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再盛！
金剑再斩！
巨龙轰然撞向顾山单薄的脊背！
三道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从山间爆发，直冲天穹。
夜空的残云被撕扯成了碎絮，消散无踪。
神玄境强者之间的战斗，足以令天地变色，而杨天虽未登临神玄，但借助阵法之威，却也相差无几。
山间方圆数里的地面极其整齐地向下陷落了半尺，然后是长时间的死寂，没有任何声音，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全力一击禁声。
碎石滚落，烟尘缓缓飘落。
韩枫身上的长袍已然破碎，带着斑驳的血迹，随风飘动。
他摇晃了两下，脸上出现鲜艳的血红，然后迅速变得苍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接着，杨天从烟尘里走出来，右手提着凌天剑，身上的战甲碎裂，宝衣化为齑粉，软件撕裂无数缺口，数道血痕流淌着淡金色的血液，青筋交错的手臂上，布满细密的裂痕，仿佛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
凝聚了整个影卫的战力，将九九归元大阵施展到了极致，燃烧了所有金血，但在面对重伤的顾山时，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若无韩枫相助，能不能硬接对方三击，都尚未可知。
境界之间的差异，云泥之别，莫过于此。
今天，赌上整个影卫，压上整个宗门队伍，联手而战，出手强硬，杀意决然，不留半分余地，意图非常明确，就是不给顾山任何离开的机会。
一定要杀死顾山。
偌大的队伍，十余万里的征途，数月的跋涉，总不可能时刻提防着一名神玄境后期强者的偷袭，一旦错过这次围杀，后果不堪设想。
再者说，道魔不两立，如今方圆百万里暗潮涌动，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此战若能斩去对方一名神玄，对未来的大战，就多了一分把握。
顾山的斗笠已经被震碎，露出了沧桑阴鹜的面孔，正中间有道血痕，从上到下裂开，笔直而清晰，应该是被金剑所破。
顾山的身体摇晃了两下，鲜血从血痕中涌出，顺着满脸的皱纹，滑进衣衫中，画面诡异，异常恐怖。
他的身躯已然被韩枫的金剑与杨天的撞击轰散了所有生机，五脏六腑出现了无数裂痕，就连内丹、神魂都已经遍布蛛网般的细痕，随时可能崩裂，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杨天没有理会这个将死之人，望着近半影卫昏死在地上，轻叹一声，挥手招来苍猛，然后向泪眼朦胧的雪羽走去。
这一战，生死瞬间，连他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更何况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她。
不过，能一手谋划至此，已经颇为不易，在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些得意。
合欢宗、万尸宗、五毒教，三方追杀，全部被他灭杀，战绩比之师尊当年，恐怕也相差无几了。
山顶，五毒童子望着瘫坐在地上的顾山，犹在阵法中挣扎的厉执事，剩下六人的护教神卫，神色冷漠，目光冰冷，微微摇头。
下一刻，青灰色的小手轻轻捻动。
神色灰暗的顾山突然站起身来，浑浊的双眸被血色覆盖，瘦弱的身躯迅速膨胀，以神魂牵引内丹，引动丹田！
厉执事浑身颤抖，青筋暴起，肌肉虬狞，状若疯狂，鼓荡着猩红的元力，带血的双手撕裂阵法束缚，犹如猛虎下山，带着疯魔的护教神卫，扑向营地的众人，引体自爆。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数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响彻整个洹阴山！
山峰坍塌，碎石迸飞，烟尘震天蔽日，狂暴的余波横扫一切。
与顾山相对站立的韩枫不知生死，被阵法笼罩的营地消失无踪，正在修养的影卫被尘土覆盖。
杨天张口想要呼喊什么，却只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柔软的怀抱中，昏死了过去。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
寻常武者，明知必死，绝不会承受神魂撕裂，肉身碾碎的剧痛，引体自爆，以至于神魂泯灭，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都快死了，还管它恩怨情仇？
在数次的推演中，杨天根本无法想象，一个真传弟子，掌控着教中长老、执事、护教神卫，所有人的生死！
“师兄，你怎么了？”
“师兄，你别吓我！师兄……”
不知过了多久，杨天悠悠醒来，呆滞的双眸黯然无神，直到看清了远处的场景，骤然爆射出森寒至极的杀意与悲怆。
顺着杨天的目光看去，雪羽默然失声。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焦土！
焦土之上，青烟尚在，灰烬犹存，生命的迹象也很足够，只不过，活着的生命，寥寥无几！
焦土的中央，是一根高高直立的木杆，上面挂着一具残破的尸体，有点眼熟。
木杆之上，写着几个血红的大字：“杨辰，天辰，我会再来找你！”
尸体在空中摇摆，似乎在向远方的来客致意，又似乎在等待，等待着什么发生。
“啊……”
凄厉的哀嚎在山间回荡，疯狂的人影在山间狂奔，带着无尽的绝望与哀伤，奔向那片焦土，奔向那个尸体！
他们都是因为自己而死！
焦土外围，几条幽魂无奈逡巡，试图寻找一些遗漏的残余。
焦土中，杨天嘴里喃喃自语着莫名话语，茫然的行走，雪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暗暗抽噎。
焦土中，幽魂看到了杨天，却没有一只敢于上前攻击，它们清晰的感受到，杨天身上，有着令它们都觉得畏惧的疯狂。
焦土外，衣衫褴褛，脸色惨白的韩枫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望着山谷，神情悲切。
肖老走了过来，幽魂轰然而散，却被几道剑气凌空削成两半，在尖叫中死去。
他静静地看着杨天，轻叹一声，开口道：“五毒童子逃走了，这不是你的错。”
杨天望着炼狱般的惨景，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的错！”
焦土，断旗，残尸，杨天跪伏于地，声如腐木沉槽，几无生人之气，唯有一双星眸，闪动着幽幽光华。
肖老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取出数瓶丹药，与韩枫一起，带着幸存的弟子，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他看破了一些东西，但那又如何？
如今只有神玄初期的修为，在那样决绝的自爆中，能做的十分有限。
更何况，大道无情，修行本就如此，生死常事，数千年来，遇到的人和事数不胜数，杨天虽然令他好奇，但还不至于能够让他冒险。
至于救？茫茫人海，亿万生灵，怎么可能救得过来······
雪羽站在杨天身边，不敢劝也不知如何劝，只能如木桩一样傻站着，目光惘然。
周围的阴魂已经被她驱散或者杀死，几只不甘的厉魂依旧在远处徘徊，它们知道，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只要耐心等，总有吞噬游离残魂的时候。
脚下便是碎肉，血迹斑驳，掺杂着尘土碎石，雪羽没有去清理，眼中只有杨天，静静地来到杨天身边，静静地看，静静地陪，静静地等。
等他从悔恨自责中活过来！
她能感受到，此时的杨天，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不该有的戾气，却被他死死压在心里，极度压抑带来的结果是令人生畏的诡异。
“杨辰，天辰，我会再来找你！”
话语中透出强大与决心，仿佛针芒在杨天心头穿梭，往复，永不停歇。
“这是我的错。”杨天望着秦怀宇只剩下一半的面孔，喃喃自语着。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没有愤怒，没有哀怨，没有痛苦，只有平静的冷漠、悲哀、失望，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显得僵硬，苍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