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天象(1 / 1)

方无忧的提议虽说含有私心,但却未必不真。想当初云熙只不过是个小小贵人,能够独居凝阴阁实在是天大的面子,惹得六宫眼热亦属情理之中。如今她摇身立于正二品妃位,光是一副十六人凤仪随扈就占去了这精致院落一半的偏房,且不说还有众多宫人,满满当当将原本不大的凝阴阁塞的水泄不通。一来日间处处皆是人影晃动,实在看得人心烦意乱;二来住得拥挤,日子一长难免生些口舌事端。三来,庙小和尚大,也确确实实委屈了荣妃娘娘。

站在云熙的立场,眼前再没什么比皇帝分封她一间像样的宫室来的更有面子,且宁妃、湘妃虽然资历高于她,但所住的延庆宫、天妃宫均属于西六宫,若是云熙在东六宫占得一隅,其中分量不言而喻。且眼看着黄氏由婕妤升至贵嫔,理所应当的接管了容华宫,云熙的急火已然有些按捺不住了。

然而皇帝那边半点动静也无,方无忧使尽了银子手段,也只探听到皇上为了祭天大典频频召见司天监这样众人皆知的事情。云熙思虑再三之下,以贺韵贵嫔掌宫之喜为由,亲自去了一趟容华宫。

想当初杨氏初初进宫时便霸占了主殿春晖殿,如今黄氏成了主位,依着规矩合该搬出来让位。不过看在她有孕不便的份上,韵贵嫔自请还住在揽月台,让杨氏安心养胎。这个举动让太后大加赞赏,就连云熙也自叹不如她的胸襟。

黄氏依旧云淡风轻,貌似无奈的笑道:“什么胸襟,我那是怕了!别看她几次三番闹腾的厉害,倒都没有一次是有心夸大的。这胎怀得这样不安稳,我这个主位也过得提心吊胆,多少委屈都得忍了,姐姐也千万莫去招惹她。”

云熙听出她的意思,点头道:“妹妹说的是,凭她算什么呢?还不是看在龙嗣的份上。”话锋一转,幽幽叹道:“想来想去,还是当初在静心苑时你我二人相伴,最是自在。”

韵贵嫔哪里不懂她的意思,秀眉微微一簇,往侍立在侧的我身上投来一丝耐人寻味的眼光,俄而浅浅笑道:“荣妃姐姐后福无穷,不在一时。说不定我还有跟姐姐朝夕相伴的福气呢。”

云熙闻言大喜,正要再问,忽听门外宫女朗声道:“主子,春晖殿来人报,茵容华又不好了!”惊的韵贵嫔霍然立起身,急急冲云熙行礼道:“姐姐恕罪,臣妾失陪了。”云熙位份在她之上,自然不好袖手,当即道:“这时候还据什么礼,一同去看看吧。”

到了春晖殿,迎头出来回话的是一个穿深蓝长袍的姑姑。我一眼认出她是容华宫的掌宫谢于佩,跟在后面满头油汗的也是个老熟人,正是容华宫的管事太监王宁。原来这一宫掌事的两人还在杨氏手下,那韵贵嫔这委屈可不是简简单单一间主殿那么简单,心道这般能屈能伸,难怪太后赏识黄氏。倒是云熙见了二人,忍不住皱了眉头板起脸训道:“这倒是奇了,你们不在主位那边伺候着,反倒紧着宫里人,可见这容华宫里的规矩是要不得了!”

王宁一缩脖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谢姑姑神色自如,正要回话,不妨韵贵嫔从旁解释道:“不怪他们,这两人是茵容华用惯了的,我特意安排去了助她养胎。”说罢又问:“究竟怎么了?请过太医了吗?”

“回贵嫔,容华小主还是腹痛不止,已经去请太医了。”谢姑姑矮身应道,面上一片为难:“此次情况貌似比上次还要严重,要不要通知太后皇上,还请贵嫔娘娘示下。”

韵贵嫔面色一沉,望一眼云熙正要说话,忽听云熙凉凉说道:“如今太后上了年岁,哪里经得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惊吓,皇上前朝事忙,也不能说来就来。还是听听太医怎么说吧,若真是不好,再请不迟。你们去忙吧,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和韵贵嫔就在侧殿坐着,有什么情况赶快来报!”

谢姑姑得了指示转身便走,留下一脸讪笑的王宁陪着云熙和茵容华往偏殿走去。我跟坠儿跟在后头,眼看他二人坐定,便在外间侍立。不过一会儿太医匆匆而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进殿时一脸凝重,出来时明显轻松不少,看来这胎算是保住了。

我心下暗舒一口气,转身正见云熙挑帘而出,冷冷笑道:“可见这胎保不保得住跟皇上来不来,关系不大。”她垂首去问那太医:“究竟如何了?”

那太医擦了把汗,张口便是掉书袋的长篇大论,听得云熙火起,皱眉道:“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动了胎气。想当年本宫有孕时也不曾像她这般娇贵。必是有什么毛病你们瞧不出来!”她转脸对韵贵嫔道:“这样的庸医如何可用!还不快快换了才是!”

韵贵嫔淡笑如仪:“李太医是茵容华自己定的,皇上也应准了。”

云熙妙目一翻,意味深长道:“自己选的?想当初去了的江氏,太医也是自己选的,结果闹出的纰漏还小嘛?”她扫一眼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李太医,冷冷哼道:“龙嗣如此紧要,如再有下次,本宫自当禀明皇上,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李太医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二月里的天气居然有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我扶着云熙的手臂款款离去,耳畔传来韵贵嫔别有深意的一句:“荣姐姐这番话可是说到妹妹心里去了。”

这边事毕,眼看到了太后午觉叫起的时候。韵贵嫔照例要去慈宁宫服侍,云熙觉着今日的事情虽然没有惊动太后皇上,但还是应该亲去说明一趟,二人便一同前往慈宁宫请安。

到了慈宁宫,太后正散了发让疏影姑姑篦头,见了她二人只淡淡道:“荣妃也来了。”

云熙近日来得频繁,显然比先前自在了许多,款款拜后,便将午间茵容华的事简单说了个大概。太后默默听了,蹙眉对在一旁泡茶的韵贵嫔道:“你这孩子,要哀家怎么说你好。茵容华固然有孕,但你也太好性了些。等孩子落了地,你势必要好好的立立规矩。”一转眼看见立在云熙身后的我,眼角眉间更是峰峦骤起。我心头一紧以为她要拿我说事儿,谁知她又说起闲话:“前日听司天监回话,说是近日紫微正宫大亮,天命极佳,只是东南方向夜夜有云,只有其中一颗小星隐隐生辉,恐有冲撞之意。”

“这可如何是好?”云熙听得入神,不由顺嘴问道。太后接过茶盅饮了一口,并不答她。倒是身边的疏影姑姑接话道:“可见娘娘对皇上一片赤诚。司天监说的破解之法倒也简单,只要七月间生人,属龙的年轻女子数名,集在宫中东南角住上几日便可。龙乃是大相,七月流火,此间生的女子命格强硬,又不会冲撞紫薇宫,正好可以压一压那小星的煞气。”

待她话音落地,太后这才放下茶盅,展眉缓缓对云熙道:“东宫空缺,宁妃平日事忙,既然你在这里,哀家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办。祭天事大,皇上的天命更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可要仔细!”云熙又惊又喜,连忙跪下领旨:“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当晚回去就向内务府要了宫女造册来看,算来龙相女子今年正是十九芳华,大略数数已有百十号人,当然不能全部选去。云熙有些犯难,却听立在一旁的方无忧道:“娘娘请想,这是为皇上挡煞,只不过集合起来住到祭天大典完成便是大功一件,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儿,娘娘只要带头做个样子,还怕没人响应不成?咱们也不用紧着那些低等宫女,只选主子们自己送过来的,自然又做了人情又讨了太后欢心,何乐为而不为呢?”

几句话说的云熙连连点头,翻翻册子侧目望向我盈盈一笑道:“巧了,莫忘也是属龙,七月生人。若说要做典范,你去最合适。”

我一愣,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了肚子。想想去了也好,至少再不让云熙借我生事。果然消息一出,三天已有数十名宫女被陆续送来。云熙亲自选了掖庭宫东南角一处小院,安排我带着这数十名宫女住下。每日也不必干什么工夫,只耗着时间等日子便可。

就这样无所事事的过了几日,大约因为平日忙惯了,突然闲下来夜间反倒难以入睡。且五六个人睡在一张大通铺的日子,于我已经有些遥远。现在重回此道,耳畔响着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开始有了些彻夜安眠的苗头。

正在心里鄙视自己矫揉,忽然鼻端传来一阵刺鼻的异味。浓烟夹着火油的味道从门缝弥漫进来,我悚然跳起身,一眼就看见窗外火光熊熊。

“快醒醒,起火了!”我的声音大约从没有像这样尖利惊恐过。同床的女子恐慌的爬起身,离门最近的那一个直接撞了上去,却被狠狠弹开。她的哭喊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门——门被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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