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宇脸上早就没有平常那种嬉笑的样子,一脸的凝重,凑到沈珞漓身边儿,压低声音说道:“祖父突然病倒的,来了两个太医还没查出是什么问题,这是第三个了。”
沈珞漓点了点头,她因为不收欢迎,又是小辈,所以站在最外边儿,这个位置沈珞漓也看不清东方文海的气色。
沈珞漓扫视了一下,东方家的人全来了,东方尉源和他的夫人在最内侧,两人虽然低头,但是眉宇间趾高气昂的,明显不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东方尉源对面站着地位比较高的东方琦,她用手绢捂着自己的脸,装作担忧的样子,可是眉眼里却没有半分愁色。
东方尉源外侧站着东方尉俊,也就是东方宇的父亲,东方宇的母亲早年去世,东方尉俊没有再婚,只有两房小妾平时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小妾的身份是不能进来的。
这倒是沈珞漓第二次见到东方尉俊,他比上一次更加的消瘦一分。
东方尉俊喜欢舞文弄墨,平时就在家里写写诗作作画,基本不参与朝堂和东方家的事儿,是个闲云野鹤,此刻他满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东方文海,情感倒是不假。
只是他不参与政事,没有官职,他整个人的气场偏弱,估计在东方尉源以及东方琦面前都说不上话。紧接着外面站着的就是东方宇还有她。
过了一刻,这个太医起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紧接着叹了口气,沈珞漓见他这个样子,瞬间皱起眉头。
东方尉源作为老大,上前低声询问:“公孙太医,我父亲到底怎么样?”
公孙太医面露为难,又叹了口气,他伸出手顺了顺自己的胡子,在场的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老夫没有看出东方大人得了什么疾病,应该是年岁所致,心脉衰竭,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在场的人也都明白了,东方琦瞬间捂着脸,嘤嘤的哭起来。
东方尉俊脸色一白,身体颤了颤,东方宇急忙上前把他扶住,低声轻唤一句:“父亲?”
东方尉俊的承受能力很低,一听到自己的父亲行将就木,站都站不稳了,不过仍旧强撑着,说了一句:“没事儿……”
东方宇急忙扶着他到一旁坐了下去,沈珞漓站在远处,看着东方尉源一家在哪儿哭爹喊娘,就好像东方文海死定了似的。
“外祖父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丧!”沈珞漓和东方尉源一家的关系,因为东方玉的死,算是彻底僵了,她也没什么好和他们客气的。
东方尉源一听,顿时拉下脸来,就连东方琦都停下了哭,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沈珞漓。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羞辱成沈珞漓,反到被她耍弄,如今又被她当众这么呵斥,东方琦对她的怨气已经积聚到了最大。
“沈珞漓,你个黄毛小丫头,再放肆就把你撵出去!”东方琦顾不得什么气度,直接歇斯底里的吼起来。
沈振威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句话,一想到东方尉源一家总是欺负他女儿,瞬间怒了,虎着脸低吼一声:“你要把谁撵出去?”
沈振威现在如日中天,东方琦没有什么实权,自然要忌惮他几分,见他虎着脸,要发火的样子,她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强忍着怒火,不出声了。
“振威来了?”东方尉源还不想和沈振威撕破脸,便耐着性子和他打了一声招呼,沈振威虽然不想搭理东方尉源,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点了点头,算是给面子打过招呼了。
他走到沈珞漓身后,无形的给她当做后盾,沈珞漓对于自己父亲这种护犊子的行为,心里暖暖的。
东方尉源的妻子周倩心和东方琦是不可能主动搭理沈珞漓的,东方尉源脸色很难看,不是很乐意的说道:“珞漓,你外祖父病了,你就留下来轮流照看,省的外人传东方家没有孝子贤孙。”
东方尉源这个要求其实有点儿过分,东方家又不是没有孙女,东方琦活生生一个人在那,没有道理还让沈珞漓这个外姓人留下侍疾。
沈振威当时就不乐意了,刚要说什么,沈珞漓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好,外祖父病了,我作为外孙女的留下来照顾,应该的。”
东方尉源没想到沈珞漓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原先想好的软硬皆施的话全都没用上,顿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周倩心一听,瞬间皱起眉头,要不是碍于还在东方文海面前,恐怕早就吼起来了,她咬着牙问道:“老爷,您怎么能让她这个扫把星留在这儿,简直是……”
“请你注意言辞,否则休怪老夫不顾及清雅的面子!”沈振威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平和的表情了,怒瞪着一而再再而三为难自己女儿的周倩心。
周倩心被沈振威这么一看,心里一颤,可是又不甘心推了一把东方尉源,让他开口黏人。
谁知道东方尉源一开口却是当和事老,就好像忘了他儿子的死了似的:“行了,倩心,父亲他最喜欢珞漓,到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挑理了!”
这话说的周倩心咬牙切齿的,她满眼看着东方尉源,就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周倩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东方尉源仍旧没有要收回这些话的意思,她气得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东方琦轻唤一声,又怕扰到东方文海,才开口又闭上嘴,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僵住了。
沈珞漓走进看了一眼东方文海的面色,见他起色还算红润,估摸即使有人做手脚,一时半刻也不会出意外。
她转身冲站在屋子里的人说道:“我们先出去吧,屋子里这么多人,空气流通不好,对外公的身体也没有好处。”
说到这儿她又像站在一旁尴尬不已的公孙太医行了一礼:“有劳太医开一些适当的药,不求康复,但求平安。”
沈珞漓知道公孙太医,甚至整个太医院都没有办法了,她不想让公孙太医丢面子,所以说的很委婉,就是让他先保住东方文海的命,其他的以后再说。
公孙太医立马点了点头,示意无关的人可以出去了,沈珞漓便率先和沈振威出去。
等到一行人全都出去之后,东方尉源叫住了沈珞漓:“珞漓,你住东厢房,我让丫鬟带你去,今日就搬来吧!”
东方尉源如此急切,沈珞漓已经看出来肯定有诈,不过东方文海病情不明,她也必须要留下来。
沈振威一听又急了,想说什么,沈珞漓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晃了晃。
沈振威想了想,早进来晚进来,按照沈珞漓的态度是都得住进东方家老宅了,他也就没再开口,只是瞥了东方尉源一眼,眼神儿十分的不友好。
东方宇抚着自己家父亲站在旁边儿等了半天,也没见东方尉源吩咐自己做什么,瞬间着急了,急哄哄的问道:“大伯,那我呢?”
平常让东方宇回一趟东方老宅,就好像要杀了他一般,所以东方尉源根本没想到东方宇这么积极主动的要留在东方老宅,他计划里根本不想让他留在这儿,一时间犯了难。
“大伯你们一家在厢房,那我就去东厢房偏殿吧!”东方尉源一直没有开口,东方宇自己主动找了地方,一副就这么决定了的样子。
东方尉源心里气急了,可是他要是只让沈珞漓在这儿,不让东方宇留下来,反倒更加可疑,索性不快的点了点头。
留宿侍疾的事儿决定后,沈振威嘱咐了沈珞漓几句,便回将军府了,沈珞漓让时雨回去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顺便把梅见叫来。
她正要去东厢房看看格局,没想到东方琦就走过来,跟在她半步后。
沈珞漓特意停了一下,东方琦也停下来了,她心中满不在意的哼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当走到小桥中央的时候,沈珞漓突然一个侧身。
她身体一侧,正好就躲过了东方琦推过来的手,东方琦原本以为一定能把沈珞漓推下水,谁知道她就向后背张眼睛了似的,直接躲过去了。
她这一推使了全力,没有推到沈珞漓,她的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旁边儿冲去,想要停下来,身体却撞在了小桥的扶手上。
桥下引得是长年不结冰的温泉水,池水十分的浅,所以桥面的扶手十分的矮,东方琦膝盖撞在桥上的扶手,直接倒头栽进河里。
“扑通!”一声,瞬间吸引了旁边儿所有人的目光。
周倩心原本以为是自家女儿得逞了,脸上带着一分得意的笑容,谁知道仔细一看,沈珞漓安然的站在桥上,正漫不经心的整理自己的衣袖。
她瞬间慌了,急忙向湖里看去,当看见在水池子里扑腾的东方琦时,立马尖叫一声了:“人呢!快来人!琦儿不会泅水!”
当她的视线再对上沈珞漓闲散的神情,气的怒吼道:“沈珞漓,你快拉琦儿一把!”
沈珞漓站在桥边儿,垂眸看着在下面扑腾的欢的东方琦,回头看着周倩心,不慌不忙的说道:“舅母不用担心,这水才到她的膝盖,是淹不死人的!”
说到这儿,沈珞漓似乎不气死周倩心不甘心似的,又加了一句:“表姐这身板,珞漓可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她拉起来,再说这温泉水冬日里泡一泡对身体有好处,表姐可以慢慢享受一下!”
“沈珞漓!你!”东方琦这会儿也意识到池水才到膝盖,她站起来,气急败坏的冲沈珞漓吼了一嗓子,寒风吹过,瞬间冻得她一抖,想了想咬牙蹲到温热的池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