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为何不直接回转清河郡呢?”巳时,策马进入小沛城门的时候,侯勇压低声音询问公孙续。
公孙续抬头看了看城头上飘舞的‘吕’字大旗,微微一笑继续策马前行,并未回答侯勇的问题
侯勇纳闷地挠了挠头,偷偷瞟了一眼公孙续前方几步开外的吕布,心里却十分担忧。公孙将军和吕布已经谈妥了条件,按理说应该及时回转清河郡,但是公孙将军竟然答应了吕布的邀请,准备到小沛盘桓两日,实在让他大惑不解,同时心里也十分担忧,公孙将军刚刚和吕布达成盟约,双方之间的关系并不牢固,一旦吕布包藏祸心岂不危险?
若是侯勇知道公孙续前来小沛的真正意图,只怕会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公孙续之所以答应吕布的邀请前来小沛,除了想借此机会增强一下双方的信任之外,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从吕布口中得知关羽和张飞如今正在小沛,于是想亲眼看看这两个名震青史的猛将,故而才准备推迟两天回转清河郡。
徐州乃是四战之地,近些年来多方势力在此角逐,黄巾军、曹操、刘备、袁术……每隔一两年徐州就会发生一次大的战役,作为徐州门户的小沛首当其冲,多次被敌对势力杀入城中烧杀抢掠,当年高祖刘邦的龙兴之地如今已经沦落成了一个满目苍夷的小县城。
公孙续跟着吕布一路向城内走,看到的是杂乱的街道、残破的房屋、萧条的市集以及衣衫褴褛、见到军队过来就躲避不迭的贫苦百姓。看惯了蓟县的繁华昌盛,猛然见到这样一个破落残旧的小县城,公孙续心里颇不适应,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惋惜和唏嘘之色。
吕布这时恰好回过头准备和公孙续说话,见到对方脸上的神色不禁一愣,很是不好意思的摇头叹道:“让将军见笑了!某当日来到此地的时候,城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某本想好好修葺一下,奈何征召不到足够的民夫,刘玄德虽然满口答应帮忙,结果却只派了几百个民夫过来,此事只能作罢了!”
公孙续微笑道:“小沛这些年屡经战火,温侯又是一个外来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掣肘,故而此地就算再是残破陈旧,和温侯又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公孙续知道吕布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说要修葺城池,就算能征召到足够的民夫,没有别的好处来交换的话,寄人篱下的吕布也绝对不会当真修葺城池,因为这对他来说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小沛并非是他的地盘,仅仅只是暂时的容身之地而已。
吕布听了公孙续这番话很是喜悦,自觉对方完全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对这个刚刚结盟的盟友更加满意。
昨夜在废弃军营的点将台上,公孙续依仗着一手精湛的太极拳法以及从克生枪法中领悟出来的一些招式,在拳脚功夫上和力量胜过自己一筹的吕布斗了个旗鼓相当,双方都力气衰竭之后才停了下来。这场切磋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吕布对公孙续态度的转变,不再认为他只是借助公孙瓒的名头和实力才名闻遐迩,把公孙续完全放在了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来看待,对双方之间的盟约也更加重视,吕布当时就暗下决心一定不会主动破坏和公孙续的盟约。
公孙续对吕布态度的转变洞若观火,这也是他答应吕布到小沛盘桓两日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很清楚心高气傲的吕布一旦认同自己,若是没有重大的变故就不会破坏双方之间的盟约。更何况公孙续用倭国国王的位置来‘收买’吕布,走投无路的吕布若是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就绝对不可能放弃征服倭国、然后自己做一国国王的机会。
其实公孙续这次前来小沛面见吕布之前,公孙瓒、张燕、赵云、郭嘉等人的意见就大相径庭,公孙瓒、张燕和赵云都认为吕布反复无常,若是公孙续贸然面见吕布,说不定会发生不可测之事;唯有郭嘉坚持己见,力排众议,他认为有陈宫在一旁出谋划策,吕布不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更何况吕布也急于摆脱寄人篱下的日子,绝对不可能会对公孙续不利。有了郭嘉的保证,再加上公孙续自己的坚持,他才能够仅仅只带着千余骑兵就悄然来见吕布。
“子民贤弟深知我心啊!”吕布对公孙续拱了拱手以示感谢,随即抬头指着眼前破落的城池,闷声道:“刘玄德把如此破落的一个小城交到某手中,让某镇守也就罢了,偏偏还处处掣肘,就拿粮草来说,他每次只运送一个月的粮草过来,根本就不信任我吕奉先啊!想我堂堂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将,竟然被他逼迫着成了守户之犬,此等羞辱岂能容忍?”
昨夜一场切磋之后,吕布和公孙续惺惺相惜,因此夜里吕布并未赶回小沛,而是和公孙续畅谈了许久,如今二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
公孙续冷笑道:“刘备心机深沉,奉先兄岂是他的对手?不过奉先兄完全不必在意此事,如今这个乱世之中,一切还是要用拳头说话,只会耍弄阴谋诡计又有何用?”
“不错!”吕布抚掌叫道:“子民贤弟所言极是,等到将来某成为倭国之主的时候,且看那刘玄德又是何等情况!”
公孙续哈哈一笑,暗道这吕奉先果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没了野心,只是被迫把野心藏起来罢了,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倭国国王的位置,就把吕布勉强藏起来的野心再次暴露出来。好在自己已经和吕布达成了盟约,对方野心越大,对自己来说越是一件好事。公孙续并不觉得吕布对刘备的嘲讽有什么不对,自己的横空出世已经完全改变了很多人的轨迹,刘备肯定不可能成为原本历史上的那个蜀汉皇帝。
这时吕布指着前面破败的县衙,笑道:“子民贤弟,前面就是县衙了!还请贤弟和某一去入内见见某的两位夫人。”
让公孙续见见自己的夫人,这说明吕布已经把公孙续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交情不到一定地位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公孙续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倒不是说他对吕布的夫人有什么不良企图,他仅仅只是想见见那个因为美人计而在后世人人皆知的貂蝉而已。他抱拳道:“奉先兄盛情相邀,小弟岂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这次来的匆忙,没有给二位夫人带上合适的礼物,实在是惭愧万分啊!”
吕布笑道:“子民贤弟此言差矣!贤弟已经承诺将来让某做倭国国王,某家中二位夫人到时候都会是地位尊贵的王妃,这对她们来说就是最贵重的礼物啊!”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县衙外面的街道上,吕布让高顺带着白马营的骑兵们前去军营安置,他自己则领着公孙续向县衙走去。
走到距离县衙七八步远的时候,县衙大门内忽然走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骂骂咧咧,其辱骂的对象正是吕布。
“兄长,那三姓家奴实在太过无礼,等了一早上了,却连那厮的面都没见着!回头见了那厮,定要让他尝尝俺老张丈八蛇矛的厉害!”
公孙续抬头一看,只见三个人依次走出了县衙大门,当先那人穿着一身青色袍子,长髯及胸,卧蚕眉飞扬,脸颊赤红,此人不必说正是关羽关云长。关羽一抬头就看到了吕布,顿时神色有些尴尬,遥遥向吕布抱拳行了一礼。
关羽身后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锦袍,相貌十分凶恶,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狂野和凶悍,正是张飞张翼德。张飞被关羽的身子挡住,并未看到吕布,因此口中兀自骂个不停,而且越骂越是难听。
吕布气得脸色发白,自觉在公孙续面前丢了大脸,若非此时时机不对,他定要冲上去把那该死的环眼贼打倒在地,再狠狠踩上几脚。
关羽神色更是尴尬,赶紧沉声叱道:“三弟,闭嘴!”
“兄长,那三姓家奴乃是丧家之犬,若非大兄收留,只怕早就成了冢中枯骨,那厮却如此狂妄自大,某难道还不能……”张飞说到这里一抬头忽然看到了吕布,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黝黑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自然,迅速偏过头去不看吕布。
走在最后面的简雍叹了口气,对吕布歉然笑了笑,又躬身行了一礼,显然是在替张飞赔礼道歉。
公孙续看到这一幕不禁暗笑起来,这张飞果然是个鲁莽之徒,如今刘备处心积虑想让吕布跟着一起出征清河,为此甚至让最信任的关羽亲自前来劝说吕布,这张飞却三番两次得罪吕布,就算没有自己的到来,只怕吕布也会另作打算,绝对不会傻乎乎地帮着刘备火中取栗。当初刘备投奔公孙瓒的时候,‘公孙续’倒是在蓟侯府和刘备见了一面,不过关羽和张飞等人当时一直待在蓟县城外的军营里,而且很快就跟着刘备南下徐州,故而‘公孙续’从未和他们谋面,所以此时的公孙续并不担心他们会认出自己。
吕布怒容满面,也不招呼公孙续,手按剑柄大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