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儿整理了礼单来呈给昭阳,昭阳看了看:“萱草纹玉壶春瓶、镂空花熏、五彩莲池鸳鸯团碗、影青暗花梅瓶……”
“便这些吧,命人送过去。”昭阳轻声吩咐着。
姒儿沉吟了片刻,才轻声询问着:“这柳姑娘被封为婕妤,只怕各宫各殿的娘娘们都会亲自去倾颜殿贺喜,公主若是不去,只遣人送了这些物件去,是不是显得有些不太妥帖?”
“你也说了,那些娘娘们,我不过一个公主而已,凑这些热闹做什么?且这锦上添花的事情,做多做少也没多大区别,我闲来无事,多去走动走动便是。”昭阳挥了挥手,随口应着。
天气愈发热了起来,外面的蝉声闹人,昭阳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烦闷。
“这个时候,湖边倒是凉爽。只是听雪湖和静心湖边,纳凉的后妃们也不少。”姒儿见昭阳趴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一面打着手中的芭蕉扇,一面喃喃着。
“不过幽月湖人应当不多,且离咱们昭阳宫近,公主若实在是热得厉害,不妨去走一走。”是蝉儿的声音。
昭阳神色微微一动,掀了掀眼皮,坐直了身子:“幽月湖,倒是处清静又凉快的地方,走吧走吧,咱们走走去。”
昭阳站起身来,带着姒儿和蝉儿一同出了昭阳宫,朝着幽月湖走去。幽月湖在宫中靠南面,湖呈月亮型,每月月圆之时,圆月便正好投映在湖中央,自是美不胜收。只是因着此处离御花园有些远,且此前因为有宫人在湖中淹死了,后来闹过鬼,来的人便更少了。且周围都是假山,围着一个湖在中间,便显得更清幽了几分。
幽月湖上有一处长廊,横跨了整个湖面。
昭阳走到长廊中间,凉风习习,却的确是避暑的好地方。昭阳在长廊中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便开始打盹儿。
却突然听到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沐王爷进宫来给德才人请安了,你不是素来最喜欢沐王爷进宫的日子了吗?今日怎么拉着我跑到这儿来躲着了?”昭阳闭着眼,眼皮微微颤了颤。
“若只是沐王爷,我自是愿意呆在殿里侍候,哪怕不能端茶送水,看几眼也好啊,可惜,今儿个进宫的可不止是沐王爷,还有淳安公主呢……”说到淳安公主的时候,那宫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似是十分顾忌的模样。
“淳安公主?”此前那人便又问道:“淳安公主不是被陛下下旨贬为庶人逐出皇宫了吗?”
“她以沐王爷的丫鬟的身份进宫的,谁敢拦?”那宫女幽幽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淳安公主对下人素来不留情,一个不痛快,轻则打骂,重则直接处死,我哪敢在育德殿里呆着?这一回,淳安公主只怕是见着德才人都被陛下从冷宫中放了出来,来求德妃想法子让她回宫的。外面的日子,哪有宫里舒服?”
那两个宫女的声音渐渐远去,昭阳冷笑了一声,睁开了眼,蝉儿看了看那两个宫人离开的方向,才轻声开了口:“公主,这淳安公主心机倒是不浅,若是果真让她恢复了位分,岂不又是一个心头大患。她可是被陛下亲自下旨罢黜了公主封号和身份逐出皇宫的,这般堂而皇之地跑进宫里来,若是让陛下知晓了,德才人和淳安公主的罪名便又多了一条了。”
昭阳低下头,把玩着腰间缀着的青玉玉佩,嘴角轻轻翘了翘道:“如今柳雅晴正受宠,德才人虽然出了冷宫,却又瞎了眼睛,自顾尚且不暇,哪有这功夫帮淳安?她注定无功而返,我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蝉儿闻言,神情之中带着几分诧异,半晌,才讪讪地道:“奴婢还以为,公主对德才人和淳安公主素来憎恶,这般好的机会,公主断然不会放过。”
昭阳抬起眼来望向蝉儿,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德才人和淳安此前的确是算计过我,可是我仍旧好好地在这儿。德才人如今却又不受宠,还瞎了眼,以后在这宫中也难有立足之地,淳安更是已经被逐出皇宫了。我与她们母女二人又并无什么血海深仇,又何必赶尽杀绝?”
昭阳说完,便对着蝉儿道:“在这儿也实在是有些无趣,你去御膳房给我拿一些瓜果点心过来吧。”
蝉儿连忙应了声,离开了幽月湖,朝着御膳房去了。
姒儿望着蝉儿的背影,才轻声道:“蝉儿,今日似乎有些奇怪?”
“连你也看出来了,却以为我是傻子呢。”昭阳冷笑了一声。
“公主的意思是?”姒儿有些明白了,却又有些不大明白,半晌才道:“可是此前公主几次算计德才人和淳安的时候,奴婢都有留心蝉儿,她一直都尽心尽力地为公主做事,并无什么不妥啊?”
“自是为了取信于我。”昭阳转过身,扶着长廊的栏杆望向水中,水中有不少锦鲤,游得欢快:“以为取信于我,我便能够任由她们摆布,呵,也未免太过小看我了。”
姒儿闻言,心中更生几分担忧:“那公主准备如何做?若是蝉儿果真有别的心思,公主还是莫要将她留在昭阳殿了,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昭阳却笑了起来:“无妨,我自有法子,你也佯装不知,一切如同寻常那样就是了。”
正说着,却又听见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似乎并非一人。
昭阳嘴角勾了勾,笑容中染了几分冷意:“谁说这幽月湖冷清的?这不,热闹得很嘛。”
姒儿愣了愣,突然想了起来,这幽月湖,可是蝉儿建议昭阳来的。
这一回,来的却正是方才那两个宫人口中谈论之人:淳安和沐王。
仍旧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若是我恢复不了公主的身份,孙家便不会心甘情愿地将我迎娶进门,婚期将至,孙家却全然没有任何动静,大哥,你叫我如何不急?”淳安的声音之中满是焦躁。
昭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些人,倒果真将她当作傻子了,即便是她,在宫中谈论隐秘之事,也先得仔细瞧瞧周围可有其它人,声音亦是压到最低。
可这淳安,却似乎巴不得所有人都听到一般,倒还真是奇了。她倒是要好生瞧瞧,他们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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