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风景。”小小少年用手指了指墙外的天空:“在岐山,从这里看出去,夜色是最美的。”
“带我看看?”时清然来了兴致,于是兴致勃勃地朝着少年说道。
“行吧。”那少年想了想,又从墙上折返下来,将时清然一把捞起,飞身上了墙。
那是时清然第一次和时轩以外的男子这么亲近,虽然还小,可她心里已经有了男女之别的概念,当下心里如同小鹿乱撞。
可惜那晚的月光不够明亮,不足以让时清然看清他的脸。她只知道,他应该是潇洒的、俊逸的,比她大几岁的小少年。
黯淡的月光下,时清然看见了远处层层耸翠的山峦、打着火把在夜色下行走的人,还有不远处几簇青青的竹枝,他说得不假,这里看出去,的确很美。
这样的景象,情不自禁地给人一种十分安详宁静的感受,时清然几乎能听到自己和他的呼吸声。
“看你穿得也不赖,怎么干起了偷盗的勾当?”小少年啃着鸡腿,瞥了时清然一眼。
“偷盗?”时清然愣了,敢情他将自己当成了贼?
“才不是偷盗!”时清然十分生气地解释道:“我是这府里的人,就是因为我哥太冷血、太讨厌,所以我才要离开的。”
“府里的?小姐?”小少年问道。
“对啊。”时清然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嘁!”小少年十分不屑地看了时清然一眼:“看你的样子,是个蠢的。背着这么多东西,还怎么离开啊?”
“出去买东西都要银子,我如果不多带点,没银子怎么办?”时清然说道。
“那就赚啊。”
“怎么赚?”
少年将吃剩的骨头架一把扔了出去,朝着时清然伸了伸手:“我刚才给你正骨,若是别人,我可是会收二两银子的。”
“二两。”时清然喃喃着,将手上戴着的小手镯取了下来,交给了小少年:“你看这个金镯子够不够?”
“够了,正好可以多买两个鸡腿。”小少年说着,将小手镯收入囊中。过了片刻,小少年又看了看时清然:“刚才的东西,你送我了?”
“嗯。”时清然点点头:“我十分守信,送出去的东西,从不会要回来。”其实,不是因为时清然守信,主要是时家山庄资本雄厚,根本不缺这三瓜两枣。
“好吧。”小少年点点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本神农本草经来,扔给了时清然:“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本神农本草经送你了。”
“这是什么?”时清然翻了翻书,月色下,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医书。”少年想了想:“你不是要闯荡天涯吗?有一技在手,就不用带这么多金银珠宝了,出门在外也不至于饿死。”
“哦。”时清然听完,点了点头,抬手就十分不客气地将神农本草经收入囊中。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少年拍了拍手:“你将这本书带回去看看。”
“嗯......”少年歪头想了想:“我后天再来考你。”
“后天?”
“嗯。”少年说着,不等时清然回答,从墙上一跃而下,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喂!你!”时清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少年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外。下一秒,时清然就欲哭无泪了:这么高的院墙,她得费好一番力气才能翻下去。
于是,经过此事后,时清然也不离家出走了,在府中将那本神农本草经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过了两天,那少年果然如约而至。
时清然在医书方面很有天赋,很快学完神农本草经后,少年又给了她千金方、伤寒杂病论等书。
后来,少年要来找她的时候,时清然总会在傍晚时分,看到自己房间外面翻飞的一抹青色衣角。
时清然和他上过几次屋顶,看过星星看过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不过,小少年和她聊得最多的,还是医术。
大概是经过第一次见面,小少年总觉得她想仗剑走天涯,想给她一个谋生的方法吧。事实上,经过上次的滑铁卢事件,时清然早已经将仗剑走天涯抛诸脑后了。
她就是日日无聊,才好好背了医书,想早早地见到那个眸子清明的少年。
从那之后,时清然的医术也越发精进了。那时候,时清然总打趣,要称小少年为师傅,可小少年不同意,他嫌弃师傅的名号太老,便让时清然称他为小师哥。
小师哥就小师哥吧。
那时候,时清然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日日在屋里背医术,等着小师哥来考自己。可是,后来,时清然将那些书翻来覆去背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小师哥了。
他不辞而别了。这让时清然一度十分惆怅。
曾经,时清然与宋煜辰遥遥一顾,便喜欢上了宋煜辰。那时候,她总在想,若是当年那个教她医术的小师哥,不曾不辞而别,是不是她就不会爱上别人了?
不知道。
只是,时清然想到白天见到的那抹身影,心中不免又多了几分期待。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在老地方见到小师哥,他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那样认真地跟自己将医术。
“砰!”正在时清然愣神的时候,弄儿将一个装着蜜饯的碟子重重放在了时清然面前:“小姐,我都叫你好几声啦!你当真没有听见么?”
“哈?”时清然回过头,脸上不自觉带了一抹红晕:“有吗?”
弄儿不说话,伸手拿了个蜜饯塞进了时清然嘴里。大概是见时清然今日总算彻底散开了愁绪,弄儿也便不和她多计较了。
时清然在房里坐立不安,索性去了时轩的房间,等到时轩将满身的风尘仆仆洗净过后,时清然便和他好好吃了顿饭。
至于这几日时轩去了哪里,只要时轩不说,时清然也便不问。
她才不会关心那个始乱终弃的大猪蹄子的死活呢!
自从时轩回来后,一直看守着、伺候着她的十来个丫鬟终于散了,时清然也总算松了口气。吃过晚饭后,她便早早地回了房,等待着夜幕降临。
月色溶溶,当更漏敲了三声的时候,时清然便知道,亥时到了。于是便熄了灯,过了一会儿,估摸着弄儿去睡了之后,时清然又穿上了衣裳,蹑手蹑脚出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