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胤祚在水井旁边又“玩”过一次之后,他身边的太监通通换过了一茬,德妃特意选了几个老实到近乎于拙的,若是他想要玩什么吓人的,他们就会跪地抱住他的大腿苦求,一口一个六阿哥您可怜可怜奴才吧,倒跟人肉的锁链一样,把胤祚锁得无可奈何,许多淘气的主意便这样半路夭折了。()
胤祚到底是个淘气的性子,在外面爬树翻假山架椅子翻宫墙飞檐走壁这样的事一时半刻是做不成了,可在屋里照样鼓捣那些淘气的东西,有次在书里看见了诸葛连发弩,硬是鼓捣出了个大概,把太监们吓得又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他这才将诸葛连发弩束之高阁,这次他又关上了门翻箱倒柜的,把几个太监吓得不行了,偏又不敢进里面去看,一个个扒着门缝往里瞧,却也瞧不出来六阿哥在鼓捣什么。
其中个子矮矮身子圆墩墩的被六阿哥取名叫郝胡涂的,推了推另一个瘦高的叫百不顺的,“六阿哥这般做为,显是又要弄些精致的淘气玩意儿,若是又惹出祸来,咱们几个怕都要屁股开花,你快去隔壁找四阿哥……”
“四阿哥正忙着预备婚事……”
“正是因此才要找他。”赫胡涂平时痴傻得近乎于呆滞的脸上显出一抹精明来,他们这些人要是真得傻,德妃娘娘也不敢把他们挑出来专门盯着六阿哥。
“好,你在这里盯着些。”百不顺点了点头,出了门。
胤丁〓倒不似是百不顺说得那样是在预备婚事,本来他的婚事不用他操什么心,倒是因为快要大婚了,他和老师顾八代的课也停了,康熙也不跟他要功课了,他多了些自己的工夫,拿了自己许久之前只看过几页的佛经在研读。胤丁〓就是这样的性子,明面上冷冷淡淡的,暗地里心思活泛得很,若是对什么起了兴致,定要一学到底,搞清楚明白再说。可若是一夜起来兴致没了,原本很喜欢的,倒有可能束之高阁,理都不理。
比如这佛经,他前阵子研读的时候喜欢得不得了。只觉得因有事不能读完是极难受的事,可现下他读起来就有些味同嚼蜡了,还想出了许多不通之事。索性拿了笔圈阅了起来,在旁边写了许多的勘误心得。
正在他玩得起劲儿时,见一脸无奈地苏培盛带着满面苦色的百不顺来了,“这不是百不顺吗?又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胤丁〓觉得额娘到底是额娘,她替胤祚挑得这两个活宝,实实是有趣极了,看着痴傻却是再精不过的了,遇上胤祚惹祸他们若是真看不住了。撒腿就往他的院子里跑,他们兄弟居所之间这条路,快被这两个人踩出坑来了。“你们也是,他就是那顽皮的性子,你们拦着他。他反而会更起劲儿了,眼下你们能跑来我这里叫援兵,我搬出去了你们又该如何是好?”
“四阿哥,您快别取笑奴才了,奴才现在已然是朝不保夕了,六阿哥若真弄出什么淘气的玩意儿,伤着了自己个儿,奴才们不等着别人发落,自己就拿裤腰带上吊了。”
“你这不是会说吗?何必在老六跟前装成锯了嘴的葫芦。”胤丁〓发了一通感慨之后,倒也不怠慢,披了件外袍便跟着他们出去了。
待到了老六的屋外,隔着窗户就瞧见老六屋里的两个大柜子全被掀开了盖,他身上只穿着白绫缎的中衣,辫子缠在头上,大半拉身子快要钻到大柜子里了,不停地往外扔着东西,胤丁〓做了个嘘的手势,让小太监们全退了开去,自己悄悄地开了门,走到胤祚的身后,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你干嘛呢?”
“啊!”胤祚被打得一愣,抬起头来头却撞到了柜门,咣的一声连胤丁〓都跟着闭了一下眼,把六弟的头搂到自己的怀里揉了揉,“这柜子是铁梨木的,你何必跟它较劲。”
“四哥……”胤祚一下子被撞晕了,眨了眨眼睛这才瞧见了是胤丁〓,笑嘻嘻的抬起了头,“我没事儿,头比柜子硬多了。”
“是吗?我试试!”胤丁〓一边说一边狠狠地给了胤祚一个响头。
“哎哟,疼死了!四哥你好狠!”胤祚一边说一边推开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揉脑袋。
“行了,别装了,像个小闺女似的,你翻箱捣柜的又找什么呢?瞧把你这些小太监吓的,年羹尧和额尔赫呢?”
“他们俩个差了些功课,正被师傅罚重写呢。”
“是他们差了功课还是你差了功课?”年羹尧和额尔赫虽说只比胤祚年长一岁,却比他稳当不是一点半点,怎会差了功课?倒是胤祚,这一年越发的惫懒了,师傅们又揣摩着上意,不肯多督促他读书,免得担上了让六阿哥搞坏了身子的罪名,惯得他越发的不爱读书,若说罚堂,必是顾八代顾师傅所为,旁人连罚他的伴读都不肯。
“自然是……”胤祚挠挠头没说话。
“你啊……”胤丁〓也是拿他没办法了,胤祚很聪明,在读书上甚至比自己还要伶俐些,偏不肯多用功,偏这个做哥哥的与皇阿玛和额娘是一个心思,老六的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功课才艺上,全然不会又怎么样,爱新觉罗家又不是养不起他,心中所愿唯有他这个淘气的孩子,别把自己的命玩没了,老六真是命里不知犯了哪路神仙,这些个皇子加起来也没他病得多伤得多。“你到底在找什么?”
“四哥快要成婚了,我预备着亲自雕一对摆件,偏我上个月收得两块木料子找不着了……”
胤丁〓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伸手指了指屋里的衣柜上面,“你看那两个是什么?”
胤祚抬头瞧瞧,衣柜上面果然露出了两个木头段,“咦……我屋里的东西,四哥怎么比我还清楚?”
“我还不知道你,得了什么东西必定是玩赏了一番就随手乱丢,平时绊脚用时找不见,定是嬷嬷见那东西碍事得很,又不知你到底还要不要。这才收了起来。”
胤祚这才笑了起来,“果是如此,四哥您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
胤丁〓抬腿给了他一脚,“什么蛔虫不蛔虫的?整日里不学好,再乱说话仔细我捶你!”
两兄弟正在嬉闹,忽然苏培盛跑了进来。“四阿哥、六阿哥,额尔珠公主好像……病重了!听说眼见是要见喜。”
什么?见喜便是出天花,满人自打入关,就饱受天花之困,先帝爷也是死在天花上的。皇阿玛继位,传闻都是因他是阿哥里唯一生过天花又活过来的,这宫里没听说过谁得了天花之症。额尔珠怎么就……
两个人立时吓得脸色惨白了起来,“我们要去看看她……”
“现下永和宫的门已然封上了,谁也不许靠近……”
康熙手按在秀儿的肩上,轻轻地揉捏,脸上也是满面的忧色,“额尔珠她……”
“皇上……妾身要亲自照顾她。”
“不成。”康熙摇了摇头,“你从未曾出过痘,若是被传上了此症……怕是九死一生。”天花这个病的可怕。没人比康熙更清楚,他不满周岁便由嬷嬷们带着在福华寺避痘,两岁多点的时候到底得了痘症。幸得嬷嬷们的经心照管,这才康复,脸上现下还有几个不明显的麻坑。先帝便是得了痘症去的,便是现下,宫里一样是闻痘色变,“你带着老十三、老十四出宫避痘,朕亲自带着额尔珠……”
秀儿摇了摇头,“我与额尔珠整日在一处耳鬓斯磨,得了痘症也不是立时发病的,怕是我若是染上此症,怕是早就……老十三和老十四自有嬷嬷们,额尔珠还是要由妾身照应才是。”不是她心硬,眼里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只是六个孩子,她总要有取舍才成,十三和十四一直是在乾西五所居住,这两日因她实在是事多,并未让他们往永和宫里来请安,被传染的可能性不大,宫里有一整套出宫避痘的规矩,这两人的嬷嬷也是内务府调教出来的,他们俩个不会有事。
可额尔珠却……要她在身边。
“听朕的,你在永和宫里照应她是成的,可近身照顾不行。”康熙态度坚决得很,“朕小的时候病了,一样是孙嬷嬷照看的,还不是好了。”
“皇上……”
“此事勿要再说了,朕意已决,你们也都看着德妃娘娘,只许她在宫里供着痘神娘娘,不许她去近身照应。”
全嬷嬷走了过来福了一福,“奴才幼时出过痘,请皇上和德主子允准奴才去伺候七公主。”
康熙想了想道,“你也是积年的老人了,难得你有这份心,朕准了。”
秀儿还想再申辩,可瞧瞧这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有永和宫的也有乾清宫的,实在比不得他们两个人私底下在一处,又瞧瞧康熙的神色,知道这人坚决起来自己是拗不过的,只得暂避锋芒想着康熙不在跟前时,阴奉阳违。
康熙自也知道秀儿的拗脾气,使了个眼色给梁九功,梁九功将孙国安叫到了一旁一番的叮嘱,又留下了两个心腹的太监,牢牢守住了七公主所居的厢房。
他又下了旨意让秀儿挪到后殿去住,整个前殿张灯结彩,供起了痘神娘娘。
却说全嬷嬷换了衣裳洗了手往额尔珠的厢房而去,乌扎礼嬷嬷坐在床畔用温水擦着额尔珠的身子,脸上也满是焦急之色,见她来了,连忙站了起来福了一福,“全姐姐……”
“你别急,吉人自有天相,公主定会没事的。”她一边说一边走到近前去看额尔珠,见她烧得面色潮红,双目紧闭,却只零星见到几个痘疱,心知她病得不轻,却见她露在外面的左手死死握着什么东西……“怎么未把她的手绑上?若是抓破了痘包可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去碰额尔珠的左手……见她左手里拿着个珠子串蚂乍,“咦……这东西又是六阿哥琢磨出来的吗?”
“不知道,昨日她便拿在手里玩了半天……我问是哪儿来的她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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