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负了是不是该立刻欺负回来?
明显自己这边有高战斗力,想出一口气是分分钟的事。
但冬真一想整件事情的缘由,想要煽风点火的跃跃欲试就当即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捏了捏垂在胸前的发梢,目光心虚的朝远方飘去:“没什么,是我的错。我们回去再说?”
“冬真!”亚伦皱起了眉。
“真是我做得不对。”冬真纠结的捂脸,亚伦难道你想听我给你解释说,我在人家门外潜伏了大半晚上,把人家滚床单的场面由始至终尽收眼底么?
这种事绝对不能对一本正经的亚伦说,不然一定会被思想教育整个晚上!
他悄悄戳了戳阿尔的后腰,喂喂,你也说句话啊。
阿尔被他戳得僵硬了一下,很快了解到了冬真的意图,顶着亚伦威慑性的目光,嘴巴张张合合,最后吐出一个不怎么坚定的音节来:“……嗯。”他是在肯定冬真的话。
亚伦目光扫过两个贴在一起的家伙,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回去。”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冬真觉得自己今晚的确是不走运,但一步步走近熟悉的小屋,心里和身体不自觉的就慢慢放松下来,好像把一切不如意的郁闷都扔在了回家的路上。
“阿尔在这里住下?”回到屋里,亚伦先前恐怖的怒意像是一场泡沫,此刻回归了平静的语调,反而让冬真提心吊胆起来。
阿尔点点头。
“先洗漱了再睡。”亚伦瞥了一眼冬真,“抓紧点时间,现在已经很晚了。”
比起以前的睡眠时间,很晚了。冬真看懂了亚伦那一瞥,不由的想挠墙,现在是在意睡眠规律的时候吗亚伦?怎么不再仔细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他现在已经把事情缘由和经过编好了哦!可以直接应付问答了哦!
然而亚伦在叮嘱之后,就直接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留给冬真一个捉摸不透的沉稳背影。
“早知道刚刚就该坦白的。”冬真叹气,弄得他现在心里上不上下不下的,真纠结。
“不能告诉亚伦吗?”阿尔在他身边问。
“不能。”冬真不假思索。
说了今晚的经过,接着就会问为什么去潜伏偷窥……问题一个连着一个的,最后非得将他的老底掏出来。总不能让他说,他是穿进了一个小说,代替了小说的主角,而他如今手里还握着这小说的全本。
“刚刚才说了坦白?”阿尔茫然。
“我偶尔也会口是心非一下嘛,哈哈。”冬真干笑着拍拍阿尔的肩膀,“走,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刚刚怎么弄的,袖口染了这么多血?”
阿尔的注意力被冬真转移了,开始认真细致的讲解他之前是怎么行动的,又是怎么偷袭的,偷袭的时候使用了哪些技巧,会造成怎样的伤害,他又有哪里做的不足的地方,不足的原因是什么,以后可以怎样避免和改进——全是亚伦锻炼他时,被亚伦要求的自省方式和总结模式,听得冬真头晕脑胀,半途就右耳进左耳出,神游天外去了。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衣服,冬真拎着磨磨蹭蹭想睡地上的阿尔躺倒床上,意简言赅的为这一天画上了一个句号:“也就是说,那女人被你伤得极重。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但越往后伤口越严重,是吧?”
阿尔藏在被子下,小弧度的点点头:“对不起,不能一击致命。”
“五阶的高手呢,就算是偷袭,也没那么容易解决的。”冬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是阿尔没来,自己依靠药剂和身体铭文,能不能干掉玛利亚?
出其不意的话,有八成把握吧?
不过说实话,双方其实没多大仇怨,这么说打生打死的,也太小题大做了。
把脑中的杂念挥挥手扇开,冬真闭上眼,他有预感,以后还有的跟莱伊和玛利亚打交道呢。
而他并没有注意到,睡在他旁边的少年,在被子底下悄悄的攥紧了拳头,灰色眸子在黑暗中泛不起半点光,阴郁沉沉,像是无尽的死水。
“我一定要把她……”
无声的喃喃消失在寂静的夜里,同样如死水一般,激不起半点波澜。
第二天一早。
阿尔和亚伦是最早起来的人。
“昨晚睡得晚,今早可以再睡一会儿。”亚伦指了指冬真的房间,“像他那样。”
阿尔摇摇头:“不困。”他朝着楼下走去,“还要洗衣服。”
他身上穿的,是以前他带到冬真这儿的,自己的衣服。这些衣服换洗下来,都被冬真连同亚伦的一起洗了。不过那件染血的衣服,他不想冬真碰到,因为那血是玛利亚的血。
所以他要自己洗。
亚伦了解的点点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在莫约半小时后,冬真才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幽灵般的朝外面飘去:“亚伦阿尔早上好……”
下了楼扫了一圈,只看见打扫着房间清洁的亚伦,冬真这才掀了掀还黏在一起的眼皮:“咦?阿尔呢?回去了?”
“没。”亚伦一指旁边房间,“在洗衣服。”
“放那我洗不就得了。”冬真咕哝着,朝房间飘去。
站在房间门口,往里面一扫,就看见听见动静后局促站起的阿尔,少年手里拎着件湿淋淋还在往下滴水的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冬真掩嘴打了个呵欠。
“……”阿尔悄悄的把衣服往身后藏了藏。
“藏什么呢?”冬真摆摆手,“都看见了。你把衣服怎么了?”
阿尔头低得更下去了,单手将衣服抬起来,在冬真的面前展示,声音低不可闻:“坏了。”
冬真定睛一看,那两个袖口都被撕扯破破烂烂,像是故意弄的一样。
好吧,他相信阿尔绝对不是故意的。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大清早的就这么搞笑,是嫌他清醒的不够快吗?冬真忍住笑,睡意彻底没了,“不,该说不愧是阿尔吗?”
八年里,冬真明确认识到了,阿尔就是一个生活白痴。虽然本人一直很拼命的想要照顾他,但实际上阿尔的生活自理能力弱得惨不忍睹,一做事就手忙脚乱一团糟,从门牌的制作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居然才动手就弄破手指头什么的,简直弱爆了……冬真早就觉悟了,只有自己照顾他的份。
八年的衣服可不是没有理由就帮忙洗的!
冬真走过去,扯过破掉的衣服扔进盆里,这种情况,早就在意料之中了。
“对不起。”阿尔吸了吸鼻子。
“不准哭!”冬真条件反射性的吼出来。
“……”阿尔呆了呆,“没哭。”
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冬真。
收拾好一地的狼藉,做好了早饭。三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冬真又开始拿阿尔今早的糗事来调侃了,像是想看阿尔羞愧到哭出来才罢休一样——明明是害怕阿尔哭怕得不得了的。冬真觉得自己这种矛盾的心理简直是奇妙到不可言说。
他果然已经扭曲了吧==
阿尔如他所愿的,羞愧的就差将整张脸埋进碗里了。亚伦默默的听着,心中想,洗衣服不能的生活白痴,不都是你给他惯的?
一同吃过早饭,本该三人一起前往黑魔斗场。不过因为阿尔昨晚没有回去,为了防止利蒂西亚那边出什么纰漏,阿尔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十花药剂的使用,是需要人的言语诱导的。
冬真拍板决定和阿尔一起,但心里到底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他不说,谁也不知道。
亚伦却像是遗忘了昨晚,除了出门前平静一眼看得冬真心跳加速以外,什么都没有提起,就这样一个人先离开了。
做贼心虚的感觉真不好受。
冬真和阿尔收拾妥当,也离开了住处。
然而屋外的巷道还没走到尾,冬真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长脚长的少年,站在拐角处,朝这边摆摆手笑着,有那么点放荡不羁的潇洒味道。
莱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