佳。谷地之中花团锦簇,树木葱茏,气象很是灵秀幽美。每逢日出之际,花香和草木之间的灵气,便相互交织在一起,令人闻之欲醉。
空香谷,便是这处山谷的名字。
空香谷虽然地处崖州与无涯山脉的交界,却是距离西海较近,因而属于西海的一个中型门派云海宗的管辖范围内。
在崖州,云海宗的规模,虽比不上正道四大名门那般大气磅礴,但其立足于西海三千多年,一向是以高妙绝伦的水系术法著称。
世人有诗云:西去云天无尽头,大海无量水悠悠。一剑激起千尺浪,可化桑田为沧海。此诗虽有夸大的成分,却也算比较贴切地形容了西海之水宽广,以及云海宗控水弄潮之术的强大。
修为已至元婴初期的云海宗宗主徐诗雨,虽然为一介女流,却被世间很多轻狂男儿所畏惧。而云海宗门下的弟子,虽然是男女皆有,但宗门之内,却是广为盛行重女轻男之风。以致普通的男弟子一站到女弟子面前,身姿就会不自觉地矮了一截,不论修为高低,俱是先称对方一声师姐。
云海宗内如此风气,实则也与宗主徐诗雨的行事习惯有关,她对于门下的女弟子,似乎总是格外袒护。有人曾见徐诗雨一怒之下,施展无上术法,放出千丈碧涛,淹没了西海边的一座小城。原因仅仅是城里的某名男修士,出言欺辱了自己座下的女弟子。
如此之后,徐诗雨的凶名,便与她清丽秀美的容颜一样,在西海一带广为流传起来。人美心狠这四个字,便是西海众多男修士对她形容得最多的一个词。
时值黎明,在无涯山脉边缘,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重叠的山峦,照射进了空香谷内。和煦的光束,就像是一只温和的素手,缓缓抚过了谷中的一草一木。
随着阳光逐渐明朗,谷底的景象,也开始显得越发清晰起来,原来空灵的山谷中,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庭院。
飞檐回廊,广厦高楼,庭院虽然不见得有多气派,但是自有着一股清雅朴素的气息。令人一见之下,就会感觉不是普通人家的居所。
而这个山谷和这处庭院的主人,便是崖州众多修行世家之一的夏家。夏家在崖州大量的家族里,只能算是一个小家族,实力也是比较微弱。
夏家家主夏文君,修为仅仅是筑基后期,以这样的实力,本是极难在无涯山脉这种杂乱之地立足。因为能够在无涯山脉附近长存的势力,要么是自身实力够强,强到无人敢惹。要么就是背后有靠山,一般情况同样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好在夏家,是属于后者。而它背后的势力,便是西海的云海宗。夏家很久之前就已依附于云海宗,为其效力,以换取对方在危难时刻的庇护。凭着云海宗在西海的威望,寻常人物自然不会胆敢来找夏家的麻烦。
如此一来,夏家所在的空香谷,也就成了一处不多的安宁祥和之地。
在夏家庭院的正门口,还坐落着一个树丛环绕的花园。不论一年四季,总有各种奇花异草绽放其中,争芳斗艳不止,引得八方蜂蝶时时翩舞。
而此刻在花丛茂盛之处,却是坐了一对年轻的男女。
其中的女子生得面容娇美,很是惹人怜爱。只是她的头发和衣衫,却显得颇为凌乱,如同她身后的那片花草,已经变得东歪西斜。女子的面色,依旧还有些微红,口鼻之间的呼吸声也是略显沉重。
“陈师兄,那件事,你昨晚有没有跟我爹说了呀?!”女子推了一把坐在身畔的青年男子,有些娇羞地低声问道。
“那件事?是哪件事呢?”那面貌颇为俊朗阳刚的青年男子转过头来,含笑注视着女子的微红的脸庞,假装不解地回问道。
原来花丛中的这两人,乃是夏家家主的独女夏玲,以及大弟子陈琦。两人避开了夏家众人,单独躲在花丛深处,其关系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
“混蛋!不要装傻!”夏玲突然一改原先的娇羞模样,随着一声低喝,猛地抬手揪住了陈琦的耳朵。
“哎哎哎……疼疼,放手,快放手!”被揪住耳朵的陈琦顿时吃痛,连声叫喊起来。
“那你现在应该想起,我说的是哪件事了吗?”夏玲看到陈琦讨饶的样子,终于有些得意地松开了手,接着又柔声幽幽地问道。
“唉,别提了,昨晚我去找师傅,跟他说了提亲的事。结果,却是挨了他一顿痛骂。说我不专心修行,心思全放到儿女情长去了。还说凭我这点微末的道行,他更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我了。”陈琦一面揉着耳朵,一面倒起苦水来。
“怎么会这样,我爹他平时不是最关照你这个徒弟吗?为何一提起亲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夏玲柳眉微皱,低头思忖起来。
“我又不是你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陈琦不敢多说,只得低声咕哝了几句。
“嗯,不行,今晚我一定要亲自去跟我爹说,我就不信他不答应!实在不行,咱们就私奔!先跑到崖州躲上个三五年,等有了娃再回来,看他还认不认这门亲事!”夏玲忽然一抬头,盯着陈琦的眼睛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小霸道。
“这……这样恐怕不太妥当吧。要是被师父知道,我把他的独生女儿给拐跑了,他非追上来打断我腿不可。”陈琦一想起师父夏文君不怒自威的形象,心底就有些没了底。
“什么!那你方才跟我在花丛里做的事,就不怕被他知道了!?噢,我明白了,你这个始乱终弃,喜新厌旧的家伙,是对我感到厌倦了吧!”夏玲杏眼怒瞪,一抬手又是要去揪住陈琦的耳朵。
“哎哎……师妹,什么喜新厌旧,那是绝对没有的事。我……我只是感觉,若不能明媒正娶,怕会委屈了你啊。”陈琦躲闪不及,耳朵又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又是疼得龇牙咧嘴,语无伦次。
“哼!连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夏玲随即一松手,继续娇声呵斥道。
“唉,师妹你心意如此,我又还有什么不愿的。若是师妹不怕跟着我吃苦,那我们离开一阵子也好。”陈琦拗她不过,只得长叹口气,将藏在心底的肺腑之言道出。
“这还差不多,那我今晚就去跟我爹商量,他若是不同意,咱俩连夜就收拾好行李离开。”夏玲的脸色终于又绽出了笑容,有些得意洋洋地对陈琦说道。
“一切便依师妹所说。”陈琦说罢,便将夏玲轻轻搂在了怀中,两人相互偎依,又是卿卿我我的说起些私密的话来。
“啾——”
不知何故,正在两人聊得欢畅之际,山谷上方的山峰里,却响起了一声尖锐刺耳的鸟叫。
“该死的臭鸟,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个时候聒噪不停,净打扰本姑娘的兴致!”夏玲抬头看了眼空香谷外,没好气地怨道。
“唉,师妹,它爱叫就随它叫去吧,你跟一只鸟有什么好计较的。”陈琦也随意地一瞥花园外头,但很快又把注意力拨回到了夏玲身上。
两人都只是匆匆一瞥,却没有看到,在空香谷外的那山峰上,已经多出了两个黑衣人来。
一个是高大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则是瘦小的半大青年,两个一动不动地静立,都注视着下方空香谷的夏家庭院。
其中的中年汉子,身形笔直好似一杆长枪。在他健壮的身后,背着把宽厚的黑色大弓,一边的箭囊里,则斜插着数十枝黑色长箭。
而那个一身黑袍的瘦弱青年,却是将双手笼在袖中,身子微微有些弯曲,仿佛是长期不曾挺直腰杆导致的习惯。但在他的体内,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杀气和磅礴无比的血腥之气。
“庄柘,你说的地方,就是这儿吗?”黑袍青年面无表情地看着谷底,嘶哑着声音问道。
“回寨主,那把泣血剑,正是被镇压在夏家的某间密室。此剑原先是一个名叫血蝎上人的修士所有,此人当年因为一些仇怨,想要杀进空香谷,屠尽夏家之人。只可惜却被夏家预先知晓,等他来到时,就闯入了夏家跟云海宗高手联合布下的死局,结果便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庄柘回身行礼,口里朗声答道。
原来这两名黑衣人,竟是从黑风寨出来的徐鹿和庄柘。
“那这个血蝎上人,运气可真是背到家了。不过我们的行踪,应该还不至于也被人知晓吧。”徐鹿听罢庄柘之言,嘴边响起来一声冷笑。
“我们的行踪,自然是不可能被预料到的。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有人胆敢在云海宗的眼皮底下去动夏家。”庄柘又抬首看着夏家宅邸,随之却也微微冷笑起来,他的视线转到夏家庭院前的花园里,看到了很是有趣的一幕。
“那把泣血剑,真有你说的那般趁手吗?”徐鹿也看到了花园里的场景,但他更关心的,似乎还是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