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柱庙在青衣江的对岸,一座风雨桥将戏台与江对面的百柱庙连到了一起。吴小桃不爱看戏,郭天涯更是个不感兴趣的,两人便直奔的百柱庙。庙里大厅雄浑宽大,头顶斗拱交错,脚下铺砖镶石,入眼是林林而立的巨柱擎天,庙内巨柱过百,百柱庙之名也因此而来。
因是中秋,根根巨柱都挂上了花灯,大体都是些兰花灯、荔枝灯、八卦灯、绣球灯。型虽只几种,但上面的图案却是纷繁复杂“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双狮戏球”还有好些吴小桃叫不上名的人物典故,花鸟趣事。大殿内一南一北两个角落还分设了两处斗灯的场子,南文北武,彩头便是今年选出的两盏灯魁。文斗便是猜灯谜得花灯,彩头是一盏大兰花灯,足有五层,每层图案皆不相同。由左即右,灯谜一字在红绳排开,男男女女拈纸而立,或蹙眉,或深思,或了然一笑。吴小桃随手翻开一个灯谜,那纸上的字单拆开一个个她倒是都认识,可合到一块吴小桃便看不明白了。武斗这边布置的更是简单,几十条长凳由下往上垒成十层宝塔,每层皆放不同花样的花灯,五层以下已经被拿空了。吴小桃仰了脖子望着最顶上的花灯,只隐约看着似是个八角宝塔灯。
郭天涯看着吴小桃一副脖子都要望断的模样,开口问道:“你想要?”
吴小桃刚在城墙上见郭天涯露了一手,知道取这花灯对他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转头左右看了看四周人可不少,便摇了摇头道:“算了,太招摇。”吴小桃觉得自己话音刚落就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再眨眼一盏半人高度八宝灯已经搁到了自己脚边。
吴小桃眨眨眼不敢相信的看看郭天涯又瞧瞧脚下的八宝灯,待看清楚了,立时乐的一张嘴都扯到了耳朵后头。郭天涯从来不是一个热性的人,今天难得脑热一盘,见吴小桃这副乐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倒觉得还不错。吴小桃和郭天涯这一番动静身后的人堆里一下就炸了,要知道好些年这武斗的灯魁都没人夺过了。
吴小桃这边正热闹边听文斗那边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二哥、三姐,快看。”
苏常意和苏芸秋抬头一看,便见武斗那边已是围了一圈,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站在一盏半人高的八宝灯前。苏常意眼神一闪,便是走了过去,待走进要看清楚些,人堆了已经没了那个女子和那盏灯。
苏芸秋和苏芸芝也是走了过来,听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见人已经走了苏芸芝颇为遗憾的说道:“还想看看武魁的灯长什么样呢,竟就走了。”
苏常意往四处看了看,觉得刚刚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吴小桃怎么可能在这里。
此时郭天涯一手提着灯一手拽着吴小桃已经到了青衣江对面的戏台子。郭天涯松手把吴小桃放开,吴小桃方才喘匀了口气,侧头看向郭天涯问道:”干什么走到这么着急?“
“太招摇。”郭天涯甩下三个字便朝前走了,吴小桃在郭天涯身后冲他做了个鬼脸,心说这有毛病的人还真不少,一个个都让自己撞上了。
“等等我。”吴小桃拎着八宝灯朝郭天涯追去。
最终这盏八宝灯还是被留在了仙海镇城墙根儿,吴小桃觉得有些亏,早知道还不如挑一盏小点儿的能带走的实惠。
第二天,吴小桃又在吴佑成哪儿耗了一天,发现这小子到柜上一个多月了,斗大的字还认不了一簸箕,至于算账更是门都还没摸到,立时便有些火。
“啪!”的一声,吴小桃把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甩,冷声冷调的冲吴佑成说道:“跟我说说吧,你这一天天在铺子上都在干些什么?”
吴佑成这些日子下来见到吴小桃倒是腿不颤了,可吴小桃要是发起火来,吴佑成还是心头怵的慌,一慌说话就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啰里八嗦,颠三倒四,吴小桃却还是听明白了,眉头一挑心里便有了计较。对着吴佑成的脸色也回转了些道:“嘴长自己身上的,不知道的就多问,本就没有人该巴心巴肝的对你,本事是人家自己的,不交你那是应该,交你那是人家心善,你再是这么个锯嘴葫芦的样儿人家不更是乐的清静。”
中午两人吃过饭,吴小桃又上灶烙了些椒盐葱香饼。垫了帕子装在竹篮里递给吴佑成:“带去柜上给你们掌柜和伙计吃。”
吴佑成觉得他姐烙的饼可真香,使劲吸了一口香气冲他姐道:“掌柜让我今天不用去柜上,在家过节,明天再去。”
吴小桃白了他一眼:“让你去送个饼,怎么这么多话。若是碰到苏少爷你就分他一张,别多给,知道吗?”
“哦,知道了。”吴佑成应下,提着饼一路小跑便去了当铺。
说来也是巧了,吴小桃知道苏常意今天回渝城,可没想到吴佑成过去送饼却是刚巧撞上苏常意也进门。苏常意看着刚跨进门的吴佑成,手里的篮子虽拿布盖着却是透着一股子香味儿,便问道:“这篮子里装的是什么。”
吴佑成老实的答道:“我姐烙的椒盐葱香饼。”
“你姐?”苏常意稀奇的问道,吴佑成的姐不就是吴小桃。
吴佑成想起吴小桃的吩咐,掀开帕子卷了一块饼,出口的话倒也知道过过脑子了,没照了吴小桃的原话说。就听吴佑成伸手把饼递给苏常意道:“东家不嫌弃也尝尝。”
苏常意倒是真没嫌弃,接过来就咬了一口,早上赶路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也不知道是不是饿了,苏常意这一口下去便觉得满口生香,还能吃出麦子的味道。边吃还边看着吴佑成篮子的饼问道:“这些是要给谁?”
吴佑成拿布把帕子重新盖好怕散了热气不好吃,听到苏常意问,便回道:“孙掌柜和铁柱哥。”
苏常意没再说什么便进了后堂,吴佑成拿着饼到柜上刚要拿出来给孙掌柜和徐铁柱,来顺便从后院过来冲孙掌柜说道:“爷说这后面备的菜正好就饼,让我来跟孙掌柜再讨两张。”
孙掌柜一听,先是一愣,接着便把桌上的篮子都递了过去:“爷这客气了,我们都吃过了。”
来顺拿着篮子走了,孙掌柜回头狐疑的看了看吴佑成,当初来顺领了吴佑成过来,只说是个学徒,让自己得空的时候教他认认字算算帐,其余也没说什么。平常也没见吴佑成和来顺怎么亲近,孙掌柜带的学徒也不少,也就没在意。吴佑成又不是个嘴甜机灵的,孙掌柜便也没怎么上心。刚就见爷在门口吃了吴佑成递过去的饼还说了几句,隔的远也没听清,这会儿却是让来顺直接来讨了,这事儿怎么看都有些蹊跷便问了吴佑成道:“这饼是哪儿来的?”
吴佑成这边正在想回去要怎么跟他姐交代,这饼全让苏常意一个人吃了的事,听到孙掌柜问便回道:“我姐烙的。”
孙掌柜脑袋里灵光一闪便问了吴佑成道:“你姐是吴小桃?”
见吴佑成点了点头,孙掌柜心头暗骂了来顺两句,这小子说的不清不楚的,差点儿就把自己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