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广独自一人失魂落魄的呆立在凉亭里,他此时还依稀记得当年太皇仁宗开始病重,将伊人交到他手上时,是多么的语重心长,而他也谨记仁宗的话,只听皇上旨意,其他的一概不理。
如今似乎他好像完成了仁宗给他的任务,伊人被他抚养成人了,当今陛下要召公主回京,陈原广也照做了,然后所有人都走了,他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长长的叹了口气,陈原广明白自己的使命就快结束了,如果所料不错,当今陛下再也不会有任何任务要交给他,而他此生就要用庆阳县城陈家秀才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
陈原广终究是仁宗的臣子,哪怕他与司马光不一样,他效忠当今陛下,但是此时也到了他谢幕的时候,当今陛下对于仁宗时期的老臣一直都是警惕无比,如果没有必要陛下是决然不用用仁宗旧臣的。
陈原广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许多,到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此刻已经毫无用处了,他不是曹太皇太后一派的人,不会投靠司马光,但是陛下没有必要也不会再用他,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真的是弃子了。
或许说,不止是他,当初仁宗密探足有一千多人,应该都已经被放弃了,其实陈原广早在仁宗逝去的那个时候起,就想过有这一天,只不过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陈原广还是控制不住的感觉无助,思念仁宗。
又是一个人呆立在原地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陈原广突然仰天大笑,脸上凄凉之意已经消失,挂在脸上的依旧是以往的豪迈冷峻,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一点挫折而打败。
弃子又何妨,他还有年迈的父亲需要照顾,还有三个学生需要教导,还有方桦的百君身份没有告诉他,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今既然已经闲了下来,他大可以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不做臣子做自己也可以。
一瞬间想通,陈原广依旧意气风发,双眸深深的看了一眼伊人离开的方向,心里自然会有些不舍,轻叹一口气,转身决然离开,思索往事,陈原广脸上又浮现骄傲之色,仰天看天,大笑道:
“我陈原广一生,陪伴过最好的皇上,养育过最好的公主,教育出最好的学生,又曾亲手创建百君,曾几次执行密旨,杀过大辽狗,宰过西夏魂,几次为我大宋正名,一世快意恩仇,活的精彩,哈哈,这一生,值了!”
话落,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一世快意恩仇,潇潇洒洒,活的痛快,又岂会因为自己已经被放弃就从此萎靡不振,他依旧是陈原广,意气风发,一生骄傲。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空山新雨后,自挂东南枝。
天子之命不可违,一世逍遥燕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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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县城,济仁堂。
方桦足足在这里呆了几个时辰,陪着江大夫东南西北的随意瞎扯着,并且自己极度厚脸皮的蹭吃蹭喝,一直到下午时分,方桦才跟江大夫告辞。
对于陈原广和伊人的事情方桦并不知情,所以他依旧无忧无虑,他最喜欢在热闹的街道上徘徊闲逛的感觉,况且再加上他人小,一般的平民百姓是根本不会想到他此时会是一名童生的,没有身份的阻碍,方桦更喜欢这点,该吃吃该喝喝,完了方桦就准备去找朱胖子去陈家看看。
只不过好巧不巧的方桦走在路上路上碰见刚从凉亭回来的陈原广,丢掉手中吃的,几步上前,挤出一个憨笑来拱手作揖道:“学生见过老师。”
陈原广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路上碰
到了方桦,又看了看方桦嘴边还没有擦掉的食物痕迹,就知道这小子又在到处找好吃的,懒得理会,随意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方桦指了指济仁堂方向,继续憨笑着道:“前来探望探望江大夫,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再不来江大夫估计就得亲自去找学生了,那样的话,学生还不得被其他人骂死。”
“嗯。你倒是有心了。”陈原广点了点头,对于方桦探望江大夫这件事他还是支持的,毕竟方桦这小子与江大夫关系好,是全县城都知道的事情,所以方桦来探望江大夫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随后陈原广又想到了什么,嘱咐方桦道:“碰到你也好,正好有个事要找你,再一个月就是重式了,如今你也已经考上了童生,算是一个小功名了,不能没有表字,这样,过几天我亲自去你家,给你取表字,所以这几天你不要到处乱跑,可知道。”
方桦闻言心里终于有了一丝小小的激动,表字,这个神奇的东西他方桦终于可以拥有了,纵观历史人物,哪个没有表字,有的霸气的无与伦比,有的儒雅的如沐春风,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傻乎乎的表字都是比比皆是,但是最起码,有了表字也是一个象征了啊。
大唐时期,表字都是一个人行冠礼的时候才能取的,不仅仅是要成年,而且必须是读书人,且有一定的家世才可以拥有表字,一般人都不是随便可以有的,而大宋表字事情上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并没有要求成年,只需要有功名就可以取表字,方桦如今考上童生,虽然仅仅只是第一步,但是也是一个小小的功名,故此陈原广才提出给他取表字。
此刻听见陈原广的话,方桦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点了点头,笑道:“学生明白,那么这几天学生就不出来了,到时候等待着老师大驾光临。”
陈原广对于方桦的配合态度也是舒坦许多,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十天后我去你家,不要乱跑就行了。”
说完陈原广就准备走了,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不过方桦又急忙拉住他,脸上出现一种萌萌哒的表情,又紧张又激动的道:“那什么,取表字之前几天,我是不是还需要沐浴更衣,斋戒绝食,三天里只能喝清水,不准进一粒米,以示对孔子和祖先的尊敬,直到正式取表字那一天才出来啊?”
陈原广一愣,接着嘴角一抽,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抽在方桦脑袋上,怒道:“为师平时教你的全都忘了么,你说的那是成年人行冠礼,你只是取个表字,用不着那么麻烦,还沐浴更衣,要不要为师再送几个姑娘过去伺候你!”
“你要是能送那自然是极好的……”方桦摸摸脑袋,撇了撇嘴,又见陈原广脸开始黑了,这才连忙笑死了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学生不过戏言……”
“哼!”陈原广一声冷哼,气的牙咬咬,愤愤的甩了甩衣袖,懒得继续跟方桦这小子再聊什么。
不过方桦几天都没有看到伊人了,不由的又出言关心道:“对了老师,伊人的病怎么样了,没事吧。”
陈原广双手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心里瞬间起了波澜,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叹了一口气这才头也不回冷淡的道:“伊人无恙,只不过回娘家了,这几年不会回来了。”
陈原广随意的一句搪塞方桦的话,却让方桦的瞬间怔住,以至于陈原广早已经离开都不知道,足足怔住了有半个时辰,方桦双眸才渐渐恢复神采,嘴里喃喃道:“她哪有娘家,她本就是天家子女,这么说,她是回去了么。”
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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