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1 / 1)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萧瑟的秋风在某个大院里卷起几片枯叶,枯叶随着秋风在漆黑的院子里打转着,转着。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忽然像受惊了似的从一辆小轿车下尖叫着跳出来逃走了。

院子里有栋大楼,虽然已是半夜但大楼里却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啊——!又晃了!又晃了!”一个坐在大楼顶层某间办公室的卷发女子扶着水杯尖叫,她手中的水杯晃动得非常厉害,以至于水都洒出来了。其实,确切来说,不是水杯在晃,是整栋大楼,特别是高层,都在轻微晃动,就像地震的余震那样,整个大楼不时地轻轻摇晃几下。

“每天晚上都这样晃,根本没法好好工作嘛!这报纸还出不出了?”一个光头的男子紧紧抓着办公椅不敢坐起来。看来这栋摇晃的大楼是间报社这些半夜上班的人都是报社的记者和编辑。

“这样实在太可怕了!我受不了了!再继续这样闹鬼下去我非辞职不可!”另外一个短发的女子扶着办公桌大叫。

“嘘——!你小声点!老总都说了不是闹鬼!你别乱说!”一个小胡子男人低声斥责短发女子。

“是不是闹鬼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吧?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自从那次采访之后我们报社大楼就开始晃了,老总也变得怪怪的……”短发女子说着说着停下了,她看见一个瘦弱的黑色身影慢慢从走廊阴暗处走出来。

“老总……”小胡子男人有点畏惧地喊了一声,“我们……真的没说什么……所以……”

原来黑色的身影是报社的老总,他面容蜡黄,脸瘦得两颊都深深地凹陷了进去,黯淡无光的双眼下面是疲惫不堪的眼袋和黑眼圈,干燥得裂开的双唇诡异地朝办公室里的人露出瘆人的微笑。

“呵呵……”老总用力地干笑了两声之后打开办公室走廊上的窗户,一股透心凉的秋风带着不知道哪里烧纸的气味涌进办公室,老总一手撑着窗台一手拉着窗户,就这样在众人眼前轻轻地跳了下楼,不带一丝犹豫。这里是九楼……

“啊——!”卷发女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发出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老总跳楼了!”

寂静的夜晚在一片惊叫声中拉开了恐怖的剧幕……

“秋风起,食腊味”,第七横巷狭窄的巷子在这个秋风阵阵的季节里被勤劳的街坊们挂满了自制腊味,腊肠、腊肉、腊鸭腿……若有似无的腊味香气飘进了一间哈欠连天的破旧办公室。

“好香啊……闻着都饿了……”夏寻非趴在办公桌上摸摸小腹。

“你一个上午都好像没做过什么事吧?就这样还喊饿呀?”小暗拿着一包薯片,舔了舔手指上的薯片屑末。

你这样零食不停口地吃当然不饿!我今天可是差点又迟到了,连早餐都没吃上!虽然夏寻非心里是这么想,但他却很没志气地看着小暗手中的薯片舔了舔唇。

“喏,还剩下一点,赏你了!”小暗把剩下没多少的薯片塞给夏寻非,“看姐对你多好啊!是吧?”

“……我是不是得高喊一句‘谢主隆恩’啊?”夏寻非流汗拿起薯片。

“来,喊吧!姐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别憋着,喊出来!”小暗朝椅背上一倒,小腿一翘,俨然一副华妃的样子。

“喊什么?”沈清一忽然拿着文件出现在两人面前。

“没、没什么。”夏寻非连忙摆摆手,晃得手中的薯片“哗啦啦”地响。

“薯片好吃吗?”沈清一把手肘撑在夏寻非的办公桌上微笑着看着他。

“还没吃呢……”夏寻非小声说道。

“你还吃!开会了!赶紧给我进会议室!”沈清一抽出手中的文件就甩到夏寻非脸上。

“我饿……”夏寻非双眼含泪地拿着文件跟在大队后面犹如生离死别般最后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薯片。

“这是H市易周刊报社的老总,齐任福,43岁,这个月十七号的晚上从易周刊报社大楼顶层坠落身亡。”沈清一打开幻灯片,荧幕上显示出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他眉毛稀疏,但眼睛炯炯有神,而且皮肤白皙,珠圆玉润,看起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这名字起得真好,齐人之福,齐任福。”金昊笑着说了一句。

“自杀还是他杀?”光叔问。

“自杀,在员工面前自己开窗从九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沈清一说。

“他是欠债了还是贪污受贿被人查出来了啊?”林兰问。

“生前没有任何经济纠纷,没有与人结怨,也没有犯事,警方的结论是抑郁症发作导致跳楼。”沈清一换了一下幻灯片,荧幕上齐任福照片的右边出现了一个脸色蜡黄的瘦弱男子,他双目无神面容削瘦,就像一个常年吸毒的瘾君子一样。“这是齐任福生前最后一张照片。”

“什么?!这两张照片是同一个人?!”小暗叫了出来。

“差别也太大了吧?”夏寻非也不敢相信,左右两张照片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情根本就是两个人啊。

“只听说过减肥变漂亮的,还没听说过减肥变恐怖的,啧啧,吓死个人啊!”林兰摇摇头。

“这是中了降头还是撞邪了呀?”金昊问。

“光叔,你觉得呢?报社员工说齐任福是被鬼上身了,所以才跳楼的。”沈清一说。

“……如果是鬼的话,那这鬼的怨气也未免太大了吧?把齐任福折磨得

鬼的才杀死他……”光叔慢悠悠地说。

“虽然警方已经结案,但上头还是希望我们能暗地里跟进一下,因为易周刊报社的那块地本来就不太平,上头怕是之前的东西又跑出来作祟了。”

“易周刊的那块地?易周刊的大楼建在哪里啊?”夏寻非好奇地问。

“在‘瓜园’旁……”沈清一低声说。

“小清一,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和丽苑广场齐名的瓜园吧?”小暗小声地问。

“嗯……”沈清一点点头。

“我靠!真够胆的呀!”夏寻非往椅背一靠大叫道。

如果要给H市的十大灵异地点排个位的话,那瓜园绝对是能名列前茅的一个著名闹鬼胜地,因为在这个被称为瓜园的地方实在有太多的人遇见过灵异的事件了。有关瓜园的故事那还得从古时候说起……

就如同京城的菜市场口那样,瓜园自古以来就是个用来处决犯人的地方,处决的方式很简单,就是砍头。刽子手手持大刀站在瓜园的高台处手起刀落“咔嚓”一下,一个圆滚滚的人头就干脆地落在地上,鲜红色血液随着犯人尸身的倒下而溅满高台前的小空地,周围观刑的群众随之发出“哇哇”的惊呼声。为了给普罗大众以警示的作用,犯人的尸首不会即时拖走,而是会在刑场摆放三天。

白天还好,即便是尸体被高高吊起人们咬咬牙半闭着眼也就打那儿跑过去了,可这一到了晚上就恐怖了。瓜园附近没有人居住,太阳一落山之后那儿就静悄悄的,连半点灯光都没有,如果晚归的人从那儿经过的话就会看到一具具无头尸身的黑影犹如破布一样在半空中轻轻摇晃,地面上一个个圆滚滚的人头看不清五官,就像瓜地里的西瓜那样贴在地面,要是遇上刮风下雨这人头还会滚动几下,异常瘆人。人们为了避忌,所以把处决场的人头称之为“西瓜”。

在几十年前,这个国家遭受领国侵略的时候,H市进驻了大批领国的侵略军,残暴无比的侵略军把当时参与抵抗的百姓都抓了起来,以间谍、特务、恐怖分子的名义处决了一大批无辜的百姓,而处决地点就是著名瓜园。那个战火连天的年代里被处决的人不计其数,所以瓜园里天天有新鲜的“西瓜”。

本来瓜园里堆积了大量的尸首已经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但随着尸首的不断增多,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侵略军收拾尸首的时候,发现“西瓜”和尸身的数目对不上!似乎有人故意把一部分“西瓜”藏起来了。一开始侵略军以为是犯人的家属偷偷地趁着夜色来把“西瓜”带走,所以派了几个小兵来把守瓜园。但没想到的是过了没几天,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瓜园里忽然听见几声枪响,等白天大家伙过去一看,那几个被派去把守的小兵都死了,而且死状非常恐怖,个个都七孔流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这几个小兵的主要死因都是中枪失血过多身亡,但最恐怖的是,法医给他们验尸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大脑都没有了!就像是有人在他们死后用管子通过鼻孔把脑浆都吸走了那样!一时间坊间传言是这些冤死的百姓回来报仇了,这些冤魂迟早要把害死他们的人都杀死。侵略军的首领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吓得不得了,但他也不能因为害怕而不处理这些犯人了呀,于是他叫人在白天的时候把瓜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想找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他不翻还好,这一翻又翻出事儿来了。没翻两天,这侵略军就在瓜园附近的一个防空洞里找到了之前不见的“西瓜”,大多数都已经高度腐烂,有部分已经化为白骨了,而且这些“西瓜”和那几个死去的小兵一样,脑浆都被人用管子抽走了!侵略军的首领原本还想继续将这件事清查下去,但是这个时候侵略国战败了,所有的侵略军都撤走了,唯一留下的就是瓜园里的一堆尸体和“西瓜”。究竟是什么东西偷走了“西瓜”,又是为了什么而把脑浆吸走,没有人知道。

后来国家为了让大家铭记曾经被侵略的历史,特意在瓜园立了块小小的大理石碑,用来纪念受侵略时无辜死去的百姓,当然,碑中并没有提及这个恐怖的故事,但这个恐怖的故事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近十几年,H市高速发展,虽然只是个小城市,但是房地产开发却紧跟着国际的脚步节节攀升,虽然瓜园是个灵异地点,但开发商们在金钱论的支持下却成为了坚定的无神论者,除了瓜园中心这块小小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以外,瓜园四周密密麻麻地盖起了大大小小的交通站点和各种楼盘,易周刊的大楼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距离非常近,那么有多近呢?据说近得后脚还没离开报社大楼前脚就已经踩在了瓜园的小广场上了。

“现在报社的员工都在私底下传说,都是因为上个月底策划的一个报导才导致齐总精神不正常跳楼身亡的,齐总的死严重影响了报社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而且,最重要的是,从上个月底开始报社的大楼到了夜晚就会不时地晃动,好像低级地震那样,很多员工受不了都开始递辞呈了。”沈清一说。

“报导?是什么报导啊?”金昊问。

“等等,那个我好像看过……是不是叫做什么万圣节……寻鬼啊?”林兰细细地回忆着。

“对,据员工私底下传,就是这个万圣节寻鬼的策划才会导致齐总中邪的。”沈清一说。

“这群人是闲得没事干吗?好端端的去寻什么鬼呀?”夏寻非抱怨。

“他们去了哪里寻鬼?要知道他们招惹了什么东西才能知道该怎么解决。”小暗插了一句。

“我记得那期报导提到了五六件灵异的事情,这要是一件件查下去,得查到猴年马月啊?”林兰说。

“我觉得……还是先去报社看看再说吧……”光叔幽幽地说。

“我也觉得应该先去报社查一下,那事不宜迟,今晚就去吧。”沈清一把文件“啪”一声轻轻扔在桌面上。

夜,很安静。白天川流不息的马路现在已经没有几辆汽车,路上的行人也所剩无几,街道旁的商铺大部分都已经拉闸关门,只有橘黄色的路灯依旧站在属于它的位置上默默地照亮着路面。瓜园小广场上漆黑一片,虽然现在那里已经没有高高吊起的尸体,但四周种植的大榕树和榕树上垂下的榕树须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感,仿佛一个不小心那榕树的黑影就会变成妖魔鬼怪跳起来吃人那样。榕树尽头有个被围起来的小工地,据说是要在瓜园这附近开通一个地铁站点,此时地下正隐隐发出“轰轰”声,施工队应该是在日以继夜地工作着。

“一姐……你是不是觉得有我在身边特有安全感呀?”夏寻非走在漆黑的小路上,略带颤抖地问。

“你觉得你这副样子能给我多少安全感?”沈清一扭头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夏寻非。

“那为什么你总是晚上把我叫出来啊?”夏寻非哀嚎着用手拨开刚轻抚过他头顶的榕树须。

“你怎么就那么多话呢?你看人家光叔吱过一句声没有?”沈清一白了夏寻非一眼。

光叔不光没吱声,连走路都没带半点声响,就像个白色的影子一样默默地跟在沈清一和夏寻非身后。幸好这路上没人,要不然还真会把行人给吓着!

“前面就到易周刊了。”沈清一朝前面一栋九层的白色大楼抬了抬下巴。

易周刊报社的大楼是十几年前盖的玻璃外墙大楼,一层是印刷车间,往上的楼层都是编辑部门,因为集团不止经营《易周刊》一份报纸,它旗下还有零零散散一些小报,所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里面工作,即便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

出来迎接沈清一的是《易周刊》的副总编张凝香,两年前从英国读完博士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易周刊》工作。凝香这个名字听起来很儒雅,而张凝香也确实很喜欢儒雅的中国风,她穿着一件棉麻的素色唐装,脖子上挂了块羊脂玉,只是她的身型不免和这服饰有些格格不入。她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身体非常壮,臂膀粗得夏寻非觉得自己的大腿肯定拗不过她的胳膊。

“欢迎,欢迎,沈队长,今晚辛苦你们了。”张凝香微笑着从报社大门里小跑出来。

“不、不、不,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而麻烦到你了。我们同事把第一次的口供和照片给损坏了,我们不得不再来记录一次,真是真是十分抱歉。”沈清一礼貌地欠身鞠了个躬。

“齐总这件事给我们的影响都很大,虽然说是抑郁症发作才跳楼的,但员工都谣传是中邪了,正好沈队长你们来了也给我们员工解释一下,稳定一下他们的情绪。”张凝香按开电梯门,对他们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尽力吧。”沈清一笑了笑和夏寻非他们一起进了电梯。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理影响,夏寻非觉得易周刊大楼的电梯特别诡异,电梯上方的照明似乎有些偏绿,排气也很弱,人进去之后有点喘不过气来。电梯忽然很用力地“哐当”一声停在九楼。

“电梯用的时间久了,真是不好意思,没吓着你们吧?”张凝香抱歉地笑了一下。

“没……怎么会。”夏寻非摇摇头。

“齐总就是在这个走廊的窗户跳下去的,现在这些窗户都贴上了警示标识。”张凝香指着走廊一排绿色的玻璃窗说。

夏寻非走过去查看了一下,玻璃窗上贴着“楼高危险,请勿攀爬”的贴纸,他打开一扇玻璃窗伸头往下望了一眼,楼下是马路,此时一个行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夏队长小心,身子不要探得太出了。”张凝香急忙走过来拉住夏寻非的胳膊。

“哦,不会,不会,我就是随便看看,会注意安全的。”夏寻非赶紧把头缩回来。

“张小姐,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的洗手间在哪里?”光叔忽然慢慢从后面走上前。

“在楼下,我们这一层只有女洗手间,你……我找个人带你去?”张凝香问。

“不用……呵呵……我自己去找找看就行了,不用麻烦你。”光叔对张凝香笑了一下又看了沈清一一眼然后慢慢转身走下楼。

“张总,我们可以进去看看齐总的办公室吗?”沈清一上前挽起张凝香的胳膊。

“好的,没问题,我带你们去。”张凝香不放心地看着光叔的背影,但还是被沈清一拉走了。

齐总的办公室是走廊第一间的单独小房,推开门进去首先是个简约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个净色的办公桌和老板椅。房间没有窗户,如果有的话,估计当时齐任福会选择在自己办公室里悄悄地跳出去吧。

“齐总走了还没几天,所以这里也还没收拾,你们就随便看看吧。”张凝香站在门口说。

沈清一走到齐任福的办公桌旁,见到他桌子上摆放了一个精美的相框,相框里有张照片,照片中齐任福开心地搂着一位年轻的女子,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左右,这应该就是齐任福的太太和儿子了。

“没想到齐总的太太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吧?年纪轻轻就丧夫了,真可怜啊。”沈清一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这是齐总的第二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产后抑郁症去世了。”张凝香小声说。

“哦,是啊……那齐总第一任妻子的孩子呢?怎么没出现在照片里啊?”沈清一又问。

“也死了……据说是出世后没几个月,保姆给孩子洗澡的时候把孩子烫伤了,当时齐总的妻子患了产后抑郁症没有精力照顾孩子,齐总工作也忙,就把孩子的病情给耽误了,结果后来孩子伤口受到感染就去世了,真是可怜……就只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而已,如果能活到现在应该也有五岁了……”张凝香略带惋惜地说。

“听起来这齐总的人生还真是不幸啊,先是孩子死了,然后是妻子死了,现在自己也死了。”夏寻非一边打量着齐任福的档案柜一边说。

“那他现任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好吗?”沈清一问。

“这个……不太清楚呢,伤心是肯定的,但具体的我没去了解。”张凝香说,“你们有要拍照留证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就带你们去编辑办公室吧,出事那天见到齐总跳楼的员工今晚刚好在。”

“嗯,好……”沈清一看了看夏寻非,不过看来夏寻非也没有发现什么有可疑的地方。

出了齐任福的房间再往前走是个大办公室,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十几张办公桌,此时正有几名员工在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

“阿Yan,老杨你们出来一下。”张凝香朝办公室里的人喊了一句,一个卷发女子和一个光头男子抬起头来。

卷发女子是阿Yan,报社的初级编辑,她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不过三十岁,穿着碎花的裙子,脸上还化着淡妆。而光头的那位男子则是老杨,从名字就能知道老杨已步入中年,头顶的“地中海”近几年不断扩大,于是他把心一横剃了个光头。

“这两位警官想过来补一份齐总跳楼当晚的口供,你们配合一下吧。”张凝香把几个人带到走廊边上的小会议室里。

“补……口供?”阿Yan用怪异的眼神看了老杨一眼。

“不知道警官你们想从哪里补起?”老杨问。

“就把你们知道的前前后后都说一遍吧,我们慢慢记。”夏寻非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

“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全说一遍?”阿Yan的神情似乎有些恐惧。

“怎么了?有不能说的事情?”沈清一问。

“当然不是!”张凝香突然插嘴,“只是其中有些谣言,谣言的部分就不必说了,不要被人笑话!”张凝香正训斥着阿Yan的时候,她的电话忽然响了。她拿起电话听了几秒后陪着笑说楼下忽然有突发事件,要下去处理一下,就匆匆离席了,只留下阿Yan和老杨他们面面相觑。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反正你们老总也不在场,我们也不会说出去,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八卦,特别喜欢听故事。”夏寻非俏皮地笑着对阿Yan说。

“嗯……说出来就怕你们不信……”阿Yan有些欲言又止。

“我们老总……是真的见鬼了,真的……”老杨有些顾虑地说,“这事情还要从上个月底说起……

上个月底齐总发现《易周刊》连续几期销量下滑,于是开了个内部会议,他把主要骨干都召集起来商量下期应该如何策划一个引人注目的主题来提高销量。在会议上有人提出借着月底的万圣节做一期鬼怪特刊,探究一下H市引人话题的几个灵异地点,在经过一番讨论后大家在犹豫中通过了这个方案。齐总是个无神论者,他一开始希望定下来的几个灵异地点都能有记者去采访,以求达到最真实的效果,但在问及谁去负责采访的时候所有骨干都沉默了。后来我们大家经过再次讨论决定还是先从H市的几个灵异研究学会收集些资料,届时再看看有那些不完整的再找人去现场补充一下。

几天后我们编辑整理灵异地点资料时发现,其中一个叫做“妇幼医院后门”的灵异故事既没有照片又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让人摸不着头绪,于是把事情通知了齐总,齐总当即叫了两个人晚上过去妇幼医院采访,这两个人便是阿Yan和我。阿Yan她天生胆小,偏偏却这么

好运被齐总给点名了,当场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后来齐总见到我们被吓成这个样子,想给我们壮壮胆做个榜样,所以夜幕降临后他带着阿Yan和我一共三人开车到了妇幼医院后门。”

“妇幼医院后门?是那个传说有抱婴女鬼的市妇幼医院吧?”夏寻非忽然打断老杨的话。

“就是那个……听说半晚在后门还能听见小孩子哭泣的声音。”阿Yan咽了一下唾沫。

有关市妇幼医院后门的故事是这样的:

市妇幼医院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成立,医院汇集了H市医术最高超的妇科和儿科医生。在三十几年前国家开始计划生育的时候,有大批孕妇为了给丈夫家里延续香火而通过B超手段控制自己孩子性别,只要B超照出来是女婴她们就通过人流或者引产把小孩打掉。这些被打掉的婴孩都被当成医疗垃圾送到后门的垃圾站等待处理,曾经有一段时间妇幼医院的后门堆满了被打掉女婴残骸,每天晚上医疗垃圾处理车都得拉着满满一车血淋淋的胎儿残骸去处理掉。

后来国家为了平衡新生儿性别不得不用强制医院禁止告知孕妇胎儿性别,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时间又忽然出现了大批的女婴无故死亡的热潮,有的是孕妇喂奶时不慎堵住了婴儿的鼻子使其窒息死亡的,有的是生病没有及时就医病死,还有的婴儿刚生下来连医院大门都没有出就死了。由于死婴的忽然增多,医院不得不在后门又建了一个小型的太平间,专门用来摆放这些在医院里无辜死亡的婴儿的尸体。

自从太平间建成后,诡异的事情就慢慢开始了。最初是由负责医疗垃圾的环卫工传开的。据说有个晚上,收医疗垃圾的车来得比较晚,后门都已经没有行人了,黑漆漆的一片死寂。开车的司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疲惫,所以躲在车上休息没下来,只有两个环卫工在车尾装卸垃圾。司机正在车头发呆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车子旁边一跳一跳地经过,他有点好奇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是个小皮球,所以也没在意。不一会儿有个小孩追着小皮球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别走,别走,是我的。”小孩就这样追着皮球绕着垃圾车跑了两圈。

司机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还有小孩独自一人在僻静的街上玩耍,父母怎么也不管,要是待会儿开车把小孩撞倒了那该算谁的?于是司机下了车,他见到小孩的身影在车尾处消失了,于是一边朝车尾走一边大声骂道:“谁家的孩子?赶快领走!不要在这里玩!我要开车了!”

两名在车尾处的环卫工听到司机忽然跑下车大声叫喊,觉得很奇怪,就走上前问他怎么了。司机把刚才看到的小孩告诉了环卫工,并责问他们怎么不把小孩赶走。环卫工们你眼看我眼地相视了几秒,然后才告诉司机,刚才并没有看到什么小孩从车子旁边经过,但是今天傍晚的时候有具幼童的尸体放入了太平间,这孩子由高处不慎坠落,掉下来的时候脖子被高处的利物割断,只有半截还连着,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抢救无效了,因为太晚了所以家长就决定先把孩子放在了医院的太平间,等第二天再拉去殡仪馆。

司机听了之后差点吓尿了,两只脚软得爬都爬不上驾驶座,后来在两名环卫工的安抚下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颤颤惊惊地开车走人,可能由于实在太害怕了,司机半路上发生了车祸,一车的医疗垃圾都被甩出来了,半条马路上都洒满了血淋淋的东西,司机也受伤住院。

自此以以后有关妇幼医院后门的鬼故事就越传越盛。有人说晚上经过妇幼医院后门时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有人说曾经在那里见到过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尸体,还有人说在医疗垃圾堆里能看见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总之有关妇幼医院后门的故事是越穿越玄乎,现在入夜之后还在那里活动的人就只有处理医疗垃圾的工人,根本没有其他人敢靠近那块区域。

“那个晚上,我一下车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自在,我想走可是齐总不让。”阿Yan小声地回忆着。

“当时大概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妇幼医院后门那里一个人都没有,运送医疗垃圾的车早就走了,后门的铁闸门也关上了,保安亭里也没有人,整条路上静悄悄的就我们三个人。我还记得那晚风挺大的,吹得路边的紫荆树哗哗作响,忽然我见到一个白影从我们头顶飘过,我被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齐总很生气地拉着我叫我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什么。我几乎是哭着睁开眼,然后看到一个白色的塑料袋被风吹起挂在了树上。齐总说他从来都不相信鬼神,这些荒谬的传言都是因为说故事的人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越穿越恐怖,他叫我们拿出专业的精神来,在后门多拍几张照片,仔细看看有什么可疑做话题的地方。

老杨他当时抓着相机,我负责打电筒照亮四周,齐总他说他要去周围看看,叫我们去拍那些垃圾桶什么的。我和老杨在垃圾桶周围拍了几张照片,垃圾桶都是空的,除了一些老鼠和蟑螂之外也没有什么其它恐怖的东西出现,慢慢地我就没那么害怕了。我和老杨拍完了照片想离开,可是那时我的余光看到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我以为又是塑料袋,但老杨拉着我叫我别转身……”阿Yan说着还看了老杨一眼。

“我当时也看见了一些白色的东西,我稍微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小女孩的身影,大约有五六岁的样子,她蹦蹦跳跳的从我们身后经过但是没有半点脚步声。我当时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不好了,遇到了脏东西,所以我拉着阿Yan,叫她千万别乱动,等脏东西过去了我们再跑。我们就那样在垃圾桶前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就听到一个很渗人的小女孩声音在喊‘爸爸、爸爸……’

我当时吓得相机都要掉在地上了,两只腿直发抖估计让我跑都跑不动,就在我们吓得半死的时候我们听见了齐总的惨叫声,他很恐惧地一边大叫着‘开车!开车!’一边朝我们跑过来。然后我就拉起阿Yan狂跑到车子上打着火,齐总爬上车把门一关我就踩着油门没放一直到了人多的商业街才停下来。

车子停下来之后我的心还在砰砰狂跳个不停,虽然我很害怕但是齐总明显比我们更加害怕,他浑身像个筛子一样抖个不停,脸色都已经发青,双唇都是白的完全没有血色,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他额头往下掉,我听见他语无伦次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妈妈,饶了我吧,这种话。我和阿Yan用力地摇了他几下他才恍恍惚惚地慢慢清醒过来。”老杨说着还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来当时真的是很恐怖。

“你是说你们见到一个小女孩的幽灵在喊齐总爸爸?”夏寻非问。

“我们当时没敢回头,但从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听起来,那个小鬼应该是在朝齐总喊,好像是……他死去的女儿。”阿Yan低声说。

“齐总的女儿……是张副总说的那个几个月就死掉的小孩吧?”沈清一问,“为什么齐总对不起他死去的女儿和妻子?”

阿Yan和老杨相视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齐总在他老婆死后没多久就再婚了,而且儿子也是

足月就出世的,有人说齐总现在的太太是小三上位……估计前妻心有不甘吧?”

“齐总自从那一晚之后就变得很容易受到惊吓,我们去敲门送个文件他也会被吓得跳起来,我有一次还听见他在电话里和他太太吵架,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之前无论在什么场合对他太太都是轻声细语,生怕大点声都会吓着他太太。”老杨摸着他的光头说。

“后来齐总是怎么跳楼的呢?也是因为和太太吵架情绪太激动了吗?”沈清一问。

“不,应该不是……那晚我们都没觉得他有什么异样……不,应该说他那一段时间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得我们都不觉得他的古怪行为有什么好奇怪的。”阿Yan说。

“怎么个奇怪法?”沈清一又问。

“就是……胆子变得非常小,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要把办公室的灯全都打开,再后来就变得一时情绪很激动一时很难过,有一晚我听见他在办公室里偷偷哭泣,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什么的。我们都觉得……”阿Yan说到一半不敢再往下说。

“觉得什么?”沈清一追问。

“觉得……那天晚上的小鬼跟着他回来了……”阿Yan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自从那一晚之后,我们的大楼每到半夜就开始轻轻摇晃,后来越晃越厉害,晃得杯子里的水都能洒出来。齐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符纸贴在办公室里,还在办公室里摆了香炉,可是张总说这样影响不好,就叫人把那些东西都撤走了。后来齐总就日渐憔悴,短短两个星期瘦了几十斤。”

“摇晃?摇晃的频率高吗?是有节奏的还是无规律的?”

“呃……这个还真的没注意……”阿Yan想了一下说。

“齐总跳楼的那天大楼也晃了!我们还在说是不是因为那些脏东西所以大楼才晃的。”老杨忽然说,“大楼正在晃着,齐总就走到了我们面前的走廊上,他那天精神很差,黑眼圈很重,看起来应该是很久都没好好睡觉了,然后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一样,表情很轻松地一个人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丝毫没有犹豫就跳了下去,一句话都没留下。大家都传是他死去的女儿把他带走了。”

“能想想齐总跳楼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说漏什么细节吗?这期间你们办公室有没有什么与从前不同的地方?或者是你觉得奇怪的地方?”夏寻非问。

“细节……细节……”老杨摸着光秃秃的下巴回想着,“有!那天齐总把窗户打开的时候我闻到了烧纸的味,就是清明节拜祭先人那种烧纸的味!”

“你也闻到了?!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呢!就那么一瞬间闻到了那股味道。”阿Yan惊声大叫。

“烧纸?你们这附近经常有人烧纸吗?”沈清一问。

“没有啊,之前从来没有过,现在想起来还挺可怕的。”老杨说。

沈清一和夏寻非又问了一会儿,但也没有什么更有价值的资料,于是安慰了阿Yan和老杨几句,再三地宣传了一下科学的唯物主义精神观,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的时候,见到张凝香陪着光叔回来了。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人老了就是没记性,到处转圈就是找不到你们呢。”光叔笑着说,“幸好遇到了张总啊。”

“别这么说,我也是在楼下刚好见到墨警官而已。”张凝香笑了笑。

“光叔,没事吧?”沈清一警惕地问。

“没事,没事,你们怎样啊?该补的都补完了吗?”光叔笑眯眯地问。

“嗯,七七八八了,如果有什么遗漏就再说吧。”夏寻非说。

“那我送几位出去吧?”张凝香做了个请的手势。

从易周刊的大楼出来以后,张凝香还送了一小段距离,沈清一好不容易才把她给请回去。

“刚才真是好险,正在测量着就被张副总逮个正着!还好她没起疑心。”光叔笑着说。

“光叔,刚才你在大楼里有什么发现吗?”沈清一问。

“没有……但数值的跳动很奇怪……”光叔掏出他的平板电脑看着。

“怎么个奇怪法啊?”夏寻非伸个头过去,但完全不知道那些数值的曲线是什么意思。

“大楼下面好像东西,但又没到达危险值……而且这在以前的资料里是完全没记录的。”光叔指着一条绿色的曲线说,“而且在测量磁场的时候,电脑一直受到莫名的干扰,信号断断续续的。”

“这和齐总的死有关吗?”沈清一问。

“暂时还不好说,等我回去把易周刊大楼这条街的结构图纸找出来看看,大楼这样晃动,说不定是受到地铁施工影响,有什么东西受惊了。”光叔指了下不远处的工地。

“妇幼医院后门的幽灵、易周刊大楼下面的东西还有齐总带回来的小鬼,我们明天先干什么?”夏寻非问沈清一。

“我想先去齐总家里看看!员工都怀疑齐总是被自己已故的孩子害死的,为什么一个孩子会有那么大的怨念?为什么死后五六年了才回来寻仇,而且还长大了那么多……现任的齐太太应该多少知道一些齐总过去的事吧?说不定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鬼魂……也会长大吗?”夏寻非问光叔。

“这个还真是极少听说……即便是养小鬼的人也不一定有办法让自己的小鬼成长……”光叔皱起眉头。

“总之得先知道齐总过去的事情,才能把这谜题解开。”

“那我明天去妇幼医院后门看看吧,我想那里闹事的应该都是婴灵,怨气确实不小,我也顺便给念个经什么的超度一下。唉,罪孽呀……”光叔摇摇头叹气。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秋高气爽,凉爽的秋风带着一丝香烛味扑到了夏寻非的脸上,没错,是香烛味。夏寻非此时正和沈清一站在齐任福的家门口,齐任福家的大门为了方便前来拜祭的客人此时正敞开着,正对着大门的桌子上是一张齐任福的黑白照片,下面摆着一大堆元宝蜡烛香。

“妈妈,门口有人。”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见到沈清一他们有些害怕地大叫,他是齐任福的儿子,沈清一在照片里见过。

屋里传出“哐当”一声,似乎有人摔倒了。不一会儿有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房间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把将小男孩抱住,她定了定神才看清楚门口的人,沈清一也看清楚了她,这女人很年轻,也很漂亮,白皙的皮肤,小巧的脸蛋,是齐太太。齐太太她两眼微红,看起来好像刚哭过,而且一脸惊慌的样子,似乎对于来着非常惧怕。

“你们是?”齐太太小声问。

“警察,想来跟进一下你先生齐任福的自杀案。”沈清一掏出证件亮了一下。

“哦,警察啊,我还以为……”齐太太捂着胸口擦了擦眼睛,样子看起来安心了许多,看来她并不抗拒警察上门,“可是……你们不是结案了吗?我先生……是自杀的。”

“我们上次录的口供不小心丢失了一部分,所以这次特意来补充一下,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不介意我们进来吧?”沈清一说着便自己走进屋内。

齐任福的房子为三房两厅,大厅是欧式风格宽敞又明亮,但是横梁上一些黄色的东西却和房子的整体风格完全不搭,是一些符纸,正轻轻在屋子的横梁上飘动,看起来房间内也有。

“那些……是任福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贴上去的,可是好像没什么用。”齐太太见到夏寻非盯着那些符纸看,于是连忙解释。

“齐太太,我能问问你关于你先生生前的事吗?看样子齐太太你很年轻,你和齐任福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结婚的?”沈清一在沙发上坐下。

“嗯……谢谢夸奖,我们工作的时候认识的,结婚……有四年多了吧。”齐太太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坐下来。

“听说你先生是抑郁症才跳楼的,那你知道齐任福是因为什么才患上抑郁症的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是说他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吗?”齐太太急忙低下头,很明显在隐瞒些什么。

“你先生生前有没有不对路的地方难道你都没有察觉?”沈清一皱着眉头问。

“他……工作很忙,经常半夜才回来,所以我们平时见面的时间比较少……”齐太太正说着,她的儿子忽然从房间里抱着一张小毯子跑了出来,齐太太见了立马站起来一把扯过毯子,情绪很激动地大声责骂道:“不是说了别去动那些行李吗?妈妈很辛苦才收拾好的!你这样翻乱了我又要重新收拾,那会赶不及去酒店的!”

小男孩楞了一下但没有哭,他紧紧抱着毯子看着齐太太,没说话。

“齐太太,你们今晚去酒店?怎么不住在家里?”夏寻非问。

“呃,是……家里这几天香烛味太大,我受不了,所以想去酒店住几天。”齐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宝宝不想去酒店,小姐姐说宝宝走了,就没人陪她玩了。”小男孩拉着齐太太的衣服可怜兮兮地说。

“哪里有什么小姐姐?!你别乱说!赶快回房间!”齐太太的脸一下子变得白刷刷的,她踉跄着把小男孩推进了房间。

“小姐姐?”沈清一低声重复着看了夏寻非一眼。

“齐任福的前任妻子你认识吗?他以前还有个女儿你知不知道?”夏寻非问慌张跑回来坐下的齐太太。

“……我……我不知道!”齐太太听见夏寻非提起齐任福的前妻和女儿显得更加惊慌了,“我……我不太舒服,要么你们先回去吧,下次再来。”齐太太踉跄着起身想赶客。

可是沈清一和夏寻非并没有动,沈清一翘起腿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了齐太太几秒,说:“缠着你的是齐任福死去的女儿吧?你搬出去酒店住不是因为香烛味,而是因为这里有鬼!”

齐太太倒吸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落回在沙发上,她颤抖着说:“你、你们怎么会知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警察,来帮你的,但如果你不合作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也没法帮你。”沈清一靠在沙发背上用锐利的眼神看着齐太太。

“警察……?怎么可能会相信……不会的……你们绝对不会相信……”齐太太出了一额的冷汗。

“你说我们就信,别怕,说吧,我们听着。”夏寻非用安慰的语气说。

齐太太迟疑地看了夏寻非一眼,双肘撑在膝盖上弯腰扶着额头,强行打起精神回忆起来……

那一年,齐太太还不叫齐太太,她叫嘉怡,才21岁,刚刚步入五光十色的职场。一次工作机会她和齐任福结识了,齐任福当时是《易周刊》的副总编,为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很快就笼络了嘉怡的芳心,虽然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了将近二十岁,但嘉怡觉得年龄并不是距离,她非常认真地将齐任福当做结婚对象交。直到有一天她在齐任福的手机里看到齐任福的前妻和女儿的照片,她才知道自己做了别人的小三。她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哭着闹着要分手,可是齐任福却对她说自己的妻子患有严重的精神病,他们已经常年分居,自己离不开嘉怡求嘉怡原谅他理解他。

任何女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的,更何况齐任福说自己的妻子有精神病,嘉怡觉得很同情齐任福,于是愿意默默留在他身边陪他。过了没几个月,嘉怡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告诉了齐任福,想齐任福陪自己去做掉孩子,然后正式分手,但齐任福坚决反对。嘉怡正在左右为难之际,齐任福忽然说自己的女儿因病去世了,妻子也受不了打击跟着跳楼了,尔后更向嘉怡求婚。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嘉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愿意去多想,也没有时间去多想了,她宁愿相信齐任福的话,一步步照着他安排的走,最后成为了第二任齐太太。

婚后嘉怡过得很幸福,齐任福是二婚的事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婚后生活,很快她和齐任福的孩子出世了,是个男孩,齐任福很高兴,更加疼爱嘉怡。原本嘉怡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幸福下去,谁知道大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齐任福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他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脸色苍白双手发抖,说话也不利索。齐任福对嘉怡说自己见鬼了,而那个鬼正是他死去的女儿。嘉怡不相信,追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齐任福才慢慢将当年妻子女儿死去的实情告诉她。

当年齐任福的妻子怀孕了,齐任福很高兴,因为他已经将近四十岁了,他和妻子盼孩子盼了好多年,但他一直盼的都是个儿子,所以孩子未出世他就偷偷带着妻子找熟人检测,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想到B超结果出来是女孩,齐任福的心忽然就从云端跌落谷底,他和妻子商量不如把孩子打了再要一个,可是妻子死活不同意,因为他前妻年纪也大了,怀个孩子不容易。于是两人就为此时争吵起来,一直吵到了孩子出世。孩子的降临并没有给齐任福的前妻带来任何快乐,反而让她换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一个并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女儿和一个成天哭闹精神不正常的妻子,让齐任福觉得备受压力。

就在事事不顺心的时候嘉怡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嘉怡的出现无疑给齐任福的生活带来了一丝生气。很快齐任福就爱上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相对地他也忽视了自己家中的妻女。齐任福对嘉怡隐瞒了自己有妻女的事实,天天和新女友出去花天酒地而家中的妻女只请了一个乡下保姆照顾。他原本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但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败露了。嘉怡吵着要离开他,可是齐任福觉得自己是真的爱上了嘉怡,失去嘉怡便失去了世界,为了能挽回嘉怡,他不惜打起了自己妻女的主意。

齐任福一开始只是想和妻子离婚,没有加害于妻女的意思,于是他先是把妻子的药物换掉,使妻子病情更为严重。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嘉怡竟然怀孕了,他找传说中的老中医给嘉怡把了脉,中医说是个儿子,齐任福欣喜若狂,为了稳住嘉怡的心,他居然想把女儿送给别人。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保姆给他女儿洗澡一下子不小心把他女儿给烫伤了,而且面积还不小。齐任福看着哭得快断气的女儿,咬了咬牙决定

送往医院治疗,就这么任由着她细嫩的皮肤溃烂,受感染。因为妻子的精神疾病已经很严重,保姆又是乡下人什么都不懂,所以家里根本没人能帮助可怜的小女孩,没过多久齐任福的女儿就死了,只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也不曾被父母关爱过,就这么在痛苦中死去。

齐任福的女儿去世后,他的前妻也因为受不了丧女之痛,在一个夜晚吞药自尽了。一切就像齐任福安排好的那样,妻女相继死去,嘉怡嫁给自己,最后生下大胖儿子,是齐任福所期望的大团圆结局。齐任福就如同他的名字那样“齐人之福”,过上了顺风顺水的如意日子。如果他没有通过那个愚蠢的万圣节寻鬼的策划,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

“你先生那一晚究竟遇到了什么?”沈清一问。

最新小说: 春城无处不飞花 寻龙 我在小岛上的幸福生活 她的小哥哥 被五个大佬舅舅宠上天[穿书] 铠甲狂龙之吞噬进化 我在无限游戏搞基建[无限] 霸总他只想当受[穿书] 星光祈愿录 掌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