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眼角的血一滴滴坠落，血渍把眼睛给黏上了，睁开眼都需要费一些力。这些妖兽的血液有些很奇特，有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各式各样，但也有一个特性——非常粘稠。
似乎他们的血液中与认知中的血液有着不同的结构。
战斗开始的时候，这边一共有将近十五万的修炼者，到此刻，能看到身边的人不足一百。这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死了，而是诺大的战场根本一眼看不完。
山巅上，沟壑中，丘陵下，每一个地方都成为了战场，每一个参与战斗的人员都眼红充血，这种时候，谁都没有考虑过生还的可能性，所有人考虑的问题无非一个——再杀一个。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是赚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谁能考虑的太多呢？一个问题就足够了。
“兄弟，你怎样~~~”雷云冲趁着刚刚斩杀一只妖兽的空档，来到秦林身边，“有没有问题？”
“照顾好你自己再来管我吧！”秦林被他的话拉回现实，雷剑一动献血飘飞，“看看我这一手雷霆万钧，与你的相比有什么瑕疵吗？”
“这········”雷云冲望着天空中飞舞的银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操作手法，他也能做到，并不是什么高难度操作，难就难在·····这数量是不是有点多了？
每一条银蛇等于意识的分离体，数量越多对自身的要求越高，还要达到一定的强度，这可就不失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了。
他越想越是汗颜，当初秦林在雷系力量上的运用，可是差他一大截的。
“人比人，气死人呐！”场合不对，不然雷云冲也想试一试这银蛇的威力，“找个时间，咱俩过过招。”
好！
秦林心中应允，再一次投身到战斗中。
·········
天空中的战斗远比下面要来的优雅，高手之间的过招，往往都更加简单，一招就足以定胜负，所以他们更谨慎，不会随意出招。
“你们几个，谁先来受死？”狂狮站出来，一步出，天机莫测，“狂某兽我已经饥渴难耐了，用你们的血，祭我这爪子，想来味道应该很美。”
同为妖兽，对面的几个人谁不能感知到狂狮的强横？只是他们并不清楚狂狮的底子，不会随意出手。
离氏三雄是最先出手的人，这种诡异的局面必须有人先打破，才会有出路。若是仅仅只是上方的对峙也就罢了，但是下面的战斗如火如荼，这里先分出胜负，下面的损失就越小。
离氏有一招乱云冲，最适合此时的情况。
这一出手，即刻打破了平衡，狂狮怒喝啸声传遍山野，与离氏三雄的乱云冲倒是相得益彰，在精神上和行动上取得先机。
大长老也不慢，一手风云在握，一手扭转乾坤，两相配合之下，为自己一方把差距拉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以一己之力抵挡了两个强者的进攻。
下面的战斗是真刀见血的，上面的战斗是紧张激烈的，战场分割的相当完美，互相不会影响什么。
天色渐晚，有人头都太酸了，却没有离开过上方的红云。
这一场战斗已经进行了一下午，从战斗开始到现在，足足六个时辰，这六个时辰中，没有一个人退下来。
他们都死了！
雪莲站在这里，很不是滋味，若不是父亲有交待，她也冲上去了。只可惜她身负重担，注定不能死在这里。
她想退后一点，不去关注这场战局，但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又怎能避免？
傍晚的山间有雾气升起，衬托了迷雾的诡异，但随着而来的是红色的血雾，雾气是水滴在空气中遇冷后凝结的细小水珠，而血气在空气中达到一定密度后，足以影响雾气的颜色。
这血雾看起来，有些········优美。
美是一种感觉，优雅是一种意识，当感觉和意识相互碰撞的时候，注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有人看着血雾流泪了，有人忍不住啜泣，在黑暗的天空下，这啜泣声感染了不少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听着山林间传来的厮杀声，泣不成声。
这就是江南的好男儿。
他们宁可死，也不退一步！
秦林真的很累了，以他目前的境界，大战一天一夜的确有些极限，他都如此，那些境界比他低的人更是不成样子。
有人甚至已经放弃了灵力的使用，仅靠肉搏来抵挡妖兽的脚步，尽管这样做很傻·······
你一个身体素质天生不如妖兽的人族，以身体力量去拼搏，不是拿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吗？以卵击石的道理谁都明白，但有办法吗？
灵力枯竭，意境坍塌，当修炼者变成凡人的时候，也只有以凡人的方法来战斗，虽然那样看上去很惨烈，但也可以说很悲壮。
妖兽们踩过一具具尸体，跨过一条条血河，它们的步伐，终究要踏入江南大地。
天空中的红云并未因夕阳西下而减少色彩，相反是添加了几分诡异的黑，那里的战斗，可不能与凡人扯上关系。
黑色的雷霆降下，砸在地上，砸出黝黑的坑，枯叶被点燃，树枝被劈碎，山火蔓延，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上方的战斗终究还是到了以死相拼的地步。
秦林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再一次挥舞手中的剑，可惜这一次他没能像以往一样躲开妖兽的利爪。
一只锋利的爪子朝着他抓来，这一抓若是落在身上，秦林一分为二，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但他躲过了。
“我没死之前，你不会死········”易一夫终究还是在千钧一发的时间里斩落了哪一只爪子，救下了秦林一命。
“一命换一命，你以后不欠我什么。”命应该是平等的，不管是修炼者也好，还是平民也罢，他们的命都应该平等。
他们互相救了对方一次，算扯平了。
“我的命，比你的值钱········”易一夫的速度提高到秦林肉眼看不清的地步，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斩落妖兽三两只，“所以你等着被我救，等我觉得够了，就够了。”
命，是平等的！但他的比我的值钱。
秦林听着这句话，有些想要笑，他真的笑了，眼里有些浑浊，这个人··········倒也有些可爱······
雷霆动，冰雪出，秦林再一次全力出手。
他走过了一个女孩的身边，她半个身子都被妖兽撕扯下，正艰难的呼吸着······秦林看了看，没有停留·····
他走过一个老者的身边，那老者嘴角微笑，似乎在说‘他完成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他是欣慰的·······
他走过一对父子身边，两父子依偎在一起，寒冷的夜也无法分开他们，更加不能侵入那个贴的紧紧的怀抱，一只无比巨大的妖兽爪子从后背穿过，一举刺穿两父子，他看得出来，或许父亲是想要凭着自己的肉体给孩子挡一挡·······
你们，都是英雄！！！
他曾失望过，他觉得人这种东西，大部分不值得被诚心以待，人有尔虞我诈，有鬼蜮伎俩，有阴毒狠辣，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黑暗的侵蚀。
但今天他见到了·········人性的光辉。
这让他想起了院长的话。
“哪里有什么好人坏人？都只是每一个人的标准不同而已··········”
“学院守卫江南，并不是想守护那些好人，而是想守护江南人···········”
“无论好坏，不分对错。”
“因为我相信，只要是人，都有向善的一面··········”
“只是世界清苦，大多数人选择隐蔽自己的善，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恶，这样········或许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能多活一天·········”
············
哪里有什么好与坏？
一个无恶不作的奸人，他真的坏吗？他欺男霸女，真的就是坏的本质吗？不一定，可能只是与他的经历有关，他经历过的东西告诉他，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好坏只是一个名词，只是一个标准，而每个人对好与坏的标准不一，这就造成了江湖中充斥着无数的坏人·········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看不透所谓的······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