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袁绍狠狠一掌拍在案几上,豁然站起身盯着面前的袁尚,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除了博陵,其他的城池都换回来了?”
“孩儿安敢欺骗父亲?”袁尚欠了欠身,有些委屈道:“为了让父亲尽快知道这个好消息,孩儿抛下正南先生先赶了回来,没想到父亲竟然不信!”
袁尚赶紧轻拍袁尚的肩头,陪笑道:“吾儿休要生气!休要生气!都是为父不对,不该怀疑你!只是这个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了,为父实在是激动万分啊!吾儿,快坐,仔细说说和郭嘉商谈时的情况。”他按着袁尚坐下,又亲手倒了杯水递过去,这才走回自己的坐席。
“多谢父亲。”袁尚道了谢,端起水杯饮了几口,开始叙说之前的情况。
袁尚刚刚起了个头,门外护卫禀报说审配求见。
“请他进来。”
“属下见过主公!”风尘仆仆的审配走进来,躬身向袁绍行礼。
“正南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袁绍快步上前扶起审配,笑道:“先生真乃吾之肱骨,竟然谈成了这等大事!让先生担任治中实在是大材小用啊!”
“主公谬赞了,属下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审配谦逊一句,看了一眼袁尚,轻声道:“三公子这次也功不可没,还请主公厚加赏赐。”
袁绍哈哈一笑:“这是当然!正南,请入座。显甫,看茶。”
能让袁尚亲自给审配上茶,可见袁绍的心情是何等喜悦。
袁尚给审配端上茶水,回到袁绍身边坐下。
袁绍等审配饮了几口茶水,这才微笑道:“显甫适才刚说到正南前去博陵,现在就由正南接着说下去吧。”
“喏!”审配放下茶盏,开始叙说接下来的事情。
审配说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也不添油加醋,只是在说到袁尚的表现的时候,略微粉饰了一下——他和有些死板的沮授不同,知道在某些时候要懂得变通,这次的事情不管袁尚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那份沉甸甸的功劳是跑不了了,袁绍肯定会更倾向于立袁尚为继承人,很可能短期内就会宣布此事。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尽量和袁尚打好关系。
袁尚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给了审配几个感激的眼色。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审配就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临了,他忽然想起一事,拱手问道:“敢问主公,是否认识一个叫陶大勇的人?”
“陶大勇?”袁绍一怔,疑惑道:“他是陶升的亲侄子,正南问他作甚?”
审配皱起眉头,继续问道:“那陶大勇可是身材肥胖,看上去就像是一介商贾?”
“正是。”袁绍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声问道:“正南先生莫非见过此人?”
审配确认了陶大勇的身份,不禁长叹一声,沉声道:“主公所料不差!郭嘉临走的时候,给他牵来战马的人就是陶大勇!”
袁尚大惑不解,区区一个陶升的侄子而已,为何审配却是这幅表情?
袁绍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喃喃道:“难怪……难怪啊!好个陶升,老夫可真是小看你了!”声音很轻,但是其中蕴含的怒气和杀意却彰然若揭。
审配肃然道:“属下之前就有所怀疑,陶升为何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却败得一塌涂地,直到见到陶大勇,属下才恍然大悟啊!”
袁尚看了看袁绍,又看了看审配,忍不住问道:“父亲,正南先生,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袁绍咬牙切齿道:“陶升那狗贼假意投靠老夫,这才导致老夫前夜铩羽而归!该死的狗贼,老夫定要让他不得好死!”
袁尚楞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也跟着袁绍大骂陶升。
这时门口传来辛评的声音:“主公,这是在做什么?”他快步走进来,向袁绍躬身施礼。
袁绍沉着脸,向审配做了个手势,让他来告诉辛评。
审配轻咳一声,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下。
辛评听完后愕然道:“此事……不会另有隐情吧?之前布置在博陵的眼线可是说得很清楚,陶升确实和张燕一直不睦,对公孙瓒父子更是不服气,按理说不可能是假意投靠主公啊!正南兄,你确认自己没听错?”
审配淡然道:“某耳聪目明,岂会听错?何况三公子也听到了!”
辛评看向袁尚,后者点了点头。他摸着胡须想了想,低声道:“如此说来,此事真的很可疑!主公,可要派人去查清此事?”
“无此必要!”袁绍摇头拒绝,若是确认陶升欺骗了自己,也只会是徒增愤怒罢了,正值和郭嘉交换的关键时刻,不可能为了此人去和郭嘉理论。若是陶升没有欺骗自己,肯定已经损兵折将,又失去了做内应的机会,也就没有了相应的价值。
审配拱手道:“主公,还是商议一下交换俘虏的事情吧。”
袁绍正要答话,门口出现一名护卫,躬身道:“启禀主公,府外有人前来送信,自称是黑山军大渠帅陶升的部下,主公可要见他?”
众人都吃了一惊,陶升此时派人前来送信,到底意欲何为?
袁绍犹豫了一下,冷冷道:“去看看信中所谓何事,若是来求救的,乱棒打出即可!”
辛评大惑不解:“主公这是何意?陶升不是蠢货,不可能在欺骗了主公的情况下再次派人前来,也就是说他之前应该是真的投靠了主公,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丢掉了博陵。主公为何不见见信使,问个清楚呢?”
袁绍摸了摸胡须,淡淡道:“此时不宜节外生枝,区区一个陶升无关紧要!正南,你把和郭嘉见面时的情况给仲治也说说吧。”
辛评听完后恍然大悟,心里对审配妒忌万分,这等好事怎么就没轮到自己?若是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当时不惜代价也要从审配手中把这件差事抢过来才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审配成为主公麾下第一人看来是无可阻挡了,好在自己兄弟之前就旗帜鲜明的支持三公子,倒也不怕地位被降低,只是沮授那厮恐怕要多关一阵子了。还有那陶升,主公既然放弃了援手,那厮覆灭在即啊,可惜了,那厮出手还是很大方的……
“仲治!仲治!”
“啊?主公,有何吩咐?”辛评一下子从遐想中清醒过来,赶紧拱手等候袁绍的吩咐。
“这次交换俘虏的事情十分繁琐,老夫决定让正南主持此事,你从旁协助,可有异议?”
“属下领命!”辛评大喜,赶紧起身领命,刚才还在心疼以后没了陶升的孝敬,转眼就接到了一个更好的差事,操作得当的话,自家库房里又要增加不少财货了。
“正南,你和仲治商议一下此事,拟定一个章程出来,稍后老夫再和孟德兄和刘玄德商议一下。显甫,随为父去见见你娘,她都念叨了好几遍了。”
袁绍撂下几句话,带着袁尚离开了大厅。
“正南兄,此事你说怎么办,小弟一切照办……”
“仲治,先等等,某去见见陶升的信使。”审配抬手止住辛评,大步向外走去。
到了大门口却不见人影,审配急忙询问门口的护卫:“陶升的信使呢?”
“已经被乱棒赶走了!先生,可要找他回来?”
“不必了!”审配犹豫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他想见那信使只是为了了解一下陶升那边的情况,却没有违背袁绍的命令去施加援手的意思,因此对方走就走了吧,反正陶升的死活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
两天之后的夜里,潜藏在燕山深处的陶升得到了信使的回报,顿时怒不可遏,跳着脚把袁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只是骂人完全解决不了问题,骂完之后,他把所剩无几的几名部下叫来商议,今后到底该如何是好。只可惜这些人都是大字不识的莽汉,根本就无法给陶升tigong什么主意。
陶升又气又怒,把这几人挨个骂了一遍,询问一直沉默不言的陶信:“陶信,你有何见解?”
“义父……”陶信叹了口气,黯然道:“袁绍已经抛弃了吾等,若是不赶紧离开燕山,一旦幽州军前来搜寻,咱们只怕就走不掉了!末将提议带上金银细软尽快离开!”
陶升沉默了半晌,嘶声问道:“去哪?这天下之大,还有老夫容身之地吗?”
众人无不默然,不错,如今谁都知道陶升是叛逆,而且还是被袁绍抛弃的叛逆,谁敢冒着得罪公孙续的危险收留他们?”
“不如……去塞北,投奔鲜卑人吧!”陶升犹豫半晌,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众rénmiàn面相觑,纷纷表示赞同,不去塞北,又能去哪?
陶信也跟着表示赞同,不过低下头的时候,眼中却充满了冷冽之色。
凌晨时分,沉睡中的陶升忽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不等他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即就见到提着一把带血钢刀的陶信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一刀劈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