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油亮亮的烤鸡被架在火上，熟练地翻烤，还撒上了从树林里找到能调味的野菜剁成的沫，刷上了自带的昆仑山玉蜂蜜。
素九目不转睛地盯着在悟空手里化腐朽为神奇的烤鸡，吞了一口唾沫。
悟空见她那馋得直流口水的小模样，敛眸一笑，更加用心地料理着手里的食物。
师妹对于伙食的不满，他是早就知道的。小白瓷瓶里的水喝了三年，早腻味了，什么奇珍仙果，也是吃得相当不耐烦。偏偏师门内都早已辟谷，再加上怕她年幼多食杂物于修行不益，便没人为她准备些别的吃食。外门弟子的厨房她也偷偷溜去过，可嘴却刁得很，觉得那大胖厨子手艺实在不好，只尝过一回便不再去。
往年他一路求艺途中，学会了不少就地取材的烹饪法子，又在素九馋得睡不着觉、磨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央求后，特意看了不少食谱，想着等有机会就给她露上一手。
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罢。
悟空眼睛的余光瞧着手上的烤鸡，视线却主要集中在那席地而坐、托腮闻香的小丫头身上。她晶亮的眸子映着闪烁的火光，小巧俏丽的鼻尖儿像只兔子似的耸着，可爱得让人心头一紧。
吞了口闻着烤肉香就自动分泌的唾液，素九暂时收回集中在烤鸡上的视线，看向旁边站得规规矩矩又稍微透着些猥琐的小老头，寻思着要怎么开口。
土地公打了个哆嗦，没敢抬头看素九，心里泪流满面、以头抢地。
他老人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作甚要在他好端端地在家里睡觉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把他晃醒！出来就看见一大一小两个活祖宗在他家门口欢快地跺着脚，差点没给他惊得背过气去。
少年让他看不出修为，但身上的威压却是感受得明显，尤其是那双桀骜不驯还隐约带煞的眸子，轻轻看上一眼就让人浑身发冷。
女娃娃就更了不得了，虽然一瞧就能看出年纪尚小，但周身的仙气却是他生平所见之最。这样的孩子，如若不是上一世功德圆满，此一世有极好的气运，便是哪位尊者家的血缘后辈。
他小老儿官儿小，修为低，可好歹是活了有些年头了，兜兜转转也经历了些事，知道这俩祖宗是得罪不了。只能听之任之地抓了山鸡、拾了柴火，然后夹着尾巴、缩着脖子、立着规矩。
这更深露重的，他真的想立马回窝里睡个好觉！
悟空把烤鸡撕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剔了骨头，用荷叶摊着，散了灼人的热气，捧给素九。
嗷呜！鸡肉的香味在口里弥漫，素九已经感动得热泪盈眶了。艾玛，时隔三年，总算是尝到肉味了！
悟空见她吃得香甜又专注，也不打搅，将她揽进自己怀里，便打量着眼前的小老头。他可是好奇得很，师妹怎么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叫出这一方土地。
正要开口问，一块鸡肉堵住了嘴。
素九举着油腻腻的手，仰着油腻腻的小脸，讨好地道：“师兄也吃。”
悟空从怀里拿出帕子擦擦面前这个油腻腻的小人儿的脸蛋，眼睛被涌上来的笑意带着眯了眯，要不是嘴里还有没吞下去的鸡肉，他此时已经轻笑出声了。
吃饱喝足，素九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终于有了多余的注意力搭理搭理一旁可怜兮兮的土地公。
“土地公，你可知道这洛阳城里，哪里的书简最多最全？”素九懒洋洋地趴在悟空的怀里，吃饱就困，是她这三年养成的好习惯。
“回上仙的话，这洛阳是大汉的王城，书简都收集在王宫中的藏书阁。”土地公恭恭敬敬地回道。
素九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上仙了，不过这不是重点。王宫就王宫吧，为了自家师兄，偷溜进王宫里翻翻墙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到的。
素九对着土地公挥了挥爪子，笑道：“知道啦，你回去吧。”
土地公一脸憋屈，正气结着这娃怎么这么能折腾人，就被抛到眼前的瓷瓶吸引住了目光，打开来看，竟是一颗上品的仙丹！
“多谢你了，这是一点谢礼。”素九笑眯眯地窝在悟空怀里，再次挥手告别。
“恭送上仙！”这回，土地公诚心实意地行了个躬身礼。
悟空头疼地抱着素九立在东汉王宫藏书阁的门口，看她与神荼、郁垒二门神大眼对小眼，互不示弱地对峙着。
素九从师兄怀里跳下来，眨巴眨巴自个儿水灵的眼睛，拉着长得稍微委婉一点的郁垒，撒娇道：“大叔，我们就是想进去看看，你就让我们进去呗。”
郁垒心软好说话，见这么小的娃娃软糯糯地冲他恳求，差点就答应下来。还好一旁神荼瞅着不对劲儿，凶巴巴地凑过来，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吾二人司守阁一职，万不能忘忽职守，让尔等钻了空子。”
素九一见，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便转过身悄悄问道：“师兄，这二人实力比你如何？”
悟空捏了捏素九的鼻尖，挑眉道：“若是本尊，现今我是敌不过，可若是眼前这二人，能难倒你师兄我？”
神荼郁垒是洪荒时期，黄帝派下统领凡间群鬼的神将，实力自是不同凡响，可眼前这二个古板的神将，却只不过是万千□□中的一员罢了，实在不能和本尊相提并论。
素九暗松一口气，赞叹地拍着自家师兄的肩膀，顺毛夸奖道：“师兄现在就这么棒，以后一定会更加更加地厉害！”
悟空揉了揉素九的脑袋，高兴地轻哼一声，便向前跨了两步。
片刻后，门口只剩下哼哼唧唧、鼻青脸肿的门神，灰心丧气地相互扶着回了符纸。而藏书阁里，正遭遇着一场豪取强夺的灾难。
素九望着浩如烟海的书简有些咋舌，这个时候纸张还没有大量制造，书籍都是记在竹简上的，着实占体积。不想一卷一卷地挨着看，素九干脆把不会用到的《论语》《庄子》《道德经》……修身养性这一类扔在一旁，剩下的什么鬼谷子孙膑庞涓各类兵法攻心术以及可以被称为“厚黑学”的心机著作们，全都打包。
望着空了许多的藏书阁，素九满意地拍拍依旧扁扁的乾坤袋，觉得师兄的前途多少光明了一点，却完全不知道这藏书阁中多是孤本，因为她这釜底抽薪的一举，使得华夏远古文明最博大精深的版块大量失传，。即使传承下来，也是后人拼拼凑凑，并不全面了。
悟空稳稳接住跳回他怀里的素九，好笑地捏捏她的脸，打趣道：“师妹这是当了一会偷书贼？”
素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狡辩道：“窃书可不算偷。而且人家又不是为了自己才拿的这么多书。”
“给我的？”悟空有些愕然。
“当然，这些段时间在凡间玩，你要把它们都看完，还得心领神会举一反三才行。”素九给自家师兄布置了家庭作业。
悟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素九那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就生气不理你的样子，也只能认命地接过乾坤袋，保证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这个任务。
既然这样，读书学习总要找个青山绿水，风景美丽的地方，那么下一站就去江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