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如何会为我担心,左右是我自己的念想罢了,”南生讥诮一笑,“沈轻许,你明明只有八岁,怎么动辄开口就能直戳人心窝子呢?”
轻许一怔:“南生,你误会了,即便我真有口不择言的时候,那也是无意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无意。
……
沈轻许,你大概不知,就是你的无意,才最伤人。
南生轻声叹息,顿了顿,岔开话题:“刚才慈宁宫那边的宫人过来找你做什么?这大半夜的,想必是有大事儿?”
轻许忍不住身子又矮了三分,晕恼道:“太后明日出宫去五台山,让我随侍左右。”
南生一怔:“太后怎么会让你出宫随侍?你进慈宁宫不过区区半年而已,又是粗做侍婢,从未近身伺候过太后,怎么能跟太后去五台山去随侍?”
“是啊,我也纳闷,我怎么有资格跟着太后上山随侍,”轻许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且我如今是三清殿的宫人,太后怎么好直接叫我过去?”
南生扬了扬眉道:“这有何难?太后若是想要你,不过是跟四皇子说句话的事儿。”
轻许一滞,怔怔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南生讥诮道,“他今时今日的处境,又怎么敢反驳太后?说不定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呢……”
“绝对不可能!”轻许厉声喝道,一边迅速地下床穿衣,胡乱巴拉两下头发,冲出房间,一边对坐下窗下的南生喝道,一边就朝大殿走去,“不许你这么胡说!”
南生挑眉上下打量轻许凌乱的衣着,不由得冷笑:“你若是真全无疑心,又何必这样慌张起来,怎么?沈轻许,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质问他?”
轻许身子蓦地一顿,咬唇不语,又大步朝大殿走去。
南生深吸了口气,瞧着轻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双手紧握成拳,又泄气地松开。
我的念想,你丝毫都不感兴趣,可你的念想里,却满满都是他。
沈轻许,你不会知道……
你已经毁了我。
~~~~~~
寝殿。
轻许慌慌张张跑进来的时候,始休正坐在雕花大床上穿靴子,看样子是在准备早起去慈宁宫给徐令月问安行礼,灯影幢幢下,始休的脸有些阴明昏暗,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轻许原本一肚子话,但是此时此刻,却根本开不出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从那张淡色薄唇中吐出让她崩溃的话。
始休听见动静,抬头开了一眼轻许,瞧着她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心里自是又疼又酸,根本不敢去看轻许的脸,忙得又低下头,一边使劲蹬进了靴子,一边问轻许:“阿许,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轻许不语,只是上前,跪在始休的面前握住始休的另一只脚,只觉得短短数月,这小孩儿的脚似乎就长了一些,一时间心中更是酸楚,轻轻将脚塞进了靴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