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诚的信徒祈祷时,神明必定会将光明洒落。
只要祷告之人,心善诚恳,光明必会洒落在她的身前。
慕容雪是个信徒,这一刻,她是虔诚信神的柔弱信徒。
慕容雪祈求神明,祈求天地能够听见她内心的祈愿。
信徒祈祷时,愿意奉献自己的信仰,燃烧自己的生命。慕容雪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所有,只为跨过去,见他一面。
燃烧生命为代价的一剑,还有心诚则灵的祈愿。
慕容雪便如一道散发着白芒的流光朝着前方冲撞而去。
这就是信徒为何这般疯狂祈祷的原因。
慕容雪脸色讶异,体内外的伤势瞬间愈合,洁白神圣的光辉洒落在她的身上。
“还真是一位让上天垂怜喜爱的女子。”,陌生女子冷笑。
即便是燃烧了生命的代价,即便是再为虔诚的信徒,若是心中的信仰崩塌,神明也无法将你救赎。
绝对的实力境界下,虚妄的祈愿或是所谓的心念不过是痴人说梦。
不过,陌生女子好像错了。
她的腹部突然弯曲,慕容雪何时靠近她的身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陌生女子的嘴角渗出血迹,抬起那条狰狞伤疤附着的手背,轻轻擦拭。
信仰的力量竟然可以免疫她的势她自成的世界?
连慕容雪何时靠近在她的身旁她都不知道。
白光闪烁微微刺痛她的双眼时,慕容雪抬起一手,如真正的仙女那般,连交手都这般飘渺不染俗气。
越是这样,陌生女子便是越是厌恶。
“该停下了。”
陌生女子没有理会冲撞而来的慕容雪。
信仰之力她曾听师兄提及过,这是一种玄妙建立在无为之上的力量。
信仰之力,即便是普通的凡人都能拥有,以心诚祈愿换来信仰的眷顾从而将信仰转为不可言说的力量。这样的力量是神圣正义的,而且能够免疫黑暗免疫所有的负面之力。
陌生女子也没有料想到慕容雪竟然会做到这一步,燃烧自己的生命燃烧自己的寿元也不惜要从她的身前闯过去。
情之一字,真是能教人生死相许。
可惜也是最为愚昧的行为。
慕容雪的力量随光芒绽放而递增,莫名加持的力量暂时让慕容雪能够与这位陌生的女子有一战之力。
所以慕容雪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力量。
惜福。
于慕容雪而言,只要是重要的,她都会珍惜。
所以她很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力量。
例如,她会将这力量用来击溃眼前的这位拦路女子。
从最初大势小势之间的碰撞,再至两股截然不同力量的冲突,再至如今慕容雪用肉身之力去和这位女子交手。
如今的慕容雪就是力量,她的举手投足间便是力量。无论是握拳或是拂袖,都会有力量的冲突。而且她的力量更是全面压制了这位陌生的女子,她不知道为什么祈愿而来的力量能够压制她。但只要能够压制,那就够了。每一次出手,即便这位陌生女子能够察觉,但力量却是落下了慕容雪一大截。每次下意识地抵挡或是反击都会被祈愿的信仰之力冲地烟消云消。她的势她能够调用的天地之力完全没了用处。甚至,慕容雪的境界突然便是与她相仿,甚至比她还要强上一分。
说到底,她修炼她的道还是不被世人不被天地认可,才会这般地落了下乘。
黑暗,从来都不能在光明下存活。
慕容雪五指抓落她的肩前,猛然用力,钻心的疼痛撕扯着陌生女子的神经,甚至她能够感受她的身体都被一股热流灼烧。
是她讨厌的气息,是她最厌恶反感的力量。
甚至,她的肩骨好似被慕容雪抓裂了。
陌生女子侧身,与慕容雪那般五指化爪,朝着她的咽喉抓去。
两身白衣在半空之中交手十余次,每一次都是慕容雪占据了微弱的上风。
无声无息间,莫名她这位圆满强者便是被压制地体无完肤。
女子的骄傲和厌恶在她脸上完美地呈现。
铜剑收入背后,她要以最原始的方式击败慕容雪。
那就是肉搏。
慕容雪一掌印在陌生女子的胸前,一掌便是将她拍落地面。
白衣染上泥尘,洁白的布料变地灰黑。灰黑却不仅是因为泥尘,还有陌生女子的气息。
她的气息变地灰黑,阴暗,犹如她便是从无尽黑暗中走来。
灰黑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体,她的双眸变地漆黑。
她的肌肤上交错纵横的脉络全是灰黑。
她的眼神,她的肌肤,她的气息所有都是灰黑。
“一位天地之境的女子能够将我逼地这一步已经算是极为出彩的,当世只有你一位慕容雪。一开始,师兄让我来拦截你这一位现世夜游的女子,我觉得太过大材小用,但直至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是我太过小瞧你这位奇女子了。师兄曾告诉我他看上的女子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看来我师兄谋算依旧还是这般强大。”
“你的师兄究竟是谁。”慕容雪皱眉。
若说这陌生女子犹如无尽阴冷的黑暗那般,那慕容雪便是沐浴着神圣光辉的天使。
她的身体遍体散发着朦胧的白光,如雪般的长剑已经消失在她的手中。
慕容雪停在了身前,秀眉轻蹙。
这位陌生女子不止一次提及她这位师兄,站在这里拦截自己也是因为她师兄的决定,话语间她和她的师兄和夏离还是有些关系。
“非要拦我的原因是什么。”
慕容雪冷声问道。
“你的出现只会阻碍他的前进,如今的你不适合和他相见。”
“再见只会变成他的枷锁。”
直到现在,陌生女子还是留有保全之心。
这是一个值得让她敬重的女子,能够让神明洒落光辉,足以说明她的心是多么虔诚。
只可惜时不待她。
有情之人却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相见,甚至永远不能相见。
她的师兄算了一生,算了数十年,算无遗策。没有任何事能够逃出他的谋算。
若是她再这般执迷不悔,师兄便说了杀了算了。
死了一个慕容雪,并不会影响计划。
但若慕容雪闯过去了,即便赔上他们两人的命,也无济于事。
无论如何,都该停下了。
陌生女子冷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停下,劝阻已经毫无意义了。”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宁死你都要闯过去吗?”
“没意义。”,慕容雪摇了摇头。
“那么,你就去死好了。”
陌生女子抬起手来。
掌心指间,所有黑气都涌现而出。
天地再不是蓝空白光。
黑暗从虚无中涌现而出。
刹那,慕容雪身上的光辉莫名黯淡。
慕容雪皱眉,黑暗已经将她吞噬殆尽。
-------------
传闻十万云空之上有无数仙人居住的仙宫。
每一位仙人实力堪称天地最强。
春秋千年至今,仙人无数。但真正被视作天地仙人却并非像长剑仙人这般求得圆满之人。十万云空之上,如长剑仙人,道老这般求得圆满的仙人不在少数。但境界越高,圆满仙人看到的也是无尽高山。
圣人,还有春秋之时三世转生的强大大能。
他们的每一人都比这些圆满仙人强大无数,除却所有,还有一位自困在幽都皇城中的千古一帝。
这一位春秋大帝,千年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位大能敢与之正面交锋。
春秋之时犯下的罪恶的春秋之人直到如今都不敢去面对这位春秋大帝,甚至春秋大帝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伴随他们千年直至如今,将他们的灵魂折磨煎熬,而如今他们再也不想这般可怕委屈地活下去。
所以,春秋大帝要死,所有拦截在他们身前的阻碍都应扫除。
亭下小桥流水,仙宫的建筑却如古时春秋那般平常普通。
府内亭中有人在对坐畅饮。
只是饮的是苦茶,甘甜苦涩夹杂其中,亭台前还有白鸟停伫。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神算先生竟然会光临寒舍,我这春秋小人也是受宠若惊啊。”
对坐两人皆是中年之人,一人笑意平和,双鬓斑白,眉眼间风流倜傥。
另一人却是脸色古板,面容僵硬,甚至连说话都是一板一眼这般让人觉得无趣。
先前开口的那一位便是古板僵硬的中年男人。
“春秋八王,千古一帝至今千年也是如雷贯耳,即便是我这位算天命的神棍也是得小心翼翼。”
“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是被你们这些圣境大能提刀宰作砧板肉了。”
这位风流倜傥的白衣男子笑呵呵地饮了一口苦茶,皱了皱眉,有些适应不了这次苦涩的味道。
但茶水流入舌尖后却是变地甘甜。
“先苦后甜,这个道理神算子还不明白。”,面部僵硬的男子神色冷漠,冷笑一声。
“这个道理嘛,我看连私塾孩童都已经听地耳朵生茧了,但是苦尽之后是否甘来,恐怕王爷也不敢断言吧。”
白衣男子笑呵呵地望着前方的这位古板男人,眉眼间微微眯起,细细地看了身前之人几眼。
面目僵硬的男子冷冷地扫了一眼身前之人,冷漠道:“过线了。”
风流倜傥的男子脸色恍然地哦了一声,轻笑摇头,不再言语。
“事情做地如何了。”
“还算勉强吧,估计我的弟子不会让慕容雪过去。”,白衣男子手指叩在石桌上,沉吟思索了会。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面部僵硬的人抬头冷冷地问道。
“无意之中。”
白衣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或是说故意流露出这样的神色。
这位春秋之人皱了皱眉,这个动作却是被白衣男子看在了眼中,心中轻笑。
还是起了疑心。
果然都是这般小心谨慎,连自己的情绪都小心地隐藏,生怕被有心之人抓住了蛛丝马迹。
可笑的仙宫,恐怕也只不过是故意露给春秋大帝看的。
真正的居留之地连大帝都不知道在何处,也不知道在藏匿在哪个地方。
这些乱臣贼子,一个比一个小心。
先前大帝取子十二让这些惊弓之鸟吓地不敢停伫树枝,生怕会被春秋大帝出手处死。
面部僵硬的男子没有理会脸色悠然的白衣男子,沙声道:“若是慕容雪真的死了那就死了,虽然死了会走势有些许影响,但只要他们没有相见就可以了。”
“为什么这么看重那个少年,甚至不远万里都要让他成长让他没有任何阻碍。”,白衣男子的神色有些疑惑忍不住问了声。
“能够让春秋大帝都看重的少年,甚至长相还有七分相似,两者之间若没有沾连你我都不会相信的吧。”
“只要让这位少年一路平坦地成长,那么他的宿命最终便会和幽都皇城的那位相克相冲。”
“他们两人多么相似啊,性格相貌甚至走的路途几近一样。”
“这样的大戏又怎么能够错过,现在的这位少年可不能有任何的差错,相反我们还要助他成圣。等他攀爬到巅峰再被打落谷底,跌宕起伏的剧情才最具有观赏性的。”
“真像一只老狐狸啊。”,白衣男子感慨声。“应该说更像是毒蛇,藏匿在暗处等到别人露出破绽时再露出你的獠牙。”
“一代神算光临寒舍,并不是想吹捧我这个春秋小人的吧。”
“哦,差点忘了有事要请教王爷。”
恩。
面部僵硬的人皱了皱眉。
“春秋李淳国师尚在现世?”
白衣男子笑眯眯地看着春秋王爷,心中却是隐隐有些期待。
只不过,双目之中却好似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面部僵硬的春秋之人没有料想到白衣男子会问出这个答案,脸色微怔,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国师李淳,可是与春秋大帝比肩的强大之人,即便是你也只能抬头仰望。春秋大帝为什么能够活到现在,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有李淳国师窃取天命运数,强行扭转了春秋大帝的命格。但李淳国师在春秋战乱之时便已经消失无踪,他的去向无人可知,即便是春秋大帝也无法算到这位谋士身处何地。”
“所以你们最大的敌人不是春秋大帝,应该是这位李淳国师吧。”
面部僵硬的男子皱眉,冷冷地看着白衣男子。
“神算想要说些什么。”
白衣男子却是微笑道:“我和你们合作各取所需。你们将焦点一直聚集在自困一城的春秋大帝上,没有去理会这一位消失无声无息的李姓国师,你们难道觉得这么强大的人会随时间湮灭?”
“鄙人耳闻春秋之时这位李姓国师是被大帝狡兔死走狗烹,或是说国师为大帝尽心劳力才因疾而终。可是作为推演的后人王爷我善意地提醒你一句,解局的关键可不是那位少年和春秋大帝。国师李密才是重中之重,王爷可以回去和你的盟友商量,好好将这位国师的存在挖出来。说不定,这位国师躲在暗处在让你们入瓮,再好好一锅将你们炖了。”
白衣男子神色戏谑。
面部僵硬的男子五官拧成一团,沙声道:“暂且先不谈论此事。”
“李姓国师若有心蒙蔽自己,千年来又有谁能做到洞察到这位千年第一国师的踪迹,即便是帝君陛下都不可能察觉得到。国师有心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
“还是先好好讲讲我们之间的合作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白衣男子笑了声。“这次都让我徒弟两人出手助你一臂之力了,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王爷真的要助长剑仙人成圣?”
“这个长剑仙人可是一条养不熟的狗,昔日成就圆满更是将自己出卖换来境界的提升,一个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王爷指意他能鞠躬尽瘁,恐怕太过天真了吧。”
“他心性如何我没多大兴趣知道,他若是敢反我,杀了他便是了。”
“等下别被反咬一口。”,白衣男子笑了声。
“少说风凉话,长剑仙人暂时可以不死,慕容雪死不死都看她自己了。”,面部僵硬的人有些心烦意乱。
“别忘了,她是一个女人。”
“情根深种的女人有多执着疯狂王爷应该会明白。”
“那就让她去死好了。”
面部僵硬的男人饮了一口苦茶,茶水流入喉间,苦涩。
他闭起眼睛,仿佛在等待甘甜到来的那一刻。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还有一句话他这位神算没说。
“别忘了,我的弟子也同样是一位女子。”
------------
蓝空下的黑暗愈发沉重。
慕容雪身上的光芒更是被削弱吞噬。
慕容雪秀眉轻蹙,不能再拖了。
黑暗中有一抹光明散发而出。长剑再次出现在慕容雪的手中。
不过,下一秒,慕容雪瞪大双眸。
胸膛溅出一抹红色。
血红在黑暗中却是显得这般刺眼。
虚无之中变得寂静,鲜血绽开在胸膛之中。
白衣染血,慕容雪握剑的手变地颤抖。
一只黑气萦绕的手掌透过她的后背穿过前胸。
黑气萦绕的指尖下还有血滴滴落。
漫天的黑暗突然退散而去,蓝空再次呈现在天地之中。
天地再无白雪,再无黑暗。
慕容雪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白衣已染满了鲜红的血迹。
陌生女子脸色清冷,轻声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死亡,才能让你和他团聚。”
黑气萦绕的手掌抽出,漫天飘零起鲜红的血花。
这般刺眼,又这般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