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锐亚和他的织法者同伴坐在颤抖拇指的贵宾席时,马克西姆斯和雅海娜也正坐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当时,马克西姆斯化身伯爵夫人的保镖,离开了拍卖场。
他在一个隐蔽的地点换了衣服,这个过程并没有避讳雅海娜。而雅海娜则盯着他的八块腹肌若有所思。
“你要去哪里?”雅海娜问道。
马克西姆斯套上粗麻的上衣。
“去吃早饭,然后回家。”
“我可以跟着去么?”
马克西姆斯有些意外,他盯着雅海娜看了一会,发现她的态度很认真,并不是开玩笑。于是耸了耸肩。“随便你。”
于是他们现在就坐在颤抖拇指的最后一排。
颤抖拇指这座大型角斗场是这个城市最显目的建筑,由3层的环形拱廊组成。科林斯式的柱子为整个建筑提供了稳定的支撑。越靠近中心的位置越好,包厢的价格往往千金难求。而地位低下的奴隶和穷人只能站在顶阁上。
现在,角斗场的顶部挂着一个巨型横幅,足以让经过的任何人一抬头就看到这个横幅,上面用通用语写着“海狼马奎兹挑战卫冕冠军补锅匠斯平克斯!”。椭圆形的角斗场的两旁分别挂着两位选手的巨幅头像。
“海狼”是一位卷发男子,看起来有北方冻土民族的血统。这种异域色彩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他的额头很高,嘴唇很薄,近乎凶狠。鹰钩鼻子明显最近断过一次。男性的刚烈勇猛在这张脸上得到了具化。
另一位卫冕冠军“补锅匠”,则面貌普通,没有明显的地域色彩。看不出来他凭什么在角斗场扬名立万。
此时,雅海娜穿着昨夜的一身礼服,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仰头看着两人的画像,手里捧着从那家酒馆里带出来的茶罐。马克西姆斯则在她身旁席地而坐,像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一样混在人群中。
整个场地足以容纳三千人,现在,场地上现在已经座无虚席,许多人站在走廊上,到处都挤满了人。这最后一排靠后的座位也是马克西姆斯弄到的。雅海娜根本来不及感谢马克西姆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已经在观众席中响起。
有大声呼喊“斯平克斯”。
有的高呼“海狼”,掀起的声浪如波涛般从角斗场的底部澎湃开来,汹涌到顶层,又以双倍的声势反弹回去。
雅海娜只能趁着欢呼的间隙和马克西姆斯交谈两句。
没有人靠近雅海娜,在拥挤的人潮中,她身边的平民大多和她保持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她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虽然不知道这个贵族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但是,作为一个平民,最好还是不要接近这些打扮入时的贵族。
相比较两人悠闲的态度,周围的看客们则显得狂热。大多举着拳头为自己支持的角斗士欢呼,大声吆喝着什么。
此时,场中正进行一场生死之斗。两个角斗士手里捏着尖刀,在跳一场死亡的舞蹈。
这是压轴比赛之前的前奏。雅海娜看了一会,这种冗长又没有效率的舞蹈并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于是她把目光转移到观众中去。角斗场的客户来自城市的各个行业,上至巨富豪商,王公贵族;下至市民奴隶。坐在贵宾席的不乏名媛淑女,挤在角落里的还有垂垂老矣的老人来这里回味年轻时的那一点冲动的余温。
西门城是一个典型的商业城市,市民阶层们大多富足,才会有足够的财力经营诸多娱乐项目。否则,在一个仅仅拥有富豪的城市,像格斗场这样的消遣是不会兴盛的。口袋里有一两个银币的市民,催生了大量的第三产业。服装、首饰、小商小贩们格外繁荣。就连颤抖拇指这种格斗场上都有小贩贩卖茶和点心。这些小贩大多不超过十岁,仗着身子矮小,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突然,其中一个角斗士捏着尖刀的手腕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里刻着几根竖线,环成一个半圆。
她好奇的看了看马克西姆斯的手腕,袖子口露出来的同样颜色的,同样形状的一个纹身,只是马克西姆斯的纹身是一个完整的圆,12根竖线。
马克西姆斯感受到了她的好奇。
“你来西门多久了?”马克西姆斯主动问道。
“三个月。”
马克西姆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纹身代表什么意思?信仰的神灵?”雅海娜问道。
“在费伦,不要随便问别人的信仰。或许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马克西姆斯哈说:“不过,这并不是纹身,也不是信仰。这是角斗士的记号。代表着你呆在角斗场的月份。待满了12月,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丝毫也看不出感情上的波动。仿佛说着别人的事情。
“那下面那个获胜的角斗士呆了6个月?”此时,那名角斗士已经将对手逼退到角落里,然后一个旋身结果了对手。获胜的角斗士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用双拳擂着胸膛,正在场地上狂奔,庆祝又一次为自己赢得了新的一天。而看台上看客们把如雨的钱币和鲜花洒下看台。
“是的。”
“最终能活着出来的人多么?”
“很少。”
“他们出来之后会干什么?”
“我不知道其他身无分文,只有肉体的自由人能干什么?我,最后选择了暗夜面具。”
雅海娜一时无语,此时,一个小孩子从人群中挤过,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各种点心和零食。
雅海娜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孩子看看左右,发现并没有其他同伴,那位女士指的就是自己,犹豫半响。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有沙耶果么?给我来一点。”这是来自沙漠的特产。
小孩立刻给她从匣子里拿出沙耶果,放在宽大的橄榄叶上。
雅海娜将叶子捧在手心,一只手随手掏出一个银币,扔给了小孩。
“不用找了。”
然而,小孩涨红了脸,摇摇头,说道不要了。
说罢看了她身旁的马克西姆子,托着匣子走远了。
雅海娜拿着那枚银币若有所悟:“你经常回来?”
“有时候。”
“暗夜面具怎么样?”
“发薪水很准时。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
雅海娜将手中的果子递给他,示意他也来一颗。但是马克西姆斯拒绝了。她从里面挑拣了一个,含在嘴巴里。
此时,另外一场格斗马上就要开始了,奴隶们在场地内清扫上一波留下的鲜血。
“他们的领导怎么样?我从来到现在只见过那个联络人4,这个组织还有其他人么?”
马克西姆斯并没有回答他,他的目光投向了内场。
最后一场比赛马上开始了。
两位全身披挂的角斗士缓缓的从最底层的门洞里走出来。看到两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从地上一路传到云霄,几乎要掀翻角斗场白色的棚顶。观众们吹着口哨、挥舞着手中的帕子来欢迎他们。
海狼举起手臂,缓缓向观众们示意。
他足有六英尺,身材消瘦而结实。随着他转身和挥手的动作,一梭梭的肌肉在古铜色的肌肤下滑来滑去。一头金色短发乱糟糟的耷拉在头顶。他的两条腿着地有力,踏在地上仿佛钉在大地上一样。
大海和太阳把那生来细腻的北方人种的皮肤弄成了深铜色,挣扎和战斗的痕迹增加了他身上的野蛮和俊美。
这是他在角斗场的最后一场比赛,他并不是奴隶,但是他在角斗场已经待满了12个月。三百二十场比赛,几乎每天都要杀死一个对手,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就将对手击倒在地上,是他的习惯。角斗是一种关于尊严的运动,赢得你自己的,同时也剥夺别人的。在这场关于尊严的战斗中,他一直是胜利者。
他是颤抖拇指这一年的杀手锏,观众的明星。所有的角斗士都祈祷不要和他在这个方寸之地内碰面,而所有的观众都用震天的欢呼来迎接他们的宠儿。
他热爱这种呼唤。但是,等他击败卫冕冠军,被角斗士们称为补锅匠的斯平克斯,他就可以完成自己的赌局,离开颤抖拇指,重新赢回自己的海狼号。
每一个角斗士都有一个数字,那是他们能够赢的场数。到了一定的时候,角斗士都知道,那个数字到了。如果斯平克斯足够敏锐的话,他应该知道,他的数字已经到了。
两人在角斗场上各占据了一个角落,凝视着彼此,用一场对峙开始了这场生与死的决斗。
一声锣响。
海狼像一部钢铁和血肉之躯组成的机械。
他离对手十二英尺!但是他一跃就离开了原地,他纵身跳起,像一只野兽,一只野狼,像一只腾空前扑的狼。这是雪崩式的进攻。
海狼根本不用匕首,他只使用他的拳头。进攻。再进攻。超越极限的进攻。没有人能在这样的进攻面前保持住防守。他仿佛一把切肉刀一样,可以割开任何对手的防御。
事实上,尽管这种肉体强大的力量在他的每次活动中毕露无遗,但是看上去却是一种更大的潜在的力量在潜伏,处于静静的蛰伏状态,只不过时不时翕动一下,然而随时可以爆发,来势汹汹,压倒一切,如同雄狮怒吼,宛如暴风雨骤起。他的身上有一种野蛮而顽固的力量,让人联想到某些生命本质的东西。
海狼的拳头朝中部打来,斯平克斯用一只胳膊向下护住肚子,另一条胳膊向上护住脑袋。霹雳炸雷般的冲击,嗡嗡作响。斯平克斯晃动了一下,努力保持平衡。
全场观众用一浪比一浪高的欢呼和尖叫来表示满意。
但是斯平克斯没有眼花缭乱。
海狼以排山倒海的猛击压倒了他,但是“补锅匠”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他没有出过一次手,只是遮掩、阻挡和闪避。偶尔他佯攻一下,在猛击的拳头分量落下去时摇晃脑袋。他谨慎地移动着,从不蹦来跳去,或浪费一点点力量。
这双眼睛在迎面过来的一拳面前,不会眨一下,动一下,却能冷静地观测出拳的距离。
他已身经百战,遇到的对手也太多了。他懂得这一次次打击是怎么回事——击垮他的意志,摧毁他的肉体。显然海狼从一开始就想打速决战,这是意料之中的。
这是狼的打法,锋芒毕露,猛冲猛打,用战斗的欲望和强烈的意志来压倒对方。海狼所有的动作都集中在一个目标上,就是要摧毁“补锅匠”,因为“补锅匠”是阻碍他的障碍物。“补锅匠”耐心地忍受着。他懂得他这一行,也懂得战斗。
随着呼啸的拳风和砰砰的撞击声,全场都疯狂了,成了海狼的天下,几乎每一个人的声音都在喊:“使劲打,海狼!”“打垮他!打垮他!”“你已经打败他了,海狼!”“上啊!海狼!上啊!”这将是又一场旋风般的胜利,第三百二十一场胜利。
支持补锅匠的声音渐渐微弱。
战斗进行到这样的程度,即使是雅海娜也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比赛。
这时候,一位老头凑近了两人的身边。
他在马克思姆斯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原本同样全神贯注的马克西姆斯的注意力从鲜血溅射的角斗场中被拉回了现实。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即使是雅海娜敏锐的耳朵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只见立刻,马克西姆斯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们找场主了没有?”
老头的脸上显出气愤之色:“找过了,但是场主根本不愿管。”
“我要托人打听一下,看看用钱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情。你让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就起身了。
雅海娜看着他,也站了起来。
她意识到马克西姆斯可能要和他告别,于是善解人意的站了起来,准备提前开口。
然而,马克西姆斯转头对她说道:“要请你帮个忙。”
那位老头也目光灼灼看过来,仿佛刚刚看到她一样。
在马克西姆斯认真的目光下,雅海娜第一次感到一点慌张。
PS:
前段时间在搬家,从一个城市搬到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二十多个箱子要打包,还有几个形状不规则家具弄不走要拆卸。每天都累得跟狗一样,连困扰多时的失眠也不治而愈了,天天回家倒在枕头上就睡着了。不,根本没有枕头,枕头这些“轻货”还在邮政的慢递路上。只有一个冬天的棉袄兼职枕头和被子。
真是要是想一日不得安宁,请客;要是想一年不安宁,搬家。
因为忙这事,一直没时间更新,昨天刚刚把网线接上。火车上攒了一点稿子,明天还有一章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