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冬起身,披上大衣:“我出去看看,你躺着,别着凉了。”
知道她是为他好,她也收敛点性子:在行动方便时练练小心谨慎的性子,别以后一个不小心流产了。
嗯,款冬这个态度,是让她生下来,肯定是。
她恐惧怀孕,但更恐惧打胎。
至于她爸那边,她是想等过年回家那段时间再去“挨批”。
款冬出去了,她坐在床头,将印花的厚被子往上拉了拉。想象她爸暴怒的样子,她都觉得……毛骨悚然。
打开门,款冬身着黑色睡衣,披上快及膝的大衣,远看近看,都是让人流口水的。在一片混乱之中,款冬无疑是靓丽的风景线。亦或是,有心人眼里,明显的目标。
中枪的是程菲菲,彼时她正合赵子携激情,子弹从窗半开的缝隙射进。程菲菲好男色,正好在赵子携上面,在极乐之时中枪,她的表情也颇值得玩味。
直到中枪,涌出血彻底倒在赵子携身上,程菲菲都不知道,那窗户到底是怎么开的。
赵子携第一时间给她穿衣服,来不及整理。他自己满身凌乱,抱着程菲菲出去。那时候,款冬已经站在房门口了,很多房客都在门口一探虚实。或许每个人都想知道,是偶然还是寻仇,自己有没有危险。
目送赵子携走远后,款冬合上门,回到房间内。
“怎么样?”陶乐听到关门声,先问。
过了拐角,款冬脱下大衣,挂在衣架上:“中枪的是程菲菲,具体程度不清楚。赵子携抱她出去时,她的脸色不好,应该程度不轻。至于她是招惹仇家还是怎么了,可以明天再想。”
“明天?”陶乐一时懵了,程菲菲受枪击算怎么回事?
案子水落石出,和她的任务又有什么关系?
都度假同住了,程菲菲和赵子携肯定是余情未了。那怎么弄走赵子携,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以前的当事人,她第一次跟踪就手枪伤的,还真少,可以说没有。
陶乐感觉,她接触的世界都挺平和的。暴虐如池向阳,都是家暴没动枪。卓懿据说涉黑,可她也没见到枪。程菲菲会惹上什么人?或者因为她的丈夫郑尧是警察,所以被罪犯报复、示威?
款冬躺回床上,关灯,把她拉到怀里,下咒般低语:“先给我孩子美好的睡眠。”
如此一番折腾,她确实乏了,在他暖洋洋的臂弯里,她很快陷入梦境。
受枪声影响,她睡得不好,甚至梦到了杀人狂魔在她面前杀人。血淋淋的场面展现在她面前,她在梦境里作呕,真实到,她真的喉咙发烫。咳嗽醒了,款冬已经不在床边了,阳光都卷起的窗帘下透射进来。
浅浅淡淡,温温暖暖的。
她眯了眯眼,起身,伸了个懒腰:还好是梦。
浴室传来窸窣的声息,款冬应该正在洗漱。她弯身,趿上拖鞋,去浴室找他。他给她调了温水挤好牙膏,她由衷动容。款冬对他,几乎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
酒店免费提供早餐,品种齐全,能对得起高昂的房价。不过款冬没给她挑挑拣拣的机会,而是给她择选他所知合适的早饭。
吃完后,她有点无措:程菲菲在医院生死未卜,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郑尧知情吗?
经过程菲菲和赵子携的房间时,她忍不住想。
程菲菲和赵子携出来,是出轨是偷情,现在中枪受伤了,会第一时间通知郑尧吗?
款冬让她回房休息,他去询问情况。
随行李携带的是本《格林童话》,款冬说可以重温童年,间接给孩子讲故事。虽然童话故事里,妖魔鬼怪最终会得到惩罚。她盯着似曾相识却总能给她惊喜的故事,或者是因为看多了,她才做那样诡异的梦?
“问到医院了,离这酒店就一站,直线走过去最多十分钟。”款冬回来,带了消息。
她不细问他如何得知,开始围上茸茸的围巾:“那我们就当散步。程菲菲对你这么热情,你去看一看,应该没事吧?”如果去看一看,她就知道郑尧是否知情了。
毕竟是大伤,郑尧若无端知道,程菲菲肯定会起疑心。事情乱套不说,程菲菲和赵子携提高警惕,对她毫无益处。
出了酒店,她首次在朗朗阳光之下走在南城的街头。她曾经以为B市市中心已经足够繁华了,显然南城更显繁荣。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全部都是高楼大厦。好像每一处,都是白领待的写字楼。街头上,人来人往,裹着皮草的贵妇绝对不是少数。
陶乐不禁咋舌,办完事赶紧回B市。
其实她老了还有个愿望,攒够钱,和他爹一起留在宁乡,在小镇安稳生活。心情不好,走几步就有祖国的大好河山治愈你。宁乡是小镇,但该有的,也都不缺。她不追求奢侈,但要舒服。
将目光从衣着华贵的路人移回,她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缩。
哈了口气,南城人民医院已然矗立在眼前。
款冬带领她,先去花店买了束康乃馨。她巴巴望团团簇簇开得十分热烈的花海处,有香槟玫瑰,蓝色妖姬,有纯白的有纯正的红玫瑰……不得不称叹:花真的好美。
见她观赏,款冬选了十一枝带叶的红玫瑰,没让老板娘过度包装,只最简单的,不掩盖玫瑰本色的。
“鲜花配美人。”款冬嘴里,难得吐出句泛酸的浪漫言语。
她刹那欣喜接过。
出了花店,站在电梯里时,陶乐摆弄怀里的花:“款冬,其实我不太喜欢收到花。”
“嗯?”他手勾住她肩膀,以免人多了她被挤得无处可去。
“我不想看着它们在我手里枯萎,在它们最美好的时候,我拥有了它们。等它们零落成泥碾作尘,我就不得不抛弃它们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名的,思绪。
到了五楼,款冬拥住她腰肢,带她往病房走。
“送花让你伤感,看来我以后要注意了。”
款冬此时的实诚让她忍不住笑出声了,踮起脚尖,艰难地吻了吻他的下巴。
“你坐在这里,我进去。”自她怀孕之后,款冬对她的态度都是这样。
她没有什么意见,毕竟程菲菲是病患,她抱着一大束娇妍的红玫瑰进去,也不太合适。坐在椅子上,她凑鼻到花间,没有喷香水,纯粹的花香。
微微勾唇,她忽而明白鲜花是女人永不过时的朋友了。
款冬进去时,程菲菲已经醒了,正在输液,脸色难看,但精神貌似不错。总之,跟他预想的奄奄一息是有巨大诧异的。
“余先生?”程菲菲原本有些疲乏,看到款冬,她眼睛倏忽绽放晶晶亮的光彩。
赵子携一惊,很诧异回头:“你怎么来了?”
赵子携眼睛里遍布血丝,依然是昨晚凌乱的穿着,应该是守了一夜。
款冬不惊不慌,将花放在柜子上:“我们在隔壁,昨晚虽然听到枪伤,但很抱歉没有及时赶过来看望。如程小姐所说,我们在B市是旧识,知道程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今天早上无论如何要来看望一番。要是打扰到二位,我花也送到了,该走了。”
赵子携一脸“你快走”,而程菲菲却来了劲:“不打扰不打扰,余先生特意送花看我,当然不能怠慢你。子携,怎么不给余先生泡杯茶?”
程菲菲中枪的是两条大腿,痛,不能动,却不致死。麻醉那劲过后,上半身还算正常,就是不能大动,有点虚弱。不过她对款冬的痴迷,显然超过他自己的估值。
在程菲菲眼里,赵子携的彻夜陪伴,生死与共的决心,都抵不上款冬一束随意挑选的康乃馨。归根究底,是赵子携敌不上款冬。
程菲菲靠坐在床头,精神大好,喋喋不休,不像身受重伤双腿差点都残了的女人。
赵子携默默给款冬泡茶,神色莫测。
陶乐坐在长椅上,觉得时间久了,忍不住掏出手机。她昨天才告诉款冬,可款冬早前看出来,默默生气的同时默默做工作。他现在不准她长时间玩手机,她暗忖孩子可能还是颗受、精、卵呢,他就琢磨胎教了。
她没人找,百无聊赖点开小游戏,最近很红火的消消乐。明知道输赢都是系统决定的,她还是玩得高兴,打发时间碎片。
一局闯关失败,她正要重新开始,王霞来电。
看到屏幕上跳动着王霞的名字,陶乐不由心悬起。没几天前,她才撞上林月茹,打给王霞的。彼时的王霞,说要开始新生活……
现在的王霞,又会带给她什么消息?
她成过不少案例,败过更多。往往成功的几对会在什么酒会啊婚宴啊满月酒之类给她送来请柬。莫非,王霞也好事将近?
迟疑几秒,陶乐滑动屏幕,接听。
“陶小姐,”王霞嗓子有点哑,“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一件市。”
“你怎么了?”陶乐敏锐察觉到她嗓音变化。
王霞深吸口气,抽起床头柜的纸巾:“陶小姐,张勇军……他……他……”
陶乐正屏住呼吸听她说呢,却闻她细碎绵长的哭音,顿时激起微澜的烦躁。
“他……”王霞擦走源源不断的滚烫泪珠,“他死了。”
“什么?”哪怕猜测过各种可能,如此赤裸裸的结果,依然让陶乐震惊。
王霞哭了会,缩在床上,哀痛不止:“陶小姐,你跟我说让我去问问张勇军怎么了时,我真的不愿意。自从他愿意为了当林月茹肚子里孩子的便宜爹逼我离婚,我就打算忘记他了,我开始新生活,我开始治愈伤口……虽然我很难受,但在你给我打电话时,我过得挺好的。”
“嗯。”陶乐出声,鼓励她继续。
擤完鼻涕,王霞的鼻头红红的,继续:“我真的不愿去问,可你给我电话之后。我不能再平静地工作,我脑子里总会浮现张勇军这个负心汉……后来我忍不住,打电话给我公公婆婆,他们很诧异,但我感觉到他们在骗我。于是,我追到了他家,我正好,赶到了他的葬礼。因为这样,他们想瞒我,都瞒不住。我赶到那里,我公公婆婆撕心裂肺地哭,我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看到张勇军的黑白照片,我确定,他死了。”
说到“死”,王霞再次崩溃。
陶乐心中已经模模糊糊有了个大概,可能她孕中多愁善感,她竟被王霞的哭声感染,鼻头发酸。王霞哭声太过悲恸,明知无用,她还是安慰:“你务必节哀。”
王霞稳了稳情绪,终于找到人倾诉般:“当我公公婆婆哭完看到我时,我才发现,我已经满脸眼泪。张勇军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结婚多年的丈夫!我公公婆婆诧异我来,他们也难过,抱住我,说他们对不起张勇军。因为张勇军因为得了绝症命不久矣才弄出林月茹那出,他希望我可以忘记他重新开始。他说我为他牺牲了太多,以我的性子,肯定不愿意好好生活。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难受吗?我看着垂垂老矣,老年丧子的公公婆婆,跪下许诺,我会好好生活。你说张勇军怎么这么傻?!他死这种事,能藏一辈子吗?我还不是发现了吗……我还不是发现了吗!”
说到激动处,王霞又哭出来,她真的很想问问张勇军:为什么这么自私?她正好赶上他的葬礼,再早一点,她可以陪着他度过最后的日子啊!
可惜一切一切,都为时已晚。
陶乐不知该如何安慰,模模糊糊说了点安慰的话。张勇军这样大费周章,首先肯定是爱王霞的,但这样的方式,却是伤王霞更为彻底。陶乐想,既有要王霞忘记他重新开始的意思,可能还希望留住所谓男人的尊严吧,毕竟病死,最后的容颜,应该……
挂了手机,手机发烫,她的皮肤也发烫。
不知道王霞以后会怎么样,但陶乐相信,王霞会好好活下去,在她的新生活里。
通话十多分钟,款冬还没出来,陶乐好奇了。他们是在聊点什么?
呃,吃飞醋?
房门微动,她挺直腰板望过去,出来的居然是脸色不加的赵子携!
赵子携快步走过她,走到中央的吸烟区,一下一下抽着。她看着发愣,心里也有点不太舒服。
又不知过了多久,赵子携回去,此时,款冬才出来。
抱花迎上他,她忍不住问:“你和她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款冬拥住她肩膀:“要吃点什么?”
她不依不饶,左手攥他衣领:“你们说了点什么?嗯?都快一个小时了。”
款冬抓住她的手,揉捏一番:“基本都是程菲菲在说,我应一声,她能说好长一段。跟我介绍南城的风景啊,跟我说她的事情啊。她只顾说,也不问我。后来赵子携再进来,我说和你有约,她才放行。”
说完,他斜睨她绷着的脸:“吃醋了?”
陶乐摇摇头:“没有。”
午餐选在音乐餐厅,她听着柔和的轻音乐,忽然有了想法。
她挪了挪,离他更近点:“吃饱了。”
“嗯,”他问,“要不要休息会?”
她点点头:“款冬,程菲菲受伤,你不觉得有点吓人吗?不管,反正程菲菲喜欢你,这是好事。”
“嗯?”他左眉微扬,眼里映着她。
脸一红,她解释:“我在外面,看到赵子携很落寞,你要是多去看程菲菲,刺激刺激赵子携,可能他们就掰了。到时候你再狠点拒绝她,说不定她就回到郑尧的怀抱了呢。虽然只是说不定,至少是逼走郑尧了吧?而且在赵子携眼里,我和你是一对,我可以凭着‘同病相怜’和他亲近,必要时,我也能煽风点火。”
“你是说,分头行动?”款冬反问。
她点点头:“我心里总是不太平静,我想快点解决。可能这是个蠢办法,但任何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它的结果?”
款冬如实说道:“我不放心你。”
捂了捂肚子,她笑若灿阳:“我现在还不是病号呢!早点完事回家,孩子会更高兴。”
一时间,款冬也没其他想法,就由着陶乐吩咐。
南城更偏向现代化,因此古色古香的地方反而少。陶乐对那些人工景区之类兴趣不大,下午就又让款冬去看程菲菲了。
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窝在酒店房间看童话故事。
晚饭之前,款冬就说不和她一起了。因此她走下酒店,也不挑,准备随便点些东西。很意外,坐在卡座里的她,迎来了赵子携的搭讪。
咬住勺子,陶乐惊异:“你?”她是想同病相怜博赵子携的信任感,可没想过这么快。快到让她瞬间觉得不太自然。
赵子携坐在她对面,彬彬有礼的做派:“我并不想打扰您。”
放心勺子,陶乐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其实我已经吃完了,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过来。”
“你男朋友勾搭了我女朋友,你可以视而不见?”赵子携应该是愤怒的,不过他刻意压制着,让自己没在陶乐面前爆发。
陶乐了然:“我男朋友和你女朋友是朋友,她出了事,很多人关心,不是好事吗?”
“你是装疯卖傻吗?”赵子携瞠目结舌,咬牙切齿。
垂了垂睫毛,陶乐开始飙演技,委委屈屈:“你也看到了,我男朋友长得女人初见就愿意以身相许,而我呢,基本上没人喜欢过。我们在一起,我都觉得是做梦,我还能奢望什么呢?他可以有点花花草草,可他最后,愿意回到我身边,我还是很高兴啊。”
软糯的包子样,赵子携恨铁不成钢,却找不出驳回的理由。乍看到陶乐和余款冬,都会诧异这女的怎么钓上这样的男人的吧?
“你真大度,”赵子携讽刺,“我可做不到。”
陶乐眨了眨眼,挤出泪花,面向他:“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我的男朋友。”
“呵,”赵子携冷嘲,“你到底有没有自我?”
陶乐颇是无助,但十分固执:“我爱他。”
“哈哈哈!”赵子携仰天大笑,“好一个你爱他!”
赵子携没多说,扭头走了。陶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款冬发力,赵子携一下子在程菲菲面前失宠,巨大落差才会找她。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
至少赵子携的难受,全都,十分逼真。
陶乐回到房间,晚上和款冬交流,像是已婚妇女一样,她踮脚查他脖颈处有没有吻痕,会闻他衣服上有没有其他的香水味……
款冬十分配合,由着她闹:“你放心,我每次色诱,都有底线的。”说完,她大手覆上她腹部处,朝她柔柔一笑:“何况,我现在是孩子他爹呢。”
五天后。
程菲菲的伤依然要养着,但陶乐问过郑尧程菲菲以什么借口到南城,郑尧给了个十分安全的答案:出差。而且期限是一周,即将到期。郑尧不知道程菲菲中枪,陶乐也没告诉他。
款冬全心全意陪程菲菲聊,供程菲菲欣赏美色,落单的赵子携经常和她在酒店各个地方跟她偶遇。赵子携不像初见讽刺她,反而有点同情她。他是个摄影师,多年走南闯北的,抛开做有夫之妇的情人不谈,陶乐觉得他其实是个挺风趣的人。
可陶乐觉得,这几天赵子携的态度有点不温不火,总差了点让他爆发的点。他似乎是沉溺在和她这个失意人凄凄复凄凄的互相疗伤里。
款冬提及,警方倒是给程菲菲遇袭事件给了解释,反社会份子的暴动。
真是这样的话,偷情的程菲菲可算倒霉透顶。
陶乐肚子去吃早饭,意料之中,赵子携在等她。
“你好,弃妇。”赵子携的开场白。
陶乐回敬:“你好,弃夫。”
赵子携豪爽一笑,进去后,见陶乐满盘子的健康食品,嫌隙:“接触下来,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无趣到极致,难怪被余款冬嫌弃。”
陶乐当然不必告诉赵子携自己是因为怀孕,她反唇相讥:“那你呢?你金光闪闪全是优点,为什么被程菲菲遗弃了呢?”
赵子携吃瘪,沉下脸,吃东西,不搭腔。
她乐得清闲,悠悠吃早饭。
“看在同为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今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赵子携提议。
“什么地方?”陶乐不大感兴趣。
双手斜插口袋,赵子携回:“我原本带程菲菲来南城,就是为了带她去。可现在,她既是受伤不方便,又……所以,我想带你去。”
“做个了断?”陶乐猜测。
他缓慢耸肩:“大概吧。”
陶乐拒绝:“我不去。我和你不一样,你要了断,我要和款冬在一起。他新鲜劲总会过的,虽然他大多时候不找我,可找我了呢?”
“说你蠢。”赵子携气结,“你还真蠢到底!”
程菲菲恢复不错,已经能吃东西了。
款冬除了寡言寡语,照顾人利索。
在他喂她吃东西时,程菲菲满脑子一个念头:为了他多喂点时间,她宁愿撑死。
不过,长远考虑,程菲菲当然没有选择撑死。
程菲菲伤的终归是大腿,专门照顾她的护工有三个,日夜轮值。
款冬坐在病房,有时候给她读报纸,有时候由她天南海北胡扯,很无聊,但幸好,过得快。晚上,款冬在辉煌的灯火中快步走回酒店,他想快点见到陶乐。程菲菲长得不丑,可她的行为,让款冬反感,由内而外,就丑了。
而陶乐,怀了他的孩子。
款冬乍得知陶乐怀孕时,也想了很多很多,包括周准。曾经在陶乐因为周准被绑架时,款冬想过坐回周准,他那时对陶乐好得出奇,是在告别。但后来一直风平浪静,他没狠下决心。当得知陶乐怀孕后,他也和陶乐一样茫茫然不知未来过。但他给陶乐许下承诺时,是下定决心,好好做款冬。
做丈夫,做父亲。
哪怕淡定如他,想到这两个词就感觉到,由心底升起股陌生之意。
一路没停留,直达酒店房门,进去时,没开灯,陶乐不在。他拧起眉头,陶乐一般这个点,都会窝在沙发上看书,偶尔盯着电视机看综艺节目。
他当即打给陶乐。
“喂,款冬?”陶乐裹紧围巾,暗骂夜风太冷。
“你在哪?”款冬担心。
陶乐跺脚取暖:“赵子携带我去他老家的寺院,说什么之前求过姻缘现在来还愿。挺远的,他又折腾了很久,就闹到了现在。他说晚上不安全,他明天也想再去寺院,就让我住下。我想回去,可这里很偏僻,晚上也找不到车子送我。我现在在房间里休息,赵子携在我对面。”
“你把具体地址发短信给我,你好好休息,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款冬当然要安抚陶乐。但他心里觉得,赵子携这样错,似乎没有道理。
之前一直和平,不代表他就此被麻痹。
没等陶乐发来短信,门铃响起。款冬从猫眼里看了看,陌生男人,他开门,警惕问:“你有什么事?”
关侯笑吟吟,十分恭敬:“周先生。”
款冬沉下脸:“我不认识你。”
赶在款冬关上门之前,关侯用胳膊卡住门:“如果事关陶乐呢?”
气愤之余,款冬松了手,让来者不善的关侯进了房间。
“啧啧啧,”关侯进来,四处打量,“想不到周先生现在住的房间,和以前如此不同。”
“少绕弯子。”款冬不耐,“有话直说。”
关侯坐在沙发上,拍拍手,依旧笑得喜气:“周先生,您何必这样。您要知道,整个城东,都是您的天下。翻云覆雨,不过是你动动手指的事。我对您,可是敬仰已久。”
不喜关侯的阴阳怪气,款冬重复:“有话直说。”
见昔日阴沉沉深不可测的周准,如今为了再普通不过的女人担心,关侯心里说不出的痛快。不再卖关子:周准现在是余款冬,指不定哪日又风光,彻底惹怒了不好。说到底,他不过是为人办事。
“我是来给周先生传递一个消息的,为了陶乐能安全,你最好现在赶去找她。”
款冬反问:“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设好陷阱等我去跳?”
关侯略略一笑:“因为你在意陶乐,所以你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