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握着弟弟的手两人坐在石阶上,他心里憋屈的像是块石头压着他一般,“六弟。”
胤祚摇了摇头,“我听不见。”
“没事,有哥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哥哥养你一辈子,护着你一辈子。”
胤祚盯着胤的嘴,看出他的是哥哥,笑了笑,“哥哥。”
胤握着弟弟的手,“跟哥哥一起粘蝉玩去。”
胤祚虽听不见胤得是什么,还是站了起来跟着他走了。
两人一直玩了一个多时辰才回了永和宫,只见全嬷嬷和谢嬷嬷还有新来的张嬷嬷一齐站在廊下等着他“小主晚膳好了,请两个阿哥去用膳呢。”
胤低下头,“我回乾西五所用膳。”
全嬷嬷拉住了他,“哪有永和宫传饭了,却走了的道理,小主要责怪奴婢的,再了,就算真有不便在永和宫用膳之处,四阿哥总要进去给小主见过礼再走。
胤知道自己不进去就是真失礼了,硬着头皮进了永和宫正殿,却见额娘站在摆满了晚膳的桌旁,“胤你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两个皇子都依礼请了安。
“起来吧。”
秀儿一手拉着一个到了桌旁,“这面条是我亲手做的,你郭罗妈妈最会做热汤面了······”她一边一边把两个儿子安置在自己身边,“胤,你尝尝看。”
胤接过汤面拿筷子挑起一根,含到自己嘴里,却觉得鼻子酸得不行,他瞧着额娘的脸,心里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也还是个孩子,胤啊,额娘比你老,额娘也不能处处跟着你弟弟他现在听不见,你要护着他,看着他啊。”
胤点了点头。
“不过也不能惯着他,他总要读书、识字、会骑射,大了还要娶媳妇,生孩子,你照应他就是了,别把他惯废了。”
胤虽有些听不懂还是点头了,秀儿把他搂到怀里,拿帕子擦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
佟佳氏这几日只觉得像是堵在心口上的大石头都被搬开了一样不出的顺心快意,只觉得天也蓝了,花也香了,连带着瞧着什么都顺眼了,也有心思打扮自己了,正巧赶上内务府给各宫的小主裁夏裳,佟佳氏除了份例之外,还挑了几个花样子,自己出私房银子做。
针线房的总管太监夏知春是个知情趣的,虽是个男儿却善绣会画,佟佳氏想出了几个新奇的样子,他随手就画出来了“主子您瞧,可是这个花形。”
佟佳氏瞧了瞧,“你果真是个心灵手巧的,旁人跟他十次,他都不见得懂,跟你一次你就懂了。”
夏知春施了一礼道,“这是主子您心思灵巧的缘故,若非主子您提点奴才还不知这芙蓉花与牡丹花配在一处别有一番的情趣。”
“嗯再缀上几个彩蝶,叶子上爬个蝈蝈就更好了。”佟佳氏道。
“明个奴才就派人送到江宁织造府,让他照着图样制。”夏知春道“没准儿主子您随皇上南巡,还能穿着这衣裳呢。”
佟佳氏愣了愣,“那是多远的事了,本宫身子不好,总犯懒,未必会跟去呢。”
“是奴才多嘴了。”
康熙今年要南巡的事佟佳氏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要不要去,皇上要带谁去,都没跟她商量过,他俩个自胤祚落水之后,互相之间话都少,何况是心事了。
她知道皇上疑心她,可这事儿她做得干净,任谁都是虽有疑惑却查无实据,她是堂堂皇贵妃,若没有如山的铁证,谁敢指摘她。
佟佳氏想到这里心里倒释然了,她跟皇上原先就是只剩下纸那么薄的情义,如今看来也不比原来薄出多少来。
“来人,把清容叫来,也替她裁两件衣裳,花儿一样的年纪,整日里像是老太太一般在屋中念书,总不是个事儿。”
“。”
佟佳清容正在屋里读诗,“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的时候,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原本最是爱诗文,只觉得一生一世一双人为最好,谁知偏偏生在后族,不得自由,最后竟落入这深宫之中,想想竟不如那些乡野村妇舒心顺意。
皇上不喜她,她进宫至今也未召幸她几次,族中人还问过她肚腹的动静,连皇贵妃都似有些着急一般,皇上待她冷淡,她一个人如何生子?想到难过处,却是提起笔来难落下,若是被姐姐看见了,又是一顿她不上进的数落,佳如姐姐,如今又如何了呢?
这个时候佟佳氏叫人来找她,她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只穿了件雪青的半新不旧旗装就去了,佟佳氏瞧见她,微皱了眉,因有外人在,数落她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这个妹子素来爱素净,你挑些个清雅的花样给她选就是了。”
夏知春惯会看人脸色,已经看出这位佟佳常在心里不甚痛快,也不多话,只拿了图样册子给她挑。
清容随手指了几样,“就这两样吧,我本是常在,总不好逾了本份。”
佟佳氏瞧她这样子,心里暗暗生气之余也有了几分放心,她这般不争的性子,断不会狐媚争宠,生出来一个真带着佟佳氏血脉的孩子,碍到她养大的胤。
“你如今份位低,知道守本份是好事,夏总管,本宫这里就这样了。”
“那奴才告退了。”夏知春收了图册带着下的徒子徒孙告了退。
佟佳氏指了个绣墩给清容,“我知道你如今因皇上冷淡有些心灰意懒,可这宫里的女人都是这么过的,想想章佳常在,当初她可是整整闲呆了两年,到了后来才翻身,女人总要厚积薄发才是。”
这些个道理佟佳氏已经过多少次了,不过也就是些道理罢了,清容只觉得如清风过耳一般,她不是傻的,出了六阿哥的事,皇上是不会再踏足承乾宫了,姐姐占着份位,又是后族之女皇上碰不得自是平安无事,自己嘛——混吃等死罢了。
佟佳氏见她这样,摆了摆手,“你回去自己想吧,我要歇着了。”
清容站起身福了一福,“妹妹告退了。”
佟佳氏瞧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我这个妹子啊······”
连嬷嬷替她揉着肩膀,“人各有志,主子不必忧心。”连嬷嬷虽是佟家的人,可跟了佟佳氏这些年,自也知道她的心思,“只要四阿哥跟您一心,您的好日子在后面。”
“皇上的心思我也瞧出来了,他心里最重的还是太子,温僖生了十阿哥,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一个个的也没有多喜欢,若再有一个佟佳家的孩子,皇上更是不会高兴。”佟佳氏道,“可怜我当初年轻,没看透。”
“皇上不是那般冷情的人,您若是生了个阿哥,皇上自是喜欢的。”
“你也不必拿话哄我,我现在的心早淡了。”佟佳氏道,“四阿哥还是往永和宫那边跑?”
“他总是惦记着六阿哥。”
“他身边的谢嬷嬷我原以为是佟家的人,现在瞧着倒像是皇上的人,皇上的手仲得比我想得长,那个苏培盛年纪小小也是个鬼灵精,你让咱的人小心些,不要被抓到了,我不信经过这事儿,永和宫那位真的心里没有怨,四阿哥不是她身边养的,比养在跟前的就是差了一层。”
“主子您想得对,我让他再多加几把火。”本来六阿哥的事就是一石二鸟,让六阿哥夭折,离间四阿哥和德妃的母子情,都一样要紧,偏偏一样都只完成了一半,六阿哥聋了归聋了,却活了过来,德妃也一副不跟四阿哥记较的样子,四阿哥心里虽有了一道槛,但总不似像是事先想的那般,不登永和宫的门。
佟佳氏瞧着自己衣裳上的精美绣花,一下子又想到了皇上南巡的事,皇上南巡到底带得是谁呢……不想,死心终究是气话,她还是难真正死心啊。
秀儿打发走了来问夏裳样子的夏知春,找来给她和胤祚请平安脉的荣太医问话,“我听皇上,江南颇有些名医,荣太医可有知悉?”
“奴才本是河南人士,并不知江南名医,只是听······”荣太医收了自己的诊箱,跪地磕了个头,“恕个罪,当年满清入关的时候在江南造下的杀孽太重,奴才听江南名医虽好,却都不肯进京。”
秀儿点了点头,“这些个事你也不必在我跟前避讳,我也不是那些个听不得实话的人,六阿哥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本宫已然心满意足,可做人额娘的,总要多替儿子着想,若江南真有神医能替胤祚治病,我换了民间的衣裳替出京寻医都是肯的。”
“小主一片慈母心肠,奴才怎能不知?奴才近日也曾遍翻医书,托人寻访名医,如今小主既有了话,奴才就多往江南会馆去,定能探听到名医下落。”
“你有心了。”她原来不想随康熙南巡,如今倒是非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