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对她下了药,今天就急着召她进宫,秦芳虽然想不起昨晚具体的事,但也明白,太后和皇上的找茬还没结束。
是以,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自己可能会遇到的事,就这样默默地跟着太监进了宫,来到了太后的的殿前。
“卿王府卿欢,求见太后。”秦芳规规矩矩的按照记忆里的仪程行礼求见--她可不想这个时候,给别人送上发作的把柄。
“惠郡主来了啊,洒家这就进去通传。”门口立着的小太监,当即冲着她言语一声,折身进了殿。
秦芳规矩的跪在那里等着,可谁料,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有余。
近正午的天,日头挂在天当中,虽不至于是盛夏的那般毒辣,可这么晒着,也是炎热,而这里又是皇宫,树荫什么的只能在御花园里才能看见,根本没有一处可以给她遮阳。
所以此刻的秦芳,早已额头上汗水密布,背后的衣料也黏糊在了身上。
可是,她没有抬手擦抹汗珠,就任它们一滴滴地滴落,更没有动一下,完全就是纹丝不动的跪在那里。
她知道这是太后给她的下马威,她也很想起来,可是,她的理智让她清醒地跪在这里。
这儿,可是皇宫,是这天下最威严之处的其一。
只要有一点点错,就会被无端放大,成为她受罚的借口,所以她宁可此时忍耐一些,也免得太后的算盘得逞。反正,多跪一会又死不了人,她,就当补钙了。
“都跪了多久了?”殿内的门后,两个小太监一面从镂空之处向外瞧瞧张望,一面低声的言语。
“再有一刻,就两个时辰了。”
“我的天!”小太监闻言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我就说,我怎么盯的眼都酸了呢。原来都要两个时辰了。”
“我们才是盯着看,人家那可是跪!”另一个太监说着禁不住地咂咂嘴:“啧啧,真是厉害,愣是跪了这么半天,一下不动,换了我,早趴下了。”
“我也是。”那太监说了却又摇摇头:“哎。要说卿王爷的女儿硬气真是没话说,而且心善,还救了安乐坊里不少的人,若要不是……我还真想帮她一把……只可惜……”
“可惜她是主子的仇人啊!”
两个太监当即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撇嘴,而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公迈步走了过来:“怎样?可有抓到她的不耐?”
“闫公公,惠郡主打跪下就没动过。”
“什么?”闫公公立时挑眉:“怎么可能。这可是两个时辰。”他说着不信的亲自走到殿门后往外瞧看,就看到惠郡主真的是跪的姿势标准,完美的挑不出岔儿来。
“我们盯了很久了,她一下都没动过,没有半点不耐。”另一个太监此时也轻声言语,闫公公的眉一蹙,直了身:“好好盯着!”说完转身进了大殿的内室。
“怎么?她还跪在那里吗?”内室的罗汉榻上,盛岚珠歪在软垫上享受着两个宫女的捶腿,目色阴暗。
“回太后的话,惠郡主还跪在那里。两个小的一直盯着,结果,她没动过,所以老奴还不曾……”
“没动过?”盛岚珠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怎么可能?”
“太后,老奴没有说谎,那惠郡主先前跪下去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盛岚珠的唇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立在殿柱下的一个老嬷嬷:“邢嬷嬷,你去好好服侍下惠郡主。”
“是,太后。”那老嬷嬷答应着,立刻转身出殿。而盛岚珠则是一脚蹬开了那两个宫女,冲她们摆手,立时她们就退开,低着头的退了出去。
“你去把那位,请过来吧!”盛岚珠冲闫公公说完,伸手一指殿中的屏风,闫公公立时会意的出去了。
……
“呦,这不是惠郡主吗?你怎么还在这里跪着呢。”邢嬷嬷一出来,便故作吃惊的冲着秦芳言语,秦芳闻声这才抬头,结果一看到来人,眉头便不自觉地蹙了一下,随即还是平静的叫了句:“邢嬷嬷。”
这个邢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据说是盛岚珠当年进宫时就一起带进来的,因为是她的贴身和心腹,所以在宫里是一向威风。
原主进宫的次数不算多,就撞见两回这位在欺负小宫女和小太监,彼时原主虽然没出声的低调绕开,但也是明白这位是个麻烦人,想不到,她第一关算是撑过去了,这位就来当第二关了。
果不其然,邢嬷嬷看到秦芳一脸的汗水,立时就言语道:“哎呦,瞧瞧这一脸一身的汗哦,如此失仪的,等下太后睡醒了,你可怎么求见啊!”
她说着竟从袖子里摸出了帕子来就要往秦芳的脸上擦,秦芳生怕再中招,赶紧地抬手拦住:“谢谢邢嬷嬷体恤,我自己擦就好。”
“惠郡主这是嫌弃老身吗?”邢嬷嬷脸上的笑容立时就收了,她阴恻恻地打量了秦芳一眼,忽而就咳咳的咳嗽起来,秦芳顿觉意外,而这个时候邢嬷嬷却是朝着秦芳张口就“呸……”
唾面之辱!
是个人都无法忍受,秦芳更不可能受着,当即她想也不想就闪身躲过并且站了起来。
邢嬷嬷一口浓痰吐了个空:“诶,惠郡主,你好大的胆子啊,谁让你起来的?”
“邢嬷嬷,你这话可说的有意思,我要是不起来,你可就吐我身上了,难道你想让太后责罚你对本郡主不敬吗?”
秦芳刻意的强调了本郡主三个字,这三个字,对上太后皇上。没用,对付一个老嬷嬷,还是多少管点用。
“郡主与其操心老身,还是多操心自己吧!”邢嬷嬷说着一挑眉伸手指地:“还不快给我跪下。”
“给你跪下?”秦芳抓着话把,立时就瞪了眼:“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当得起我一跪!”
太后要恶心她,她明白,但放出一条狗出来乱咬。她可就不乐意陪着了,其余被制约着在这里跪,她还不如好好发作一下,叫某些人不能继续装睡!
邢嬷嬷被秦芳突然这么一喝,当即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也不能挽回。当下眼珠子一转,就冲着一旁的小太监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惠郡主对太后娘娘不敬嘛。还不给我摁下去打!”
“呃……”小太监面面相觑,惠郡主有不敬吗?
可对上桂嬷嬷的冷眼,小太监又不敢多话,纠结着齐齐看了一眼秦芳后,就冲她本来。秦芳向后退了两步,伸手将两人的手甩开,让过,就冲着邢嬷嬷大声的喊叫起来。
“我说邢嬷嬷,你一把年纪老眼昏花,我也能理解,可你也不能张口就胡诌啊!我好端端顶着日头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你还说我对太后不敬?你眼睛是长到屁/股上去了吗?”
这一句,可很不客气,甚至言语有些失态。但秦芳才不管,对于这种出来乱咬的狗,她才不需要客气!
“你!你没有太后娘娘的命令,就擅自起身,便是对太后不敬。”邢娘娘咬牙切齿的冲着秦芳对吼了回去。
她在宫里可待了不下二十年,被她虐过而咒骂她的人也多了去了,却没一个是这样骂她的!
“哎呦哎呦,真是好笑。邢嬷嬷你是不是脑袋被殿门给夹了啊?”
“什么?”邢嬷嬷听着有点懵:脑袋被殿门夹了?她什么时候被夹了?
“我只是没跪你而已,怎么?你不会以为,太后身边的一条狗,也能代表太后娘娘吧?”秦芳说着鄙夷的看她一眼。就差朝地上做样的啐一口了。
“你,你……你骂我是狗。”邢嬷嬷一张脸气成了猪肝色。
“难道你不是太后娘娘的狗?”秦芳盯着她,一脸认真。
“你,你……”邢嬷嬷一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随即恼恨的是抬手就甩向秦芳的脸。
打人,甩巴掌,或许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举动,但宫里的人,在这些手段上,都是玩出了花的。
这位邢嬷嬷甩人巴掌的招式,可是在宫里常年练出来的,她这一手不知打花了多少宫女的脸,而原主曾经撞见的其中一回,就看到她一个巴掌下去,那宫女的半张脸上全是被指甲挖出的血痕。
所以,秦芳看到她一抬手,当即是一把抓住,而后用力一甩的扔开,轻蔑的言道:“一个奴才也敢在我面前叫嚣,邢嬷嬷你是不是忘了,我卿欢可不是那些任你拿捏的宫女,你信不信,这一巴掌你敢打下来,我就敢折断了你的手。”
秦芳说着特意的双手比划了一个掰断的动作,立时邢嬷嬷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惧色。
开玩笑,大殿之上,惠郡主把盛家的斩马刀到折纸一般的玩,折断她的一只手,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你,你……”邢嬷嬷抬起的手,又恨恨地收了回去,随即忿忿地左右看了看,一跺脚朝着殿里就跑,秦芳则看着她那背影轻蔑的一笑:跳梁小丑。
其实秦芳那么和邢妈妈对喊,太后在殿内听得可一清二楚,眼中差点就冒火了,再看到邢嬷嬷竟眼泪汪汪的进来要告状,立时就瞪了她一眼。
“你可真给哀家长脸!”盛岚珠说罢冲着身边已经回来的闫公公一扫眼:“去,宣卿欢进来,哀家倒要看看,昨晚做下那等蠢事后,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替哀家教训人!”
太后说着冷笑一声,威严的坐在大椅上,等着卿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