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正好,天气不冷不热。
对于西京百姓而言,是夏日里难得凉爽了一回,因此湖畔、山林游玩的人有很多。尤其是那寺庙里,前来参拜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韩云霄自然不会去凑那个热闹,便拿着弓箭上了山。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
好在收获颇丰,打到了一只野山羊还捕了一只鹿。
回城时遇到路人,还以为他是猎户,要花高价买鹿回去杀。
韩云霄心情颇好的拒绝,只说要给家人补身子。
那人这才注意到韩云霄仪表堂堂,虽穿着粗布麻衣也不掩风姿,忙说自己眼拙。
这一来二去便耽搁了,早就错过了午饭不说,还错过了下午的点心时间。
韩云霄舔舔嘴巴,有些馋了。
他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可家中有个擅饮食的妻子,总是摆出各种可口的饭菜,加上家中庖厨有功,汤汤水水又是不断,又是各色茶点迎合。上回去武王府吃宴席菜,也觉得没滋味。要论口味,远比不上一茗居。
这段时日娘子总算有时间待在家中,午饭丰盛不说,连下午时还会安排茶点瓜果。
谁说男人就不爱吃甜?况且,点心又不仅只有甜味,还有咸,也有辣味。
一想到那美味的点心,让只吃了些干粮的男人不由舔着嘴巴,腹中有些饥了。
韩云霄踏进门第一件事便寻秦湘的下落,听下人说她在花厅招待客人,还讶异了下。心道她在西京除了些商界认识的人,朋友可是少的可怜。而且娘子那性子也不是把合作人放在家里招待的性子,必定都安排在一茗居或是茶馆中。
他好奇居多,打算看一眼就走。哪曾想一看,便有些愣。再看,便有些怒。
林战感觉到身后一阵劲风,唇角轻勾,不紧不慢的躲过。
论武功嘛他也不差。
秦湘还捧着茶,见韩云霄进来,下意识拦了下。
“这不是妹夫嘛。”林战手里还捏了块好看的花糕,脸上的笑容很是欠打。“有些日子没见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太粗鲁了。”
论身份韩云霄和林战一个是西延大将军,一个是敌国国君。当年西狄进犯时,韩云霄就已经听过西狄太子的大名。只不过太子深居简出,除了性情乖张的恶名,外界对他知之甚少。
再听说,就是去年西狄派兵屠了西延三城。据闻,这背后便有西狄太子的手段。
不过战中韩云霄便知晓,此事乃是西狄主战派一力促成,和林战并无太大关联。他这太子之位坐的实在不稳当,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将他拉下来。
甘城数月苦守,一朝得胜,全城都在庆祝,这人竟悄悄的潜进甘城,逼迫他的妻子。
“不知西狄国君在此,实在有失远迎。”韩云霄挡在秦湘身前,目露冷意。“国君来我西延可又是有什么打算。”
林战瞥了他一眼,噗哧一声,笑了。
他这笑实在不端庄,可他生的好看,这一笑便像个少年郎似的。
韩云霄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将军误会了。”林战停下了笑声,可脸上仍旧是笑容不减,“我今日一则是来向湘儿道谢,二来也是想要叙叙旧。论身份,我也算是湘儿的兄长不是。在这世上,湘儿的亲人不多……”
“等等。”秦湘忙站出来,“打住打住,我娘我弟弟可还在呢。”
虽说那不是她的亲人,却是原身的。结果被林战这么一说,倒像是人已经归西了一样。
韩云霄偏头看了她一眼,才看向林战,“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请记得这里是西延。”
林战吐了口气,干脆往椅子上一瘫,“你这人委实无趣的很,怎么娶了湘儿这样有趣的女子。若是我早一点遇到湘儿,就没你什么事了。唉——”
秦湘被他叹的头皮发麻,忙扯住韩云霄的衣袖,“冷静冷静,他这人脑筋不正常。”
“不管如何,国君都不该在西延停留太久。”
“罢罢罢。我今日就是来见见湘儿的,你们却连顿饭都不留我。”
夜里,席上很是丰盛。
野山羊肉质有些老,不适合做烤制,连皮带肉炖在一锅,那味道竟是好的离奇。
颜色红亮,鲜而不膻,看一眼便口舌生津。
即便是林战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做法,不禁对秦湘更多了几分好奇。
他这个人生来这世上,也不打算带走什么。便是早早遇到秦湘,他未必会做什么。不过是觉得韩云霄有趣,想要逗弄一番罢了。
至于那鹿肉,做法便多了。切成薄片,摆在石板上小火灸熟,蘸着佐料吃,味道真是香极了。
小团子们想吃的烤全羊,秦湘也没落下。只是找了农户买了一只嫩羊羔,烤熟后肉质鲜嫩多、汁,吃的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除却这些,还有各色见过或是没见过的菜色,琳琅满目摆了满满一桌子。88
秦湘庆幸这里的风俗虽与南北朝相近,却又不同。桌椅板凳这些是有的,否则要让她跪坐,她的膝盖是受不住。
难得用了这样一张大桌子,齐齐的摆满饭菜,看着可真是馋人极了。
便是皇室出生的林瞳这会儿也眼睛一眨不眨,咬着手指,嘴角渗出一汪晶莹。
秦湘看一眼,便觉得这孩子生的可真是可爱。
“快些吃吧,不然菜要凉了。”
林战好不容混到一餐饭,可不会善罢甘休,非要吃个回本不可。
看那架势,像是要把这桌上的饭菜通通都吃下肚。
看他们规规矩矩的吃饭,秦湘也松了口气。
一顿饭倒也没什么口舌纷争,相安无事到她内心都有些不安宁了。
饭后,林战起身告辞,这才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奉上。
“这……”
“不用推辞,即是谢礼,也是我想送你的礼物。”
林战倒是洒脱的离开,可韩云霄倒是吃了一缸陈年老醋,酸的牙根疼。
“他说还要留在西延是什么意思?”男人眯着眼,一脸不满道:“我让人趁夜做了他。”
秦湘听的胆颤心惊,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别别,他这人对我没有坏念头。他就是性格古怪,常人难以理解。你要真的杀了他,他肯定还要开心的。”
难免又要将甘城一事解释给韩云霄听。
“他这人古怪的很,日后还是不要太多接触。”
秦湘苦笑道:“我也知道啊,可这也不是我能避免的。哦,对了。”
她跳下床将林战送的宝匣捧来给韩云霄看,“你看他能送出这种礼物来,实在是……”
宝匣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方孩童巴掌大的玉印。倘若印上没有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的话,她肯定会更淡然的。
“这莫不是西狄的传国玉玺吧。”
韩云霄也是吃了一惊,拿起来仔细端详了后,摇摇头:“只是形似,用料却不同。传闻西狄传国玉玺乃是用一块罕见的白玉制成,通体没有一丝杂色,于光源下可透出几丝如血脉之色泽。可这块,只是质量上佳的白玉。”
“不是就好。”秦湘松了口气,生怕林战这人脑筋不清楚还真的把传国玉玺当礼物给送了。“这还有张字条。”
她展开一眼,气笑了。
字条上是林战的字,与他为人不同,这字迹很是不同,毫无特色。
“玉质还成,拿去与妹妹砸核桃玩。”
“即便与西狄传国玉玺用料不同,也是价值连城。林战送你这个,实在是……”韩云霄为人并不是循规蹈矩,否则也不会挂帅离去。他人不敬天子,敬的是国。可林战此人,还是难以理解。
“林战的性子有些孩子气,只要你淡然对待,倒也还算好相处。”秦湘移开玉印,下方则是厚厚一叠银票。粗粗看去,竟有数万两。“大手笔了。”
“你救了他唯一的侄子,也是该拿的。”
秦湘把银票收好,转头看他,咋舌:“我才发现说我财迷,明明财迷的是你。当初你还说老皇帝的赏赐小气,我不过顺手救了个孩子,你竟觉得这万两银子该拿。”
韩云霄仰躺在床上,撑着身子看她,“那不然你把这银子还回去?”
“那怎么成。”她抱着宝匣连连摇头,“林战的性子古怪,我要真的送还回去,他定要生气的。倒不如留在我这儿,还能钱生钱呢。”
韩云霄看破不说破,心道:明明就不缺银子,怎么如此迷恋金银。怕是当初来时被家中情形惊吓到,才养成这等性子。唉,怪我不好竟吓坏了她。
秦湘哪里知道韩云霄心中想,一想到有一方装着万两银的宝匣,夜里睡觉都比平常要香甜了。
梦里也是银子满天飞,那叫一个自在欢乐。
至于担忧银子被抢走?那是绝无可能。她身边人可是西延的战神,有这个男人在,谁敢来她身边抢东西。
另一头,客栈中,林战还未安睡。
“殿下将那玉印赠与那女子了?”
林战轻笑:“怎么?不成?”
“也不是不成,只是……那女子毕竟还是西延人,属下担忧此举未免不妥。”
“送她就是了,谈什么不妥当的。我手头也没什么趁手的礼物,刚巧觉得这玉印精致可爱,勉强砸个核桃还勉强。唉,可惜朕从未养过妹妹,竟不知道这其中乐趣实在迷人。”
那人看着林战,垂着头心中腹诽:先帝又不是没有生过公主,可也没见您正眼瞧过。这秦湘长相倒是美艳,可性格实在算不上可爱。哪里是陛下觉得养公主有意思,分明就是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