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芸怪异地看着墨妍,她连浮屠灯都未凝聚,居然也敢跟自己作对,不由得轻笑一声,讽道:“呦,尚未凝聚出浮屠灯,就装作认识这白芷一药。莫非我这个白针医者竟听得比你糊涂不成?”
“曲北可是四叶白针医者,依你的意思,他也是比你糊涂不成?”墨妍平淡地道
既已答应自己要保护你,那便要在风雨来时立在你的身边。
曲桑似被墨妍的变化惊出,呆呆地望着她。暗忖,墨妍姐,怎么你身上似多了几分慕姐姐那仙侠般的气质。
“课堂之上,岂能放肆。”马先生不悦地道:“墨妍,你若是再无礼争吵,我定要重罚于你。”
见那马先生如此护着吴芸,墨妍心中更是来气,道:“马先生,敢问学生如何无理?”
马先生脸色的不悦转为怒色,心中却对曲北更家不满起来。曲北未入学之前,墨妍哪里是这个样子,居然才三日时间,就被他如此影响了。也不肯解释,怒道:“罚你《药经》前三章,抄写五十遍。”
被马先生如此冤罚,又被这吴芸这般取笑,墨妍脸上恼怒之色更浓,再顾不得其他,就欲顶撞这马先生,却被曲北右手止住。沉声道:“马先生。你是先生,学生便尊重于你,你罚墨妍,自是以维护这教学纪律为主,学生更觉马先生教学严谨、认真。只是还请马先生在处罚墨妍之外,再处罚两人。方才,我与吴芸的言论与墨妍的说辞相差无几,依学生来看,自是也犯了这扰乱教学之罪,还请马先生定夺。”
吴芸便再笑不出声,冷眼朝曲北二人看来,才又望向那马先生。
蔡俞溪之前曾言,这马先生乃是吴家的客卿,既是客卿,又如何敢处罚这吴芸?
一时间,众人便纷纷看向马先生。
马先生脸色更黑,并未做声。曲北已经点破此事,三人所说言论却无大的差别,又给自己戴得一个严谨、公平的帽子,要罚这墨妍,那曲北与吴芸便要一同责罚,别人不知,可他哪里不知晓,这吴芸他哪里敢罚?她若是回到吴家告自己一状,那自己便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不能罚吴芸,那墨妍却也不能再罚。只因为曲北所说,奉自己严谨、公平。若只罚其一人,自是难以服众,只怕在众人心中落得一个有失师德的印象,大大失了面子。
如此一想,更是怨恨起那曲北来。只等三十日后,这墨妍未凝聚出浮屠灯,定要好好惩罚他一般,就是焦院长也不能说些什么。便道:“曲北,你所言极是。这教学一道中,教学纪律与这交流讨论,同为一体。你们三人虽都扰乱课堂纪律,却也是做了交流讨论的榜样,功过相抵,自然也便取消对你们的处罚。”
众人自是不知晓这马先生与吴芸的关系,心中实在不解,为何这马先生此次竟如此大气。只道是曲北与吴芸都是浮屠医者,这马先生是一爱才之人,这墨妍沾了两人的福气吧。唯有那蔡俞溪知晓一切,看向曲北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精光。
“谢过马先生。”曲北淡淡道,便拉着墨妍坐下,吴芸也是轻哼一声,坐了下来。
这白芷以根入药一事,也自当过去,再不提起,马先生便接着《药经》继续讲述。
“墨妍,谢谢!”曲北小声地笑道。
墨妍脸颊一热,本想相助曲北,却不料最后还是被他相救,便侧过脸道:“应当是我谢你才对,让马先生将他的惩罚收了回去,不然又要抄写几日。”
曲桑看着这俩人隔着自己你来我回地说道,再也忍不住心中之话,问道:“墨妍姐,哥,你们俩今天都有点奇怪!”
“有何奇怪?”墨妍不解地问道。
“墨妍姐,我只觉得你奇在今日竟多了些女侠的风范。我只觉得我哥他有些奇怪,却道不出他的奇怪之处。”曲桑认真地道。
“女侠的风范?”墨妍被曲桑的言语惹笑,又接着道:“桑桑,只怕你才是女侠吧。”
“我当然是女侠了。”曲桑脸色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早在天喻山寨,就已经被人唤作是仙侠了,这事墨妍尚不知晓。曲桑又接着问道:“墨妍姐,刚刚同我说话之时,你竟还能一心二用去听黑马的声音不成?”
“我哪里愿意去听那黑马的声音,我一直是一心一意同你讲话。”
“可你方才说你听到那黑马所说的确实是‘以叶入药’。”曲桑疑惑地道。
“我看不惯那黑马与吴芸,随着你哥说的。”墨妍偷偷笑道。
在那两人面前,曲北就像是一颗枫树,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
怎能弃他于不顾?墨妍心中知晓,自己定要要站在他的身旁,做另外一颗枫树。
即便是矮了、细了,也要站在那里,甚至要往前挪一步,站到他的前面,因为她也想去护着他。
曲桑竟也被这话语逗笑,看向曲北,墨妍声音极小,不知他听到后会作何感想。才又看向墨妍,笑道:“墨妍姐,刚刚你们那般与黑马顶撞,害得他那脸色黑的都如同马蹄一般,我看得心中真是痒痒,竟没能顶那黑马几句,真是不痛快。”
“又胡说八道。”墨妍便笑骂她一番。
墨妍与曲桑今日心情大好,那马先生也匆匆地下了课。倒是吴芸,恨恨地朝几人瞪了一眼,才转身离去,几人自是不会搭理她。
药园内只剩下蔡俞溪与曲北三人。曲北起身,拿着布袋,便去采一些炼丹所需要的药材。那蔡俞溪思量一番,正色道:“你们倒真不该惹那马先生与吴芸。这医道一途,只管专心修道便可,又何必总招惹是非,反倒延误了自己的修道之路呢?”
“那马先生与吴芸如此针对,又如何能忍。”曲桑愈发不喜这蔡俞溪无情肃穆的性格,冷冰冰地道。
蔡俞溪也不恼怒,接着道:“既然选择修道一路,就要抛开世俗杂念,一心修道便是,如此才是正途。我好言相劝,怎么反倒不听。”
曲桑只觉她此话有怪罪之意,越发不高兴。倒是墨妍轻笑一声,道:“你果然是言道合一、以行正道之人,倒真叫我佩服。但世间道行千万种,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你有你之道,他人有他人之道,又何必以你之道强加他人身上?”
曲北也知道这蔡俞溪是好心,也笑道:“这衣服于你身上恰好合身,但于我身上就难以容身。这道便如衣服一般,虽道的本质一般无二,却又因人而异罢了。”
“受教,倒是我愚昧了。”蔡俞溪竟也听了进去,又接着道:“那马先生与吴家你们应是小心防着才是,如此招惹,他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我才不会怕了他们。”曲桑脸露傲色,言语之间还含着那女侠的风采。
墨妍见此,便笑道:“桑桑,你倒真是一副女侠模样。”
随后几日,曲桑与墨妍自是将精力全部放在医道之上,曲北则开始炼制起玉露丹来。
借着无瑕补灵丹与万丝袍的作用,墨妍丹田之中的念力程度却也有了质的飞跃,但她体内的经脉却并没有明显的拓宽,在运功打坐之事,她也却隐隐察觉出,这经脉反倒成为这念力快速提升的一个弊端。
墨妍正在打坐运功之时,曲北却捧着七个无暇玉盒走了进来,步履轻盈,只有极轻的脚步声。
驱使体内念力运转一个周天,墨妍才呼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正看到曲北立在那里,笑道:“曲北,你何时进来的?”
“我看你正在运功,自是没有打断你。便看你运功打坐,你体内念力果然凝实不少,怕是用不了三十日,便能凝聚出浮屠灯。”曲北望着墨妍明媚的双眼,笑道。
“我修为能有如此提升,倒全是赖着你与桑桑,遇到你们二人当真是我的福气。”墨妍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想到自己的经脉问题,又接着道:“虽丹田之内念力浑厚不少,但这经脉却无变化,反倒阻碍这浑身念力运行,成为一个新的问题。”
“此事你可不必担心。”曲北将怀里的七个玉盒递给墨妍,道:“这里面有三粒无瑕补灵丹,三粒人盈玉露丹及一粒星盈玉露丹。这玉露丹,以寒水石与兰叶莲为主药炼制而成,功效便为舒展经脉,虽不是长久之计,却可拿来解此燃眉之急,待日后凝聚出浮屠灯后,还是要靠你自己锻炼经脉才是。玉露丹依旧是每日早晚各一粒,借助运功打坐之力,全部凝于经脉之中,便能见效。怕是你这段时日要再辛苦一些。”
墨妍接过这些玉瓶,看着曲北,笑道:“你为我做这么多事,你倒没喊出累,焉又我先喊累之理。我定要凝聚出浮屠灯,与你们一同进入那出尘秘境。”
其后,话音忽转,双眼之光竟凝聚在一起,柔声道:“曲北,谢谢你。”
曲北只听得心头一震,竟有些慌神,低下头,脱口道:“你接着修炼,我,我先出去吧。”
看着曲北大步流星地跨出去,关上院门。墨妍又是笑出声来,轻声道:“曲北,我会等你长大。”却又忽地羞红了脸,暗道:怎么一个姑娘家竟先冒出了如此想法。
曲北自是不知墨妍的想法,在院落里竟又开始炼制玉露丹。
吴府内,吴芸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一个垂头哈腰的黑袍人,却正是出尘学院的马先生。
“马先生,你说曲北能否相助墨妍凝聚出浮屠灯?”吴芸轻饮一口茶,头也不抬起,无半点尊重马先生的样子。
“吴小姐。这曲北确实是医道奇才,平日里也是说一有一,不是口出狂言之人。既然他能在课堂上如此保证,那相比他定是有完全的把握。”马先生答道。
吴芸却猛地将茶杯重重搁在红木桌上,茶水从杯中溅起,都落在桌子上。马先生看了一眼,走上前擦拭干净。
“你要想尽办法去阻碍他们。”墨妍满脸不悦。
“吴小姐。我已经有了万全之计,你请放心吧。”马先生连忙答道。
“这就好。马先生,你是马家的客卿中我最信得过的人,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墨妍见马先生如此保证,也是收起不悦,露出淡淡笑意。这变脸果然比翻书快上几倍。
马先生又与吴芸就此事商量一番,才退出吴府。只留下吴芸倚着窗,轻轻道:“墨妍、曲北,跟我比,你们还差得远了。”
这随后几日,尹先生每日必来此看望几人,墨妍却全在打坐运功,尹先生未与其说得半句话,虽明显感知到她丹田之内的念力变化,但凝聚浮屠灯一事,变数重重,未凝聚出出来,尹先生却始终难以放下心来。
秘境开始前第十日,尹先生又来这院里,问起这墨妍凝聚浮屠灯一事,道:“可有何进展?”
“回尹先生,十日内应当能凝聚出浮屠灯。”曲北笑道,这尹先生这些日子的关心让三人实在赶紧,也与她的关系更是近了不少。“尹先生,恰好墨妍与桑桑都未在运功,我叫她们出来。”
“如此甚好,我还有事要说与你们听。”尹先生笑道。
两人听到尹先生前来探望,皆是欢跳着来到院里,笑道:“尹先生!”
“这些日子,你们道真是辛苦了。”尹先生看着三人,脸色实在满意,又稍微收敛了笑意,道:“此番前来,且有两件事要转达你们。一个为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
“尹先生,我要先听好消息。”曲桑笑道。
“好,那我便先讲好消息。从今日起,为备战这两院新生出尘秘境之争,暂停课程,这剩余时间便交于你们修行,好好筹备那秘境一事。”尹先生道。
“耶!尹先生,太棒了!”曲桑惊呼道,显然是喜欢极了这个好消息。
曲北与墨妍也是开心不已,这样便能再多点时间放在这浮屠灯一事上。
三人实在是猜不到这坏消息是什么,墨妍便上前问道:“尹先生,这坏消息所谓何事?”
“坏消息便是,武学院欲将出尘秘境的开始时间提前五日,而马先生也以医学院名义回信同意。这五日后,便是出尘秘境开始之日。”尹先生收敛脸色笑容,眼角露出愁色,道:“也就是说,曲北,你与马先生的约定日期,也要生生向前提前五日了。”
“啊?这马先生和武学院也太欺人太甚了!”曲桑不满地道。
“尹先生。恕我直言,我看是那马先生欲将秘境提前五日开启,才与那武学院一番协商,只是为了赢曲北。”墨妍一脸平静地道。
“事已至此,怨恨也没有用。曲北,你怎么看待此事,可有对策?”尹先生似也默认墨妍所言属实。
马先生果然阴险狡诈,枉为人师。他既然如此不顾自己身份,妄自行事,那也便怪不得自己了。
“尹先生,谢谢你好言提醒。我定会小心行事的,想好这应对之法。”曲北淡淡地道。
“如此最好。但此事真是有些棘手。若真助墨妍凝聚浮屠灯,你可知晓这是何等大事?怕是焦院长自是要详细问你一番,你要想好对策才好。若是未能凝聚出浮屠灯,以马先生的脾气,定时不会轻罚于你,你二人早已定下之事,纵是我,也难以帮得,只得到时再请焦院长出面。”尹先生望着曲北,略有苦涩地道。
成则暴露隐秘,败则任其惩罚,如此看来,成败都是自己输了。这便是仙道之路吗?曲北忖道,但自身也绝不是逆来顺受之辈。
你的计谋,我接着便是,曲北望着远处,心中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