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回隆镇,吴小桃便让来顺停了马车,说要在镇上逛逛。
来顺不乐意了,脸上虽还笑着嘴里却是劝了吴小桃道:“这回隆镇小的很,就这么条街面,没什么可逛的。”来顺心里那个急啊,心说你们早点儿吃完,咱也早点儿回城不是,还逛什么逛呀。
吴小桃那里知道来顺心里的弯弯绕,笑了笑,冲来顺说道:“这会儿还没到饭点儿,我们就这么去了,也没人招呼我们不是。你也说就一条街,一会儿就逛完了。”说完吴小桃也不等来顺,自顾自往前走了。吴小桃也不是真心想逛街,心里打的主意这几天这郭天涯既是出现在庄子上,说不定这回隆镇上就有那米家当铺。
来顺见吴小桃压根就不听自己劝,拗不过,便也只得吩咐车夫架了马车先去八月斋,自己紧赶两步撵上了吴小桃。
还真让吴小桃给猜着了,这回隆镇上还真有个米家当铺,临街一个两开间的铺子,不显眼也不难找。吴小桃找到了地儿心下一松,见旁边一个安家糕点铺生意红火,便又顺道买了些糕点零嘴都让身后的来顺拎着,自己打了给空手到了八月斋。
进得门来,小二领着两人上了二楼,苏常意已经到了。
吴小桃在苏常意对面位子坐好,来顺把吴小桃买的一溜零嘴放到桌边儿,苏常意看着那一堆东西皱了皱眉瞪了吴小桃一眼。吴小桃只当没看见,乐滋滋的拿过刚在安家糕点铺买的绿豆蛋黄酥拆了绳,捡出一块掰了一半递给苏常意。苏常意不接,吴小桃收回来便是咬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馅软皮酥,三两口就解决了一个。吴小桃伸手还想拿第二个,手背上却是被苏常意伸出来的扇柄狠狠敲了一下。
吴小桃瞪了苏常意一眼,见他眼神一点儿没有松动的意思,正想开口,小儿便是一溜把菜已经端了上来。吴小桃见小二已经上菜了便也把东西收好栓上绳。
苏常意点了一道鱼,几道清淡小菜。吴小桃坐在对面规规矩矩的等着苏常意动了筷子才开动。
吃鱼最讲究一个“鲜”,八月斋的鱼便胜在够鲜。做法上并没有太多花俏,就是清蒸。鱼背上就放了几片生姜,几缕葱丝,一层亮油淋便鱼身,看着便是清清爽爽晶晶亮亮,在夏天里也不会让人觉得油腻。
吴小桃拨开葱丝夹了一块放到嘴里,那鱼肉真是鲜滑爽嫩半点腥味儿都没有。
苏常意见自己不过刚动了筷,吴小桃便是一口接一口的吃了起来,那模样活像是几顿都没吃过饱饭了一样。苏常意早就发现吴小桃这丫头吃东西一点儿都不像女子,吃相是半点不斯文总是又快又急。
其实,这可怪不得吴小桃,大学的时候吴小桃也是个细嚼慢咽的软妹子,可架不住工作后都是跟着一群大男人混。要知道再斯文的男人见了肉菜那都是狼啊,更何况还是一群跑工地的,那就更是一群饿狼了,跟这些人你还讲个细嚼慢咽的话,那顿顿都只有舔盘底儿了。
吴小桃刚才就在街上就吃了些零嘴,上楼又吃了个绿豆蛋黄酥。吴小桃身量小本就是个胃小的,先前那些东西下了肚那里还能有多少空。所以,吴小桃没吃几口便已经撑了,眼睛盯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清蒸鱼舍不得,又吃不下,捏着筷子就是不想放,满眼写着都是可惜。
吴小桃见苏常意只是吃其他的小菜,鱼不过尝了尝,想着这么好吃的鱼剩下真是可惜了,便夹了一块放到苏常意碗里。
苏常意抬头看了吴小桃一眼,见她那模样便知是已经吃不下了,这丫头也就自己吃饱了才想得起自己。
吴小桃见苏常意望过来忙催道:“快吃,凉了可就腥了。”吴小桃夹一块,苏常意也就吃一块,一会儿功夫大半条鱼都入了苏常意的胃。苏常意对鱼算不上多喜欢,只是泛泛,总觉得这东西吃着麻烦,今天带吴小桃过来也是想起这丫头平日对鱼就是个喜欢的,没想到头来这大半条鱼倒是进了自己肚里。
吃过晚饭,一行人擦着黑进了城,来顺跟着伺候到了府门口才在苏常意哪儿告了假回家。
吴小桃跟着苏常意进了书房,一个小丫鬟正跟刘婆子站在门口说话,见到二人进来忙跟着刘婆子屈身行礼。吴小桃和苏常意皆没在意那小丫头,便都没看见那小丫鬟起身来,又朝着吴小桃多看了两眼。
吴小桃这么一天过来也是疲了,忍着哈欠洗漱妥当,便歇下了。
第二日,来顺过了晌午才忙完家里的事到了府里,在府里转了一圈便赶着去苏常意跟前伺候,临出门却被刘婆子叫住说了件事儿。
来顺听完刘婆子的话脸便沉了下来,脚跟脚就去了后院,叫了一个小丫鬟到一边问话,这小丫鬟不是旁人,正是昨日傍晚在书房门前跟刘婆子说话的小丫鬟。来顺听完小丫鬟的话心里已是有了底,这事儿他可兜不住,也不敢掖着,忙出府去寻了苏常意。
来顺去了铺子上,苏常意正在后头翻着帐本,来顺几步进了后院屋子,没吭声,立在一旁琢磨着这事儿要怎么开口。
苏常意看完一本儿帐,抬头看了一眼来顺问道:“怎么了?家里有事儿?”
“没,家里都好着呢。”来顺走到苏常意跟前撮了撮手,方才说道:“爷,我刚回了趟府里,刘婆子跟我说了件事儿。”来顺说完抬眼看着苏常意。
苏常意见来顺那模样便明白了这小子的弯弯道,刘婆子能跟来顺说什么让这家伙在自己跟前开不了口,只能是吴小桃的事儿。心里明白来顺是见自己这些日子正稀罕着吴小桃怕说了这丫头什么惹恼了自己。
苏常意把帐本放到桌上,端起茶喝了一口道:“说吧,刘婆子跟你说了什么?”
“刘婆子说桃儿姐在打听赎身的事儿。”来顺说完忙去看苏常意的脸色,就见苏常意听了自己的话脸色一沉。
“她跟刘婆子打听的?”苏常意虽这么问却不信吴小桃会这么傻去问刘婆子。那丫头精着呢,便是问也不该是刘婆子。
果然便听来顺说道:“不是,桃儿姐是找两小丫鬟问的,赶巧里面一个丫鬟正是刘婆子的外甥女,昨晚上见了桃儿姐把人认了出来便告诉了刘婆子。”
说起来吴小桃也真是个运气背的,她那日听两丫鬟叨叨府里小厮赎身的事儿,顺便问了问,谁知好巧不巧里面有一个丫鬟就是刘婆子的外甥女。那丫鬟本也不认识吴小桃,当时只觉得她面生便多看了两眼,也怨吴小桃自己模样生的太过齐整,便是女的也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是以,昨晚上在书房一照面,刘婆子那外甥女便把吴小桃给认了出来。刘婆子的外甥女那是个心思活泛的,想起吴小桃问的那些话,便一句不落的告诉了刘婆子。这才有了后头刘婆子告诉来顺,最终传到了苏常意跟前的事儿。
“你找人问过了?”苏常意虽是这么一问心里却已是确实,来顺历来是这个做事儿稳妥的,吴小桃这事儿他没打听清楚也不敢到自己跟前翻出来。
来顺听了苏常意的问话忙问道:“问过了,那丫鬟还说了日子,和桃儿姐那日的打扮,应该就是去郑府拜寿的头一天。”
来顺就见苏常意望着自己的眼神阴沉沉的,嘴角还挂着一抹冷笑,来顺站在哪儿就觉得这大夏天的被苏常意这么盯着,后背都是凉沁沁的,心里暗道吴小桃这丫头这回怕是要遭。
来顺心里也是奇怪了,真不知这吴小桃是怎么想的,在爷这跟前好吃好喝的供着,自把她接到了府上那也是搁在书房,算的上是独宠了。爷的性子虽不算好,但对自己这样的下人也都还是不错,想来也不会亏待了吴小桃。苏常意虽还没提到面上来说,不过依来顺看,照这些日子爷对吴小桃那上心劲,只要吴小桃好好跟着爷,那丫头的造化该不会仅是个通房丫鬟。谁知道吴小桃这丫头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想要赎身了,便是赎身出去,她一个乡野丫头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