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绝境深处
眼看熊倜便要将那剑奴黑月制服,夺回自己那柄长剑,谁知突然他的主人武功以几片竹叶打伤熊倜,救了那剑奴黑月。
要知竹叶太轻,武功不到一定境界,绝不可以掷出太远,更何况以竹叶伤人,而且竹叶本身又脆,可谓弹指可破,若要将竹叶插入地面一寸,此人内力可见早已深不可测。
熊倜自然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远非自己所能及,但此人一味包庇他的剑奴黑月,不问青红皂白,伤了熊倜,于是熊倜向那人大声责问。
那人并不答话,只听一声异响,一道绳索凭空飞了过来,熊倜闪避不及,竟被拦腰捆了起来,“嗤”的一声,便将熊倜吊在一颗青松之下。
那绳索本是这里竹丝所编,坚韧无比,熊倜双手连同身子捆在一起,好似粽子一般,动也不能再动,不禁满腹怨气,道:“喂,有种你出来,与我对面较个高低,为何不敢出来?”
那人并未露面,远在数丈之外便将熊倜捆得严严实实,并以竹叶作为暗器,出手奇准,可见熊倜与他绝无可比,正是天壤之别,但熊倜身陷绝境,又被他主仆这般**,自然不肯服输。
那人冷冷道:“哼,臭小子,饿你三天看你还叫不叫得出来?”
剑奴黑月见到熊倜又被吊了起来,顿时一双圆眼做惊恐状,忽又幸灾乐祸,手舞足蹈,叫道:“嘿呦,嘿呦!”随后撒开双脚,一手紧紧抱着长剑,向着竹林深处跑去。
熊倜此时真是欲哭无泪,高声叫道:“黑毛怪,你混蛋,还我剑来!”可那黑月绝不理会,头也不回跑开了去。
熊倜此时离地高逾两丈,自然看得更远,只见那剑奴黑月穿过竹林,绕过十数棵青松苍柏,再往前便是一圈木栅竹篱,一大片七彩菊花,三间精致的竹木小屋。
熊倜暗自忖道:“想不到这绝境深处另有情形,那木屋里面住的,想必正是黑毛怪的主人,也正是将我捆在这里的怪人。”
那小屋的木门打开,缓缓走出一位女子,一身蓝布长衣,云髻高绾,只是离得太远,不甚看得清年纪多少。
那剑奴黑月跑至蓝衣女子身旁,蹦蹦跳跳,好似见到母亲的孩童一般,他好似在炫耀自己抢得了熊倜的那把长剑,蓝衣女子接过长剑上下打量一番,又回手扔给了黑月。
蓝衣女子紧接着又再问那黑月什么问题,熊倜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见那黑月躲躲闪闪,蓝衣女子似又斥责了他几句,黑月转身便跑了出来,眨眼已离那小屋数丈之外。
此时那蓝衣女子斥责之声便灌注内力,熊倜远远也可听见她道:“仙青藤的果子十八年方才成了这么三颗,你若误了事,看我不斩了你的脚筋!”
熊倜此时忽然想到,锁住自己双脚的藤蔓竟然生有绿叶,此时正值冬日,那林中并无松柏翠竹,其他树木光秃秃一片,只有那一簇藤蔓绿意盎然,想必便是蓝衣女子所说的仙青藤了。
这仙青藤到底是何稀世珍物,熊倜从未听过,但听那蓝衣女子口气,仙青藤定然异常珍贵,一十八年方才成熟三颗果子,自然十分难得,那果子也不知是何模样?有何妙用?
细想来龙去脉,想必当时那剑奴黑月正在守候仙青藤的果子,突然之间熊倜连人带船凭空飞来,那情形必然骇人之极,剑奴黑月即受蓝衣女子差遣守候,虽然惊骇也绝不敢就此逃离。
后来熊倜沿着藤蔓缓缓爬了上来,剑奴黑月以为有人想要争夺那果子,必然誓死抵抗,便与他少不了一番打斗,谁知他天性使然,无意之间竟被熊倜那把长剑吸引,所以又夺了长剑逃了回来。
剑奴黑月被蓝衣女子一番叱喝,片刻之间便疾奔而来,想必是要去那仙青藤所在之处。他老远便仰头冲着熊倜佯作一个鬼脸,怒喝一声“嘿呦”,随即身影一闪,窜了出去。
熊倜呵斥一声,道:“黑毛怪……”
他原本想要说放他下来,但那黑月如此忌惮蓝衣女子,怎会理他?更何况他话音未了,剑奴黑月便已远远离去。
如此三天三夜,熊倜竟被孤零零吊在这棵松树之下,无人理会,好在虽是冬日,这里却不甚寒冷,加之熊倜一身武功,晚间以一身内力抵御,勉强可以忍受。
熊倜每日远远见到那蓝衣女子出门除草摘花,便高声叱喝,那蓝衣女子却充耳不闻,置之不理。只是接下来三天滴水不进,谷米未见,熊倜渐渐饥肠辘辘,头晕目眩,后来再无一丝骂人的力气。
第四日大约早饭时辰已过,熊倜迷迷糊糊听到一阵阵“嘿呦嘿呦”的欢呼之声,他浑身无力,双眼迷离,隐约看到那剑奴黑月一蹦一跳飞奔回来,手里好似拿着什么事物。
他到得熊倜脚下,驻足向上观望,熊倜一腔愤怒,却怎奈没有丝毫反抗之力,有气无力冲着树下骂道:“黑毛怪,你……你混蛋……”
那剑奴黑月却并不恼怒,眼中露出一丝怜悯之状,轻声道:“嘿呦,嘿呦。”
想必他见到熊倜被吊了三个昼夜,心中也生了怜悯之心,但在熊倜看来,这无疑是在向他挑衅,是在耻笑他沦为阶下之囚。
于是熊倜突然怒从心生,使尽平生气力大吼一声,骂道:“滚开!”
虽然只是一声怒喝,熊倜却已觉得一阵晕眩,头晕眼花,浑身顿感虚弱,身子好似虫茧一般在空中荡了一荡。
剑奴黑月顿时一惊,嘴里嘟囔一声“嘿呦”,随即转身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熊倜又隐约看到剑奴黑月与那蓝衣女子,一前一后缓缓走来,熊倜也不知这怪癖的女子还会有何折磨人的法子,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好听天由命吧!
“嘿呦。”那剑奴黑月好似在呼唤熊倜。
熊倜实在是懒得理他,怎奈那黑月一连唤数声,熊倜便勉强睁开双眼,瞪了他们一眼,剑奴黑月见他睁开眼睛,却灿然一笑,回报一声“嘿呦”。
只听蓝衣女子冷冷道:“你接住了,我放他下来。”
随即她手轻轻一扬,那根绳索便悄然而断,熊倜只感到浑身突然失重一般坠落,随即嘣的一声,落入剑奴黑月结实的臂弯里,但他却感到好似重重摔在青石上一般,震得头晕脑胀,顿时晕了过去。
熊倜再次醒来之时,见到自己竟躺在一堆茅草之上,这里好似一间柴房,黑月便蹲在身旁,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看,见到熊倜醒了过来,他又连声惊呼道:“嘿呦,嘿呦!”
黑月双眼紧盯着熊倜,一面不停惊呼,一面一只手在身后不停地摆动,好似在召唤那蓝衣女子。
“别吵了,知道了。”那蓝衣女子冷冷说着,手里端着一碗汤水,走了进来。
黑月顿时停止惊呼,转过头去接住那碗汤水,正要喂给熊倜,只听那蓝衣女子斥道:“放下,让他自己喝。”黑月显然惧怕蓝衣女子,听罢连忙放下汤碗,瞅一瞅熊倜,再回头看着蓝衣女子。
熊倜浑身无力,一双眼睛却怒视着蓝衣女子,暗自道:“谁要喝你的汤?要杀便杀,这是玩什么花样?”
那蓝衣女子好似能够看到熊倜的心里,讥诮道:“你要是怕了就别喝这碗汤,再坚持半天你便解脱了。”
那意思正是说,你要是怕跟我斗,便闭上嘴,坚持不喝这碗汤,半天之后就会饿死,我也就没办法对付你了。
死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人世间并没有哪一件事情可令死人恐惧,但熊倜绝不会选择自己饿死,因为这样的死法便是逃避,便是懦弱的表现,他宁愿与对手血战到底,哪怕粉身碎骨而死。
熊倜浑身酸痛,筋骨好似已经根根断裂一般难以忍受,他艰难的翻过身来,已累得满头大汗,双手毫无力气,竟然捧不起那碗热汤,只能将嘴搭在碗沿之上,好似一头被人圈养的畜牲,吸食着汤水。
黑月以几不可闻的声音发出一声“嘿呦”,那一双眼睛里似有怜悯,又似恐惧,蓝衣女子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熊倜心如刀割,他此时反倒觉得这剑奴黑月十分亲近,想起黑月被那蓝衣女子斥责之时的眼神,似乎恐惧至极,想必她也是利用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手段,方才驯服了黑月这样的剑奴。
喝完最后一口热汤,熊倜早已泪流满面,在这鬼域荒岛三四天的遭遇,竟然比九道山庄沦为奴隶的日子还要屈辱,他暗暗决心,即使再大的屈辱与痛苦,他也要忍受,直到有一日亲手杀了蓝衣女子。
那热汤不知是何物所熬制,入口便有一阵暖流传遍全身,熊倜倍感舒适,片刻间竟然昏昏而睡,待到醒来已是午时已过。
柴房木门一响,那蓝衣女子踱了进来,冷冷道:“你既然误入这鄱阳鬼域,一时半刻是出不去的了,所以只有我这菊花圃可以暂时收留你。”
熊倜瞬也不瞬她一眼,只听那蓝衣女子接着叹道:“只可惜我这菊花圃清贫得很,养不起闲人,要吃住在这里,便要帮我干活。”
熊倜既然决心忍受天大的屈辱与痛苦,于是便问道:“你要怎样?”
蓝衣女子笑道:“不急于一时,我这菊花圃可不是任何人向来便能来的,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答好了我方才能够收留你,否则……”
她一顿,又道,“否则即便是天大的理由,我也会将你扔进鄱阳湖里去。”说到这句话,那双眼睛里竟射出无比恶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