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她一同过来的妇人闻言猛地跪倒在地:“求公主为我家夫君做主啊。”
说完,又深思恍惚地喃喃自语着:“会不会我家夫君已经……已经……”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此前从边关传来消息说他战死沙场,我悲痛欲绝,若不是因为尚有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孩子,我几乎就想要随着他去了。好不容易,他没死,我尚且来不及欢喜,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昭阳叹了口气,她如今已经成了亲,自也明白这妇人的苦痛。苏远之一夜未归,她便已经心神不定,慌乱不已了,更何况,是生死相隔。
“你不必担心,你的夫君如今应当没事,我会想法子尽快找到他们的。”昭阳轻声宽慰着。
沐王尚且需要这些人为他作证,证明外祖父曾经去过边关。只要沐王尚未有足够的把握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追究外祖父的罪责,他们便不会有事。
只是这些昭阳却不能同眼前伤心的妇人讲,只低声道:“幕后那人抓了这么多武将去,定是有他的目的,目的尚未达成的时候,你的夫君和孩子都不会有事。我会入宫将此事禀明父皇,让父皇派人去寻你夫君和孩子的。”
那妇人只当昭阳是在安慰她,只是如今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抽抽噎噎地应了下来。
昭阳让人将那妇人送回府,才抬眼问颜阙:“你这刑部之中,只怕是有人不希望你太早地查清此事的真相,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
颜阙沉吟了片刻,低声回答道:“如今卷宗失踪了,要再往下查就得去府衙询问经手此事的人,将受害者的家属再一一传召过来做笔录,询问仵作发现的那些尸首的情况,再重新制作卷宗。”
昭阳颔首,这些事情听起来并不是太难,只是却是十分琐碎,十分费时费力。这样一来,便是为沐王争取了更多的时间,去查找关于外祖父不利的证据。
这对昭阳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颜阙抬眼觑了觑昭阳的神色,才轻声道:“公主要进宫面见陛下?”昭阳沉默着,将此事捅到父皇面前,是能够最快破解此事的法子,可是却也有风险。
沐王尚未带着那些人在父皇面前指认外祖父只怕是因为证据尚且不足,不足以让沐王洗脱孙尚志的罪名,不足以扳倒外祖父。若是那些人救了出来,却招供出于外祖父不利的证据,却是不妙。
昭阳细细思量了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此事关系重大,且这卷宗在刑部之中都能够失踪,说明幕后之人只怕权势不小,自是应当禀报给父皇的。”
外祖父常说,战场上一同共过生死的都是患难兄弟,讲义气,个个都是正直之人。她就赌一把,赌那些人中大部分真正能够让外祖父信任的人不会出卖外祖父,出卖外祖父的,知道的也不多,即便是为证,也不足为患。
颜阙想了想,方道:“下官同公主一同入宫。”
昭阳点了点头,出了刑部衙门,径直入了宫。
楚帝在养心殿中议事,养心殿的大门紧闭着,昭阳走到殿门口,止住了欲行礼的宫人,低声问道:“殿中都有哪些人在?”
那宫人低着头,声音极低地应着:“丞相大人,还有兵部、户部的几位大人在。”
听见苏远之也在,昭阳忍不住松了口气,低声道:“通报吧,就说我同刑部尚书颜大人,有要事求见父皇。”
那宫人行了礼,将养心殿的大门推开了一个缝,钻了进去。
昭阳转过身望了望外面的天空,不过申时,天色就暗了下来,吹着风,倒像是风雨欲来的模样,昭阳拢了拢身上的衣衫,许是因着与苏远之只隔了这么一道门的缘故,纷乱了一天的心神稍稍安定了几分。
殿门又被推了开来,先前去禀报的宫人笑眯眯地将门推开了一些:“陛下召公主和颜大人入殿觐见,公主请。”
昭阳同颜阙一起入了殿内,因着天色昏暗,养心殿上虽然盖着不少琉璃瓦,却仍旧透不下光来,殿中早早地点了宫灯。
昭阳抬着头,虽然知晓苏远之也在殿内,却也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大殿中间,规规矩矩地跪下行了礼:“儿臣(微臣)拜见父皇。”
“平身吧。”楚帝的声音传来,低沉而威严,却也隐约带着几分疲惫。
昭阳刚站起身来,就听见楚帝问她:“昭阳怎么同颜阙一同进宫来了?”
昭阳连忙又福了福身:“先前儿臣出门逛街,在一条巷子中被人以为是丞相,拦住了马车,那拦住马车的人,儿臣倒是见过一面,是宣德将军的妻子。”
昭阳顿了顿,解释道:“此前在斗兽大会上,许多朝中将领被当作是西蜀国的战俘关在那铁笼子里同其他西蜀国将士厮杀,便是宣德将军的妻子率先认出了在其中的宣德将军,昭阳对她印象倒是十分深刻。”
“哦?”楚帝声音波澜不惊:“她拦住你的马车做什么?”
昭阳连忙道:“那位夫人是因为夫君和孩子失踪一事不得已前来拦马车的。”
昭阳娓娓道来:“她说,前日她的孩子随她一同出门逛街,却被人掳走,丫鬟去追,也被打晕了。宣德将军知晓此事,向府衙报了案,又带了府中下人去寻孩子,却一直没有回来,昨日一早,同宣德将军一起去的那些下人的尸首在城西的一处林子中找到了。”
楚帝的神色带着几分诧异,眼神却渐渐地凝聚在了昭阳的身上。
“宣德将军的妇人说,一直到今日,府衙都并未查出宣德将军和他孩子的下落,后来又收到了几起相同性质的报案,且几乎都涉及了朝中的官员,因而将此案移交给了刑部。昭阳见那妇人实在是可怜,就带着她去找了刑部尚书颜大人。”
昭阳抬起眼望向楚帝,楚帝眉头紧蹙着:“好几起相同兴致的案件?且都涉及了朝中官员?颜阙,这是怎么回事?”
颜阙连忙跪了下来:“此事今日早起才移交到刑部,微臣也只刚粗略看了看案子的卷宗,倒是有些相同之处。这些案子涉及到的官员几乎都是朝中武将,且几乎都参与了这一回西蜀国的战事,大多是那日在斗兽大会上救下来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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