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第二天,苏苏和王云早早地抱着书本来到了教室,苏苏把书包和书本摊开,占据了隔壁的两个位置。她头一天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一直到现在双眼都还有点红肿,她低下头,不想被更多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苏苏对王珪心怀愧疚,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王珪喜欢自己,苏苏心里很清楚,也曾一度很开心,她其实也很享受跟王珪和萧阳呆在一起的感觉。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必须喜欢他啊?喜欢和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在苏苏的字典里,喜欢应该是淡淡的,轻松的,自由的,爱情才是唯一的,排他的,有重量的,而自己,还远未做好承受这种重量的准备。她今天特意早点来到教室占了两个位置,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坐到身边来,她要好好跟王珪解释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
王云看到了联袂走进来的萧阳和王珪,朝着他们使劲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坐到这边来。苏苏看着走进来的王珪,感觉他今天有点不一样,胡子似乎一个晚上冒出来不少,头发也因为没有修饰过而显得凌乱,但整个人恢复了从前的那种不羁散漫与锋芒毕露。
然后苏苏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王珪看到了王云在招手,他向王云点了一下头,并没有向她们走过去,而是走到了另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萧阳也跟着摊开手耸耸肩,向这边表达了一下歉意。走上台阶的时候他环视了一下教室,特意走过王浩的坐位,朝着王浩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走到王珪旁边坐下。面对萧阳赤果果的挑衅,王浩只是摇头笑了笑,保持着一贯的风度。
萧阳其实并不完全赞同王珪在这件事情上所采取的态度,毕竟苏子悦还没有打上王珪的标签之前,她是自由的,况且在平安夜这个事情上,萧阳和王珪难辞其咎,这俩人,阿呆加阿瓜。换了任何其他一个男生和苏苏出去,王珪可能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而王珪之所以现在这个态度,萧阳估计这家伙还是意识到了王浩的巨大威胁。“追女孩子还要脸么?脸皮能比幸福重要?抢回来啊!”萧阳暗自腹诽,可是面对自己的好兄弟,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觉得兄弟还有机会,只能让时间慢慢舔平伤口,然后徐徐图之。
整堂课苏苏都是眉头紧蹙,或者转着笔头,或者在纸上涂涂抹抹,浑浑噩噩不知道在干啥,她一直在犹豫下课后是不是要走到王珪面前跟他解释清楚。四十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间就这样在苏苏的左右思量中过去,下课铃响了。苏苏坐在座位上,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王珪这边,她在等着王珪过来。
王珪从座位上站起来,跟萧阳打了个招呼,目无表情地直接往教室外走去,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似乎左脚绊了一下右脚,差点摔倒。
“走吧!吃饭去了。”胖胖看着眼角又有泛红趋势的苏苏,无奈而又有点心疼地劝苏苏。
王珪心情不好,今天没有去上晚自习,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抽烟,床头用可乐罐头随意圈成的简易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多得冒了堆,挤了出来,再塞一个都塞不下去,桌子上随意地丢了几个空啤酒瓶。以往王珪也喜欢躺床上想事情,可那时候的姿势都是一手枕着头,一手拿着烟,翘着个二郎腿抖来抖去,经常把上铺的大象熏得跳下床来找他理论。而今天不一样,王珪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两眼空洞无神看着上铺的床板,烟灰落在了被子上都毫无知觉。
萧阳看着这样的王珪有点心烦,用手里的书使劲拍了拍王珪的书桌吼道:“别他妈这副德行好不好,天没塌下来!”说完,把烟灰缸拿过来,走到角落清理了一下,放回去。
“你管我。”王珪眼睛一闭,屁股一撅,翻了个身背向萧阳,闷声闷气来了一句。
萧阳被气得不轻,对着王珪的屁股虚踢了一脚,回到自己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乓”地一声,门被推开,吓了两人一跳,王珪从床上蹦起来,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吕强骂到:“磨盘被卸了还是你要被人拉出去宰了?”
“龟哥,狼哥,别说那么多,借点钱,每个人200块,以后还你们!”吕强没有跟他们分辨什么,一开口就急火火地借钱。
萧阳这时候才仔细看了一下吕强。嘴角有些红印,手上的皮肉也有几处破损,擦破的表皮翻在一边,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所幸不是特别严重。衣服下摆处有明显的鞋印,裤子膝盖的地方也被擦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显然是刚刚跟人干了一架。
“说清楚,什么事儿?被揍了?就算是被揍了也得管对方要钱,哪里还有你自己拿钱的份儿?”萧阳的深呼吸,眯眼,然后张开瞪着吕强,他一眯眼,代表着身体里的彪悍被激起来了,本来就心情不好,看见吕强这个样子,他更火大了。
吕强确实是被揍了,被常东林揍的。但吕强借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方文芳。
平安夜晚上在方文芳和常东林身上发生的事情,方文芳倔强地一个字都没有跟旁人透露,她等着常东林的后续,就算是报警,她也不会服软,总不至于因为摔坏一个随声听自己就要被拉去拘留,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顶多就是被常东林闹到系里,自己会有一些麻烦,老师或者同学们会往别的方面去展开遐想。
而常东林不一样,他已经可以看到三天后方文芳的结局,要不然就是答应做他女朋友,要不然就是他把方文芳彻底搞臭。他深知,要毁掉一个女孩子,从败坏她的名声做起是永远没错的,他会去系里把方文芳描述成一个极端物质的女孩,借着跟他谈朋友的机会,向他索取各种钱物,然后现在又傍上了别人,无情地把他抛弃,东西也不归还了。这种老套的戏码辅导员并不一定会采信,然而常东林深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更何况聚在他身边靠着他吃吃喝喝的狐朋狗友可不少。
所以他开始在同乡会中大肆散布谣言,方文芳借了他价值1500元的随声听,而且现在借口弄坏了不想还了。听到消息后,吕强第一时间找到了文芳,弄清了事情的原委,然后傻乎乎地一个人找上了常东林。吕强本来就不是一个闹事儿的主,加上从小到大都没有战斗经验,而常东林在宿舍主场作战,吕强自然是吃了个明亏,闹成现在这副模样。说到底,再怎么闹,钱还是得赔,吕强现在就是帮方文芳借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