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藤野入了场,便是震耳欲聋的电音,许忆梵越过男男女女群魔乱舞的舞池,到夏知定好的卡座上坐下。
夏知已经来了一会儿了,身边正坐着一个妖艳绝伦的男人。
“姐,今个我一定把你伺候得好好的!”男人又是给她倒酒喂水果,又是给她捶肩捏背,扯着一个谄媚的笑容,露出一排大白牙。
姐?夏知一听不高兴了。
“怎么,是我看着太老了吗?”
“您这说的,是我慧眼不是珠,小姐您是貌若西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男人见夏知皱眉,赶紧打了自己一巴掌。
“许忆梵,你看我手里喝的是酒吗?”夏知把酒杯拿到许忆梵面前去晃了晃,说。
“我看是油,还是猪油。”许忆梵说。
两人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友情,岂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夏知身边的男人也跟着笑着,被伺候的人高兴了,他自然也就高兴。
“夏小姐今天给我安排了什么项目呀?”许忆梵在夏知身边坐下说。
“今天我准备让你体验一把皇上的快乐——后宫选妃。”
话音落下,夏知向一个扎个小辫子的男人招了招手,不一会,他便带过来四个不同风格的男人。
最左边那个赤裸着上身,一身腱子肉在会所光怪陆离的灯光下,让人忍不住血脉喷张。
第二个穿着一身干净的运动服,笑得很灿烂,应该符合学生妹的胃口。
第三个顶着一头板寸,脖子上明晃晃的金项链倒很是扎眼。
最后一个站得笔直,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深灰色西装,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很规整。整个人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许忆梵目光停在他身上,半眯起眼睛,轻轻抿了一口酒,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许小姐,您还满意吗?要不挑一个。”扎着辫子的男人是这里的经理,看许忆梵良久没有说话,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问。
许忆梵站起来,走到最后一个的面前,才发现这人很高,她一米六七才到他的下巴。
这男人迎上许忆梵的目光,眼睛里干脆,没有一丝欲念,真是跟他像得很。
“那就你了,你留下来。”许忆梵伸出一根手指头,在男人胸口上戳了一下。
“澎湃,好好表现。”
经理在男人耳边叮嘱后才带着其他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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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坐着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澎湃话不多,一直在旁边正襟危坐,像个打坐的和尚。
到特别表演时间时,舞池中间慢慢升起一个舞台,整个场子立马人声鼎沸,欢呼尖叫声一浪接一浪。
许忆梵喝了几杯,有点上头,胃里火烧火燎的,被这声音震得有些头疼,不舒服得紧,于是辞身就去上厕所。
走廊上的镜子反射出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深灰色身影,许忆梵轻笑,突然转头,“我记得你家经理说要你好好表现来着,刚才像个和尚,现在对我穷追不舍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属于闷骚型?”
“你喝醉了,不安全。”澎湃面无表情,就像只是在履行一个职责。
许忆梵走过去,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澎湃的皮鞋上。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连澎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够安全吗?”许忆梵说着把手放在他的腰间,“抱我”。
许忆梵本身就生得很漂亮,这种时候,只要是个男人,都不可能仍旧云淡风轻。但澎湃闻言,只是垂下眼帘瞥了她一眼,没有其他动作,他不理她,就像她是个透明人。
从小到大,许忆梵只吃过沈诺文的闭门羹,不爽地皱起眉头,正准备坚持不懈的时候,背后蓦然想起一声尖叫。
“你们在做什么!”
好事被打断,许忆梵眉头拢了拢,转过头,正对上声音主人那张因为气愤而扭曲的脸。
“许忆梵,你个贱人!”
这个人不是甘萌萌吗,陆清溪生前的好友,听说她父亲还就职于沈氏的律师团。
关于她曾经情敌的一切,就是喝得不省人事,许忆梵也一定记得。
待两人还没回神,甘萌萌便冲过来,一把将许忆梵从澎湃身上扯下来,力气太大,抓伤了她的胳膊。
许忆梵吃痛地吸了一口气。
“萌萌,你误会了,是我……”
“澎湃,你闭嘴!”
甘萌萌打断身边的男人,咬牙切齿地指着许忆梵说:“当年你抢了沈诺文还不够吗?陆清溪怎么死的你忘记了吗?别以为你许家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封锁了消息,我告诉你,我记得可是清清楚楚!怎么,难道沈诺文还满足不了你?”
陆清溪,为什么又是你?
许忆梵心里波澜四起,但面上仍不慌不忙地穿好鞋,说:“你跟他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今晚他是我花钱包下来的人,如果你要找他,可以明天再来。”
“什么关系,澎湃是我男朋友!是不是是个男人你都来者不拒啊?许忆梵,你的脸是地上捡来的吗?”甘萌萌火气更旺,指着许忆梵的手不停颤抖。
“那麻烦你平日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男人,不要给大家造成误会才好。”许忆梵笑弯了眼。
“我今天非要替陆清溪教训你这个贱人不可!”
甘萌萌被许忆梵满不在乎的样子刺激到气红了眼,说着一巴掌就往她脸上扇过去。
随着啪一声脆响落下,许忆梵脸上就多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
“萌萌!”
眼看第二个巴掌就要下来,澎湃欲上前拉住甘萌萌,然而这一幕正好被出来寻找许忆梵的夏知撞见,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是一向对于自己人非常护犊的她,上去便往甘萌萌肚子上踹了一脚。
这你来我往,两个人不知道怎地就扭打在了一起。酒吧里一旦有人打架,旁人在酒精的怂恿下,两个人的事最后总会变成一群人的混战,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有人报警了!”
众人一听,拳头停在空中,反应过来的人开始四下逃散。
许忆梵在混战中扭了脚,本来柔顺的头发此刻像张牙舞爪向四周散乱的树枝,额头上也挂了彩,样子十分狼狈。
夏知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相似一笑。
而此刻的清水湾别墅内,沈诺文闭目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
一旁的周妈急促不安地来回踱步,看了又看钟表,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正在沈诺文准备打给刘助理时,手机响了。
“您好沈先生,这里是清水区巡捕局,麻烦您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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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的人都被带到巡捕局进行盘问,被通知了家属,又被取了毛发样本送去检测。
这场混战的四个中心人物好巧不巧地被关在了一个拘留室,大眼瞪小眼,都被折腾的没有力气说话。
许忆梵在心里数绵羊,当她数到1000只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应了一声,然后拘留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警员面无表情地说:“你家里人来接你了”
“还有叫夏知的。”
末了又补上一句。
甘萌萌着急了,问:“那我们呢?”
“你俩继续在这儿等着。”警员说。
甘萌萌恶狠狠地盯着许忆梵,朝她唾弃地吐了一口口水。
许忆梵反应极快,往旁一躲,说:“枪法还不太行。”
甘萌萌气得眉毛拧在一起,正要说什么,被警员关门的声音打断,只听见她在里面大喊大叫。
出了拘留室,便看见沈诺文正在一张单子上签字,而夏歌正和一旁的警长含笑说着什么。
夏知第一个跑过去,挽住夏歌的胳膊就撒起娇来:“哥哥,怎么才来,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受了什么罪。”
夏歌是出了名的宠妹狂魔,本来马着一张脸,想给夏知一点教训,但瞅见自家妹妹的狼狈样,心里顿时软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叹气说:“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省点心。”
沈诺文签完字,才抬起头,面色有些不好看。
夏歌感觉到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古怪,跟沈诺文说了几句,知趣地拉着夏知先离开。
看到沈诺文的那一刻,许忆梵就清醒了。她被他看得心里毛耸耸的,也没有了之前理直气壮的样子,娉娉婷婷走到他身边,乖觉地低着头。
沈诺文没有说话,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许忆梵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幻觉。
“咳咳……今天真是虚惊一场,沈太太没事就好。沈总这么宠夫人,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既然结了婚,就要好好过日子。清清白白的姑娘,以后就不要去那种地方了。”还是警长出来打破了僵局。
“您说的对,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许忆梵偷偷瞄了一眼沈诺文,乖巧地说。
警长笑眯眯地点点头。
“李队,今天我们就先走一步,改天一定登门道谢。”
言罢,沈诺文拉起许忆梵就要准备往出走,不料许忆梵往后挣了一下。
“里面还有两个人,今天是场误会。”
许忆梵本不想多此一举,但想起陆清溪,心里有一丝愧疚,她始终是欠她的。
“李队秉公行事,如果没事,他自会放人。”沈诺文深深看她一眼,不等她再倔下去,抓着她走出大门。
他的力道很大,正好拽在许忆梵先前受伤的胳膊上,许忆梵吃痛地叫出声:“你先放开,我手疼!”
沈诺文当没听到,打开车门,把她推了进去,屈身给她系好安全带,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点燃一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