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尝试了十二次才练出两粒八宝丹,兄妹两人各自吞服一颗,顿时止了肚饿。曲北此刻已是大汗淋淋,体内念力几乎全部耗完,深感疲惫。却也有所收益,丹田内念力更是凝实几分。
曲北想起之前的疑惑,问道:
“桑桑,之前你在梦中可曾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曲桑不知哥哥何来此问,锁紧了眉头,仔细回想之前那场噩梦,片刻后才说道:
“见到了曲家的老太太,还有他的三个儿子。”
曲北追问:“除了曲家人外,还曾见到什么人?”
曲桑哭丧着脸继续回忆,这次思考时间更久,然后道:
“还梦到了哥哥。对了,还有那个大坏蛋拿剑刺我,好痛好痛。”
曲桑生怕哥哥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受了什么委屈,就拿小手指向被曲狮东刺伤的左肩,道:“哥,他刺的就是这里。”
看着妹妹的神情,曲北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曲家,他们何曾当自己是曲家人?这里又何曾是家?简直如同吃人一般的牢房,恨不得早点逃离。
如今这浮屠灯已成,还有何惧?与曲桑商量道:“桑桑,如今哥哥这圆形印记已然被我治愈,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去外面的世界。”
曲桑闻此,两眼放光,暗道终是等到了这一天,连忙点头,道:“好啊!好啊!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曲北轻轻抚摸妹妹的头:“我们今晚半夜就动身,就当作我们平时去采药一样,但这次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好耶,我们今晚就可以离开咯。”曲桑早已厌倦北院,兴奋地叫出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期待地道:“哥,我们离开以后,去哪里呢?”
世界这么大,哪里才是二人的容身之所呢?曲北此前也是毫无头绪,只得回想藏书阁里有关地志的记忆,忽然想到一个绝佳的主意,道:
“桑桑,我们离开以后,便去去书院念书。一来,可以结识朋友,二来,还可以学很多哥哥之前表演的戏法。”
一听到戏法,曲桑便赞同地道:“我最想去学戏法了,到时候,做丹药给哥哥。”
“好。我们现在要去养足体力,今晚就偷偷溜走。”
两人便又回房休息。
此时,曲家大殿。有三人围坐在一起,屋子里所有装饰,连同三人的衣服,均是一色的白,而正殿之上鎏金的“善”字,也被临时盖上白色的布,说不出的压抑。
曲家二老已在昨日安葬,此三兄弟今日才得闲,坐在一起。表情凝重,却少了人前的悲伤。
曲虎天开口道:“此事终于了解,没再出乱子,心里一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曲虎海跟着道:“这几日辛苦了大哥,诸多事情都是大哥一人安排。”
“这里就我们哥三,你们也莫要抬举我,这些事,都是咱么哥三一起操办,谁没有出力?而我作为大哥,多用点心思自然也是应该的。”
听到此言,曲虎林也是有话直说,道:“大哥,二哥,我有一事不明。曲北也算是咱们曲家第一个浮屠医者,放在手里又是这么一个宅星,若弃之不顾,两个小孩子只有死路一条。思来想去反是一个烫手山芋,该如何是好?”
曲虎海哼了一声,道:“管他是不是浮屠医者,就是浮屠医师又能如何?如今大道不公,武盛医悲。我们曲家并不是重武轻医,只是辨清局势,站对阵脚,跟随着武道一脉,日后才有发展壮大的道理。”
曲虎天看了曲虎海一眼,曲虎海被看得心里一惊。接着道:“虎林说的没错,曲家日后也必然是以武为尊,曲家的狮虎剑是上等剑诀,只要曲家子弟,勤于修炼,突破武道,曲家何愁不发扬光大。至于曲北,我自有办法。但切记,关于曲北的一切,对于外界仍要保密。”
曲虎林自是不再去问曲北一事,转而问道:“大哥,你步入灵有圆满也一年多,何时可以突破至气有初期?”
“到了武师后期,武道突破,除去以苦修为根基,又讲究修心养性,抑制魔性产生;但真正突破还要等待机缘降临,此才是最难之事。我天资愚钝,三弟、四弟,你二人自幼聪颖,若是再勤学苦练几年,必然赶超于我。”
曲虎海道:“大哥说的哪里话。我与虎林自幼便佩服大哥毅力,我二人更是万万不及,任是勤学苦赶,始终距离大哥近一个大境界,如今也才灵有前期。哪里追赶的上大哥?”
曲虎天听完四弟话语,眼神微露傲色,表情却并无改变。然后才谈起此次要事。
“三弟,四弟。如今家父、家母均已过世,而曲家又是向阳镇的执掌。于私,曲家需要确立新家主,才可使曲家团结,继而向上,安慰家父在天之灵;于公,向阳镇人又需曲家主张公道,维持秩序,曲家一日无主,这向阳镇便一日人心惶惶,谈何安定?依我看,父亲刚刚去世,此时虽不宜选定新家主,但出于形势所迫,即便是落下不孝骂名,我也得提出此事。找你们便是为了此事。”
曲虎海及曲虎林在进入大堂前均已猜到八分,见大哥敞开了说,也纷纷言道:
“大哥,你所言甚是。既然早晚要立家主,不如今日便确定了这家主,也好给曲家和向阳镇人吃一颗定心丸。依我看,这家主非在我们兄弟三人中产生不可。我不善于处理事务,四弟资历尚浅,大哥你性格沉稳,又与附近势力相熟,自然再合适不过。”
“三哥考虑地周全。大哥你修为在我们兄弟中最高,且这次在北院,及时遣散仆人,才免一桩祸事。这家主之位,就不要再推脱了。”
曲虎天神情稍松,又面露难色,开口道:“好,既然两位弟弟如此抬爱。我便不再推脱。为兄道性愚钝,全靠比两位弟弟多修行几年,这武道修为才暂时长于你们,却始终受限,在武道一途难以长远。既然如此,我只好尽些力,成全两位弟弟,远离这些繁琐杂事,一心修炼,你们才是曲家真正的未来。”
见曲虎天答应下来,三人便在这白衣素裹的大堂内,拱手相贺。当日下午,曲家便又贴出一条新告示:曲家家主曲虎天,承蒙各位乡亲爱戴,四日后于曲家大门开仓放粮,云云……。
看到这个告示,人们才反应过来,向阳镇,真的变天了。
这一切都与刚刚睡醒的曲北无关,他从床上蹑手蹑脚起来,不敢打扰到睡梦中的妹妹,来到院子里。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损耗的念力已全部恢复,看来自己吸收念力的速度快了不少,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按照《神医妙法》中的运功法决,默默将念力在身体里游走一周,从丹田而出,依次冲破天府穴、中府穴、太阳穴、曲池穴,又回到丹田之中,舒畅无比。
而后,开始收拾起行李,把一些用得到的东西,统统置于父母留下来的储物袋中。主要是银两、药材,衣物,还有作料。这才发现缺了些东西。没有防身的武器,北院里唯一的一把剑也折断,路上怎么防身?此为其一;二是,可以换洗的合身衣物太少,总不能穿着破旧的衣服到处走;三是家中没有食材,一路总靠八宝丹充饥,曲桑怕是又要馋了。
这该如何是好?思来想去,决定冒险去外面集市,毕竟这是最后一日在这向阳镇,又有何惧?给自己壮了壮胆,便拿着银两上了街。
被禁足于北院之后,第一次在白日里来到集市。
虽然晚上偷药时,会拉着妹妹从集市中走过,街上自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但现在街上人来人往,曲北瞬间被人群淹没。人群中的他却很紧张,生怕被别人认出,呆立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发现无一人关心与他,才放下心来。
专门挑一些冷清的店里去。
先找了一家裁缝店,曲北往店里瞄了瞄,果然冷冷清清的,只有一个中年的发福老板,坐在货架后面打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便走了进去,弱弱地道:
“买衣。”
老板才打了一个哈欠,欠了欠身,只看到一个比货架高一头的小男孩,老板也觉得有趣,便问道:“买布回家让你娘做,还是买衣穿?”
“买衣”
“给谁买?”
曲北指了指自己,老板打量了下曲北的身型,从柜底找出几件极为朴素的童衣。心想小孩子都喜欢穿花衣服,自己逗逗他。问“你看,这几件如何,刚好符合你体型。”
曲北点点头。老板有些无语,这些没人买的衣服只是拿出来试他一试。也不知道这是谁家小孩,平日里没怎么见过。倒也挺可爱。接着问:“你是谁家的孩子?”
曲北只是看着衣服,默不做声。在老板眼里,活脱脱一个穷苦家的可怜孩子,老板又接着问:“你还想买啥?”
“买衣”
老板指了指那几件朴素的童衣,道:“还是这样的?”
曲北点点头。老板又找出了几件,放到台子上。问:“你还想要啥?”
曲北瞄了一眼后,道:“买衣。”
“还是这样的?”
曲北又点点头,老板又找了几件。接着问,“还要?”
曲北又瞄了一眼,还不是妹妹穿的小衣服。接着点头,心中暗想,为什么他一直不拿妹妹穿的衣服出来呢?
最后,老板拿出了四十套衣服后,曲北终于忍受不住,比划了妹妹的身高,接着说:买小衣。
成功成交了第一套和第四十一套。
两个时辰后,曲北买好了所有东西,准备返回。却忽然发现集市出口围了一圈人,里面传来一个妇人撕心裂肺地哭声:“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有没有人,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的命吧,求求你们了!”
曲北从人缝里侧身望了望,看到一个妇女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小男孩,脸色紫青,不省人事,眼看着像是快不行了。
围了这么一大圈儿人,为什么没有人去救呢?他哪里知道,这向阳镇里只有他一名浮屠医者。
妇人又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我给你们磕头了。”说完,竟真的磕起头来。
一些心肠软的人已经暗暗垂泪,看着这孤苦伶仃的娘俩,曲北想到自己和曲桑,同样的孤苦伶仃。再忍不住,推开人群,走上去。
围观的人看着这么小的孩子走上去,也是稀奇,但竟没有人认得他是谁。妇人反应过来,停止磕头,额头上一片血迹。看向曲北,沙哑地道:“你要做什么?”
“救人。”
谁能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可以救人呢?几乎所有人都窃窃私语地看着曲北,就连妇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曲北把右手搭在男孩儿的命脉上,注入念力,查看男孩儿的身体。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血脉里泛着绿色的光点,是毒素。曲北认得,是一种叫毒来蛛分泌的,据《毒经》记载,毒来蛛喜好血液,咬伤宿主以后,会寄宿在伤口处,吸食血液。男孩儿应该就是被毒来蛛咬伤,必须得把毒来蛛从伤口处剔除。
仔细查看男孩身体,果然在脖颈后面发现一个细微的伤口。曲北伸出右手,覆于其上,动用七层念力,卷裹住毒来蛛,从伤口处逼出。一只米粒颗大小的蜘蛛,被困在曲北的手心里,膨胀的身体里全部是血液及毒素,被曲北瞬间结果性命。
双手置于男孩儿胸口,慢慢注入念力,净化掉男孩儿体内的毒素。虽对念力有些损耗,但并不当紧,且对念力的使用也更得心应手。男孩儿的脸色也终于缓缓恢复正常。
看着妇女额头上的一片血迹,于心不忍,伸出左手,因伤势非常轻,很快就治愈,流血止住,伤口也愈合。
周围之人难以相信,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可以有如此术法,而且这小孩是谁家的?左顾右盼,竟没有一人认识。妇人停止哭泣,感激地看着曲北道:“恩公,你真是仙人,是我们家的大恩公。”
曲北脸一阵发热,也不做声,拿着自己东西便走。心中暗道:坏了,已经引起人们注意,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身份。不顾人们的阻拦,逃也似的飞跑,几番确认确实无人跟踪,这才绕回北院。
这向阳镇人确实无人识出曲北的身份,但当“小小男孩闹市救人”的消息,传到曲虎天耳朵里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猜到是曲北,除了他,还有谁有这通天本领?只是他为什么会离开北院,到底想做什么?倚着窗台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