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翊身立半空,冰冷的双眸牢牢锁定武忘与小笨。
持拿于手的披风长棍,轻一抖动,指向跌落在地的一人一熊。
天翊的神色淡漠无情,说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收回之前的不敬之语!”
言辞冰冷,闻听之下,直让人瑟瑟发抖,心寒不已。
武忘苦涩一笑,他之本意是想验证心中猜想,殊不知天翊的实力,远超他所估量,即便小笨施展出大地之熊的本体,亦不可敌。
稍顿片刻,武忘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绝厉,说道:“我说过的话,便不会收回。”
武忘在赌,用自己的性命在赌。
听得场内这肃杀硬朗之言,南宫盈盈哪里还镇定的下来?
她快速地拉扯着南宫夏的衣袖,哽咽道:“爹爹,武忘哥哥若是有事,盈盈亦不会独活。”
南宫夏一怔,神情中无端惊起滔天波澜,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视其为掌上明珠,突听这般绝言,他之心神,何以安定?
南宫夏对着刀盛示意了一眼,刀盛明悟地点了点头。
千钰、千叶以眼神交流片刻,便知彼此心意,若是南宫阁真要对付天翊,她们自不会袖手旁观。
两女实力虽然卑微弱小,但却有一颗共赴黄泉之心。
小貂眼中的不满早已褪去,此时的神情唯余冷厉,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小家伙又岂会置身事外?
史大彪思绪紊乱,内心挣扎不已,他与天翊几人相识甚短,交情算不得太深。
今日之事,已然朝着越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若是为此搭上自己的小命,不知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于此之际,南宫夏的脑海中突起一道传音:“夏儿,武忘不会有事,切莫插手!”
南宫夏一愣,普天之下,能如此称呼于他的人,除了他之生父外还有何人?
南宫夏偷瞄了眼南宫盈盈,见其注意力全在场中武忘的身上后,方才逼音成线对着刀盛吩咐了两句。
刀盛顿了顿,神色颇有复杂难明之韵,心疑道:“阁主今日是怎么了?竟如此反复无常?”
在此之前,南宫夏朝令夕改,先是判定武忘在丹试中获胜,而后推翻此论,改判天翊取胜。
就在刚刚,南宫夏示意刀盛的那一眼中,明含着让其护住武忘之意,可这一转眼,南宫夏又传音让其不要动手。
如此反复之举,岂不怪哉?
场中,天翊在听得武忘铿锵厉语后,脸色已然阴沉到了极致,就如他所说,他给过武忘机会,只是武忘,并没有把握住。
下一刻,天翊动了,身若奔雷势颤九天,披风长棍如虹贯落,朝着武忘与小笨袭来。
武忘正待迎击,小笨却是率先一步飞冲而起,一股柔软元力趁着武忘不备把持其身,接着将其带离到后方。
“大块头!!”
武忘撕心裂肺呐喊出口,悲愤之声响彻云霄,回音浩荡,经久不息。
小笨头不见回,眼中血泪连连,依旧慷慨激昂地冲撞了出去。
小笨看得出来,天翊的实力强大无比,绝非它与武忘能够相比,它可以死,武忘却是不能。
之前的交锋,它已然重伤,此刻不过作强弩之末罢了,让小笨不解的是,南宫阁人为何还不出手,难不成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武忘被天翊所斩杀?
小笨来不及多想,它只求自己这抱着必死之心的冲击之力能对天翊造成伤害,最好能来个同归于尽。
若是如此,它心无愧,即便身死,亦能含笑九泉。
无数看众惊惧以望,一场丹会,到最后竟是演变成了一场生死之斗,交手的双方,身份地位皆是不凡。
只是让众人倍感不解的是,南宫阁为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一副不谙世事模样?
难道真要让场中的两人一熊,杀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小笨飞冲的身姿已是临近天翊劈落的长棍前。
棍力卷起的风暴瞬间从小笨身前卷掠而过,直将其周身毛发吹拂得笔直竖立。
眼看棍力就要同小笨撞击在一起,正与此时,异变突生,那作摧枯拉朽的棍势竟突的涣散不见。
棍影消失,天翊的身影在小笨跟前显露无遗。
晃眼间,小笨似是看见了天翊一脸灿烂的笑容,还不待小笨有何思量,它之身躯便已撞击在了收棍蓄势的天翊身上。
“砰!”
一声惊天巨响,天翊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落出去。
“噗嗤...”
一口口鲜血迎空飞洒,撩起好大一片血雾。
小笨不笨,但这一刻它却呆板了住,它愣愣地看着喷血倒飞天翊。
让其诧异无比的是,此时的天翊,竟然在对着它笑,笑的很自然,自然中甚至还带着一抹温情。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使得无数看众谜思万千,天翊为何突然收手?为何身受重伤还能笑得出口?
千钰、千叶、小貂见状,哪里还稳得住?两女一貂身姿一展,连朝着天翊飞去。
与此同时,幻茵亦是起身飞离,满面忧色,眸中带雨。
史大彪迟疑半响,衍天斧顺成落肩之势,对着南宫众人冷哼一声,便作欲离之势。
奈何刚一起身,他便苦涩而又尴尬地笑了笑,他之实力,不过小小聚气境,踏风飞行需要凝丹境实力方可做到,他还差之甚远。
此时身处高台,数十丈的距离于他而言,就如一道天堑。
好在南宫众人并未在意史大彪之言行举止,他们的关注全都落在场中,哪里有心思顾得其他?
南宫盈盈小嘴一嘟,紧皱的眉头却是稍见松缓,欢呼雀跃道:“小笨好厉害!”
周遭众人闻听此言,皆是一副汗颜模样,这话怕也唯有南宫盈盈说得出口。
谁都看的出来,天翊纯碎是收手而为,站在那里任由小笨撞击,方才会有被击飞的一幕。
若不然,小笨哪能如现在这般悠立半空?
“咻!咻!咻!”
不消多时,千钰等三女一貂便是飞抵到了天翊的跟前,她们关切地望着天翊,望着那个嘴角渗满血迹、气息萎靡的天翊。
千钰道了声:“不忘?”
千叶担忧道:“你没事吧不忘?”
幻茵埋怨道:“不忘!你为何收势不攻?”
小貂轻声道:“唔唔...”
天翊对着三女一貂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他没有解释什么,而后视线一展,朝着小笨与武忘看去。
此时,武忘站在小笨身旁,也正凝眸而望着天翊,两人视线交接,从彼此的眸色中皆看到了常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下一刻,武忘提刀前行,每每踏行一步,他眼中的晶莹便会盛上一分。
小笨不明所以地跟在武忘身旁,看向天翊等人的目光中满含警惕。
天翊缓缓上前,看着那身着血色长袍提刀而来的武忘,眸中晶光闪烁。
武忘的身后有小笨警惕以待,天翊的身旁,千钰几人亦是纷纷亮出兵刃,大有见势不妙便大打出手之态。
一方静待不动,一方缓缓靠上前来,彼此间的距离慢慢拉近,慢慢拉近...
万千看众屏息以望,适才交手的一幕,可谓惊心动魄,谁也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南宫盈盈一脸的担忧与紧张,适才小笨虽将天翊一击撞飞,可那是因为天翊收势的缘故,真要战起来,小笨哪里是天翊敌手?
南宫夏眉头微皱,心有千百疑虑交绕,之前神秘高手的传音,而后其父南宫离的传音,天翊的自愿收势.......
这一切都如雾里看花,似明似暗,让人难辨真切。
刀盛、南宫七宿、烈火十八将等人亦摆着一张不明所以的面庞。
史大彪早已将衍天斧摄入储物袋,取而代之映现其手的,换做了一坛烈酒。
他仰饮了两口,啧啧道:“春水船如天上坐,世事如花雾中看。”
南宫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身,对着史大彪投去诸多意味深长的眼神。
于此之时,武忘与小笨已是来到天翊几人的身前,小笨直愣愣地盯着天翊,眸中疑虑纵横,一副不明天翊刚刚为何要突敛棍势的模样。
千钰几人冷眸以对,适才天翊都已收手,小笨却还义无反顾地冲撞在天翊身上,受那冲撞之力,天翊怕是受伤不轻。
这等以怨报德之举,大失仁义,三女一貂自是鄙夷以对。
这一刻,天翊与武忘对视着彼此,眼中均有晶莹泛动。
天翊含血而笑,说道:“小笨不笨!变身之姿称之以大块头,却是贴切无比。”
武忘凝思片刻,应道:“小笨不仅是小笨,也是大块头。”
天翊点了点头,说道:“大块头这名字,简单亲切,甚好!”
说着,天翊对着武忘微微一笑,这一笑,涵盖了千言万语,似乎一切尽在一笑里。
武忘愣愣地盯着天翊,此时的他,恍若徜徉在一片欢歌笑语中,流连而不知返。
千钰等人一头雾水,根本听不懂天翊与武忘之间的对话。
小貂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下,泛起迷蒙。
小笨挠了挠头,稍作思量,一双熊目顿生出惊天波澜,它痴痴的凝视着天翊,久而久之,全身毛发尽皆颤动起来。
此时,武忘与小笨痴痴愣愣地盯着天翊,看着看着,泪水情不自禁地从一人一熊的脸颊划落。
下一刻,只听得“噗通”两声,这一人一熊竟是含泪而跪。
跪面所向,天翊所在,天翊的身后,是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