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抓起时清然的手就往自己腕上压过去,在时清然满脸错愕的神情中笑的眉眼弯弯。
时清然晃了一下才站稳,只觉得浑身往下冒汗,“皇后娘娘,您这是——”
“嘘——你帮我看看,我有没有病。”绵绵又堵了一下嘴唇,只不过这次不是她自己的。
那根纤细白嫩的手指压在自己唇上的时候,时清然脑子里“轰”一下炸开了。
她刚才吃完饭没擦嘴。
眼看着衣袖上的金丝银线牡丹花花纹被皇后娘娘捏的皱成一团,时清然颤颤巍巍道,“您......是觉得身子不舒服么?臣妾陪您去太医院找个太医看看吧。”
“不去!”绵绵一口拒绝,神情呆滞了一秒钟,“其实我觉得我好像——”
外面传来一个清越女声,“皇后娘娘需要的那几味药材准备妥当了没有?”
“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去拿。”回答的是一个男声,听起来有些岁数。
药材?
时清然下意识地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绵绵似乎颤抖了一下,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时清然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和皇后娘娘这副尊荣被人看见,那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旁人不必说,若是宋煜辰看见了眼下这个光景,十成十会以为是她时清然对面前这女子做了什么吧。
一直到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绵绵倏地收回了手,一把将她扯回了朱砂墙边,瞬间功夫就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婉约的皇后娘娘,与方才在饭桌上看见的模样分毫不差。
时清然看着她这个翻脸如翻书的变脸速度,不禁咋舌,“皇后娘娘,您——”
您有病么。
但这话她不能说,脑子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隔断在了门牙后边。
绵绵松开她,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清然,走吧。”
仿佛刚才那个短暂但骇人的小插曲只是时清然一人的幻觉而已,实际上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可时清然清楚地感觉到,这位自家夫君心目中的白月光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似乎是为了响应她这个猜测,绵绵紧跟着就又问了一句,
“清然,我听小寻说,你医术很好?”
时清然后背上刷一下冒出来一层冷汗,总觉得这话自己好像就在片刻之前刚听见过,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还不等她揣摩该怎么回答,就听着这位白月光又紧接着一句,“我不爱看书,我爱唱歌,我以前学过医,后来给耽搁了,没做成大夫。”
时清然,“......”
说着,绵绵忽然顿住脚步,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周围没什么人,就偷偷地低声唱了一段。
时清然愈发确定她有些奇怪,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专心地听她唱完。她唱的倒是挺好听,声音软软糯糯,一口吴侬软语,听在耳朵里就有种春风绕指柔的感觉。
“参见皇后娘娘。”身边忽然晃过来了几个小宫女,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深色的袋子,用纸扎着口。
绵绵刚才就收敛了笑意,也不唱歌了,直起身去看了那群宫女一眼,一瞬间变作面无表情,是一副威严高贵的一国之母模样,那群小宫女也没敢多待,飞快地福着身子走开了。
绵绵回过头继续问时清然,“你的头发是小辰扎的?”
时清然十分谨慎道,“是。”
绵绵叹了一口气,“小辰,他又不乖了,是他强迫你这么束的吧?我去帮你说说他。”
“不用不用。”时清然诚惶诚恐。
“一定要说,他以前就是这样。我以前总这么扎头发,他后来学会之后就——”绵绵空洞地睁大了眼睛,摇了摇头说,“所以才一直都交不到什么朋友,你别怪他任性,他只是没人陪他一起玩,那时候他多可怜啊,只有他、我,还有——”
时清然听她把向来无人敢惹的斯文败类镇南王说的跟一条苦哈哈的小狗崽子一样,心里愈发觉得悚然,为了不让话题往更奇怪的地方飘去,她小心翼翼地发话,“皇后娘娘,我们还去太医院么?”
绵绵幽幽地笑了笑,“太医院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棵花花草草,那种东西我懂得再多,他也不会看。”
时清然心想,这个“他”说的应该是皇上吧。
也是,皇上贵为一国之尊,每天有那么多大事等着他去决断,都没有时间跟心爱的妻子在一起说说话,绵绵这话听起来像是无奈的抱怨。
她正头疼不知道该怎额接话时,幸而身旁一个声音及时插入,终止了她的八卦幻想,“皇嫂,然然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时清然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力道往后拉了拉,然后一道高大身影迈过来挡在她和绵绵之间,清冽的冷香味扑鼻而来。
时清然看不见了绵绵的脸,只能听见她声音软软地、有些迟钝地说,“小辰啊,你回去之后不要欺负清然,不要总是给她那样扎头发了,以前小寻他总说我那样扎头发很丑。”
时清然,“......”
感情她刚才那么又说又叹气的是因为觉得她现在这副尊荣太丑,哦,是她自作多情地误会了。
不过这可是宋煜辰亲手扎的,这人一向骄傲孤高如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若是被这样当面指责的话——
“嗯,我知道了。”
那么温柔的语气,一下子将时清然心底最后一点想法冻结,随后轻而易举击打得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