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皇后伸出手去,缓缓扶起儿子,说道:“咱们母子连心,你的心思,母后自然能体会,本宫待小雨,如自己女儿一般,可她对本宫,分明有些误会,这事说来太麻烦,待日后有空,本宫再细细说来你听,你再去劝劝小雨,本宫若知她悔改,再放她出来,好不好?”
太子虽在宫中长大,却未经过人心险恶,听皇后一劝,心中大喜,连连谢道:“谢母后,儿臣一定好好劝小雨。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皇后含笑点头,问道:“你此时不在上书房读书,为何跑这里来?”
太子一惊,恍然想起来的原因,忙道:“哎哟,我险些忘了正事,母后,匈奴王亲率五十万大军,已逼近大唐边境了。”
皇皇脸色大变,一拍椅边案几,站了起来:“什么?”太子忙扶住皇后道:“儿子从上书房赶来,便为此事,父王得到消息,正同大臣们商议,儿子想恳请母后,让儿子亲率大唐军队,与匈奴王决一生死!”
皇后又一是惊,看向儿子,只见那张年青的脸庞写满自信,不由叹道:“凗儿啊凗儿,你见你弟弟平安回来,便只道打战是件容易之事,这次哪有上次那么运气好啊!不行,你这不是胡闹吗?”
太子正欲分辩,殿外太监进来报道:“周侍郎大人想见皇后娘娘。”皇后略略点头,那太监转身领着周侍郎进来。
周侍郎进殿见到太子,脸色顿时颇不自然,看了一眼皇后,低下头道:“皇后娘娘,微臣刚刚见到护国候大人,他——”
皇后一见周侍郎欲言又止,便知他想说什么,太子却开口道:“你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干什么?”皇后却对太子道:“这件事,本宫同你父皇商量一下,你先回去吧。”
皇后匆匆打发了太子,问了周侍郎前方战情,心中已拿定主意,说道:“这次不能再让齐王去了,上次他出兵回来,朝中上下对他大为褒赞,本宫不能眼睁睁让他抢了太子的风头!”
周侍郎点点头道:“皇后娘娘英明,娘娘的意思是——让太子殿下亲征?”
皇后横了一眼周侍郎,摇摇头道:“战场无情,本宫怎会让凗儿冒此大险,匈奴王亲率五十万大军,这次,护国候得出兵了。”
匈奴与大唐二十多年相安无事,这次突然出兵攻唐,朝堂上下一片哗然,护国候心中倒是十分得意,他戎马一生,已有十余年没能披甲上阵,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备好粮草,点了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伐。只留五万余军队,驻守长安城,皇后心中隐隐不安,五万,若是回骰人来,那么……
皇后不敢往下想,护国候看出皇后心思,安慰道:“探子已打听到,匈奴王派了三十万,二十万人马是回骰人。”
皇后哦了一声,长出一口气,护国侯豪情万丈,大声道:“我手心都痒了多时了。”这回终于可以杀他个落花流水了。
皇后白了哥哥一眼,嗔道:“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如同儿戏一般?”护国候嘿嘿笑了几声,皇后再叮嘱几句,护国候一一记下。
护国候出兵十余日,皇后担心的事终于发生,前方来报,回骰王亲自率兵十万抄小路,已逼近长安。
皇上闻讯,病情加重几分,整个大唐岌岌可危。
“十万,”皇后心急如焚,在寝宫踱着圈子,宫中宫女太监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焦虑,都紧张得心中七上八下,什么话也不敢说,皇后心中迅速盘算,江南太远,驻兵不及调回,其余各地的兵便是立时往长安赶,也需要十天半月,而且,也不过十余万,长途跋涉之后,是否保住长安还未可知。皇上病重,每日卧床不起,朝中一半大臣贪生怕死,力主议和,但,但这回骰人的野心,恐怕不是想让大唐议和而已啊。
皇后心事重重,留珠突然来报:“孟臣相家二小姐求见。”皇后蛾眉紧锁,眼下国难当头,这些闲杂人等自是不想见,当下不耐烦地说道:“她来干什么?本宫心头烦着呢,你去打发了她,便说本宫没空。”
“孟小姐说她有一计,可退回骰兵。”留珠轻声道,皇后先是一喜,后又疑道:“她?退兵?”一个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竟说计退兵,皇后觉得不想浪费时间。
“娘娘,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孟臣相是朝中大臣,其女想必也够聪明,娘娘不如听她说明情况再作定夺。”留珠察言观色,小心劝道。
皇后觉得有理,点点头,孟慧在一个宫女带领下被引了进来。
屋内压仰烦闷,屋外都是春光明媚,日头斜斜地照进屋子,将屋中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你想让小雨去擒拿回骰王?”皇后听了孟慧的计策,啼笑皆非。
孟慧面不改色,镇定地回道:“数月前小雨孤身前往回骰,无奈回骰宫中变故,回骰王自杀而亡,回骰王闻讯撤兵,长安这才得以保住,小雨虽没亲手杀了回骰王,但这种胆识,非常能人,民女想,此女即有胆去西域,自然也有法子替长安解围。”
皇后吃了一惊,这件事她竟然不知,她只知回骰王宫中政变,却不知小雨从宫中溜出去竟干了如此大的事情,她惊讶地打量一番孟慧,半响,才说道:“你,竟然知道得比本宫还多。”
孟慧略一低头,说道:“齐王妃与民女姐姐有些渊源,姐与姐夫去江南赴任,嘱托我时常去看望齐王妃,民女这也是从她口中听到的。”
皇后恍然大悟,定是小雨告之了齐王,齐王自是不会瞒着齐王妃的,她再次打量一番孟慧,问道:“你为何要向本宫献这个计策?”
孟慧答道:“民女身为大唐子民,只恨自己不能披甲上阵,亲手杀敌,眼下长安岌岌可危,自是要绞尽心力,倾其所能,若民女也如小雨一样本事,民女也愿赴敌营一试!”
皇后点头赞道:“孟臣相赤胆忠心,果然生了一个好女儿,本宫先前倒是小觑了你,看来,凭你的心智,还真配得上做这宫里的主人。”
孟慧对皇后的话心领神会,答道:“民女早仰慕皇后娘娘才智过人,如今有机会为皇后效犬马之力,自当竭尽全力。”
皇后微微一笑,道:“好,本宫身边,缺的便是你这样的人,走,咱们一起去瞧瞧小雨郡主!”
小雨冷冷地瞧着皇后,说道:“你少假惺惺地来这个鬼地方来瞧我,你要放了我,我便去杀你,你若不放我,那快杀了我!”
皇后瞧着小雨那张怒容满面的脸,心道,你这点道行,还想和本宫斗,若不是怕太子伤心,本宫早杀了你,如今要用你保长安,否则,本宫怎会来这个地方?
皇后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身后的孟慧,开口道:“小雨,本宫怎会杀了你的父母?你母亲彩云当年虽是我身边宫女,本宫待她即如亲妹妹一般,本宫早知她和你父亲一直有来往,可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慧道:“郡主,娘娘贵为一国之母,统领六宫,要治哪个妃嫔的罪,本是易如反掌,何必假手于他人?更何况,令堂只是一名小宫女?”
小雨没有开口,似乎觉得两人的话有些道理。
皇后爱怜地瞧着小雨,道:“本宫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见你第一眼便十分喜欢,你那日说彩云是你母亲,本宫这才明白,原来这便是缘份啊,彩云,定是瞑瞑之中,你将你女儿送到了本宫身边,要本宫替你照顾于她啊!”
皇后说着眼圈一红,双手合计,祈道:“彩云,你若地下有灵,你托梦告诉小雨,是谁杀了你!”
小雨警惕打量皇后面容,只见她一脸虔诚,不由信了几分,自言自语道:“难道逐月故意骗我?”
孟慧笑道:“郡主,若娘娘杀了你娘,为何还留着逐月?娘娘慈悲心肠,连一个疯子都不忍心杀,何况是你母亲?”
小雨不由自主点点头,问皇后道:“你今日是来放我的么?”
皇后叹了口气,道:“本宫本想过些日子,等你想明白了再来瞧你,可回骰人又来攻打长安,这才不得已,本宫想请你,再为大唐做一件事!”
小雨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圆,说道:“这群回蛮子,不过几个月便又来打咱们,当真该死!”
皇后道:“这次情况危急,远胜于上次,上次咱们还可将回骰人缠在河西村,这次他们走了近道,眼下离长安只有六七十里地了,长安城只留了五万余人,唉,这回真是祸从天降啊!”
小雨道:“哦,你是想让我去擒住回骰王?”
皇后点头道:“不错,凭你的功夫,应该是易如反掌!”
小雨摇头道:“不,不去。”
皇后问道:“为什么?”小雨道:“回骰王和我是朋友,再说,齐王妃若是知道了,她该生我气的。”
小雨瞥了一眼皇后,突然意识到不该说这句话,当下住了口,又摇了摇头道:“反正我不去。”
皇后与孟慧对视一眼,孟慧道:“难道你想眼睁睁看大唐被灭了么?”
小雨哼了一声道:“关我什么事?”
皇后见小雨不应,心中转了一转,笑道:“小雨,本宫想将你嫁与太子做太子妃,但你不肯,本宫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心里装的是齐王。”
孟慧哦了一声,伴作吃惊状,道:“难怪郡主不远千里去了西域,使了个围魏投赵的法子,原来是想救齐王!”
小雨羞红了脸,嗔道:“你,你——”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孟慧劝道:“如今长安来不及调兵,便在这一两日便要被攻破了,长安一破,齐王也完了,郡主既救了他一次,为何这次不救?”
小雨低下头去,嚅嗫道:“齐王,齐王,他,他……”
皇后打量小雨表情,开口道:“这样罢,你若能解长安之围,擒住回骰王,逼他退兵,那本宫便请皇上做主,将你嫁与齐王,如何?”
小雨又惊又喜,羞得脸更红了,道:“他,他已经娶了静姝了。”
皇后笑道:“傻丫头,男人三妻四妾本来便是寻常之事,何况是齐王,本宫瞧齐王那样子,是喜欢静姝,可是本宫也觉得他也很喜欢你呀。”小雨犹豫道:“可,可他若不肯……”
皇后见小雨动心,笑道:“你放心,这事自有本宫为你做主。”
小雨大喜,原本已对少丹死了的心瞬间又活了过来,她脸上放光,想起少丹模样不由心中甜丝丝的,竟忘了去想父母到底是谁人所杀。她想了一想,说道:“擒住回骰王?如果有个法子能将他引出来便成了,啊,我去让静姝给他写封信,把他骗出来!”
皇后忖道,这小雨当真欢喜糊涂了,纵使齐王妃愿写信,回骰王怎可上当?当下说道:“这恐怕不行,回骰王恐怕不会当。”
小雨笑道:“会的!回骰王手下告诉我,回骰王自静姝走后茶饭不思,再没笑过,他心中一直想看静姝呢!”
孟慧奇道:“咦,那齐王妃怎么会回大唐来?”小雨摇摇头道:“这个我便不知道了。”
皇后心思缜密,若让静姝知晓此事,只怕节外生枝,她眉头一蹙,道:“时辰不多了,若让齐王知道此事,不知他会怎么想。”
孟慧笑道:“娘娘,这事好办——齐王妃曾在舍下住过几日,她的笔迹绢秀端庄,民女见着喜欢,曾记在心里,不如,让民女替她写一封信,请郡主交给回骰王如何?”
皇后大喜,道:“如此甚好。”
孟慧又笑道:“民女一心为大唐安危着想,只愿齐王妃日后不要怪我才好。”
皇后笑道:“咱们都身为汉人,静姝自然不会知道此事,若知道,也不会怪你。”
当下孟慧取过纸笔,写了一封信,折好装入一个信封,交给小雨,小雨匆匆收拾一番,取过马匹,出了长安城,向城外一路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