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自决定起复洪承畴后,便颁布了次日召开议政王会议的上谕。
乾清宫,简亲王济度、敏郡王勒都,康亲王杰书,户部尚书车克、蒙古固山额真明安达礼、内大臣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索尼、兵部尚书伊图、吏部尚书杜尔玛等在京议政王公大臣跪了一地。
在家的大学士宁完我和范文程也被宫中派人紧急叫进了宫。
“广东尚可喜奏报称平郡王顿兵梧北不得寸近,噶来道噶、左翼总兵吴进忠、英德总兵宋锐以下满汉将士尽数殉国,又有噶里道来麾下有数百满洲兵投靠了靖南军,袭击了肇庆和新会等战略要地。”
“据查,目前靖南军正在南线扫荡,原明朝高州总兵高进库身死,时下高雷四府已尽数落入靖南军之手。”
兵部尚书伊图不敢再说了,他抬头向顺治看去,发现后者脸色已是铁青一片。
“伊图你说,这两广的仗怎么打的,绿营兵倒戈,我满洲兵也倒戈”顺治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是让殿内的群臣无比恐慌。
伊图哪里敢说,只死死地伏在顺治面前,动也不敢动一下。
“好,伊图你不说,那简亲王你来说说看,罗可铎手里近万满汉蒙八旗加数万绿营打了十余日,损兵折将不说,连梧州的边都没摸到,是什么原因。”
济度此刻也不敢答话了,无论是信郡王还是平郡王都是他保举的,现在广东糜烂,罗可铎干系不小,只得出列学着伊图往地上一趴。
“咣当!”
一个宋朝汝窑的白瓷茶盏砸落在济度等人的面前,那飞溅的碎瓷从伊图和济度的脸前划过,那血便淌了出来,二人哪里敢擦拭,依旧死死地伏在哪里。
“都不说话是吧?那朕来告诉你们,怎么回事,进城了,太平了,天下打下来了,你们就以为无事了,修园子,养外宅,哪里还有什么进取之心。”
“上行下效,现在连朕的八旗都开始投敌了,镶白旗投,正白旗也投,再过几年是不是正黄旗也要投?”
顺治怒极反笑,嘶哑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回荡在王公大臣耳中,直叫他们个个心惊。
一众王公大臣除了鳌拜等人,谁也没有想到两广竟然会发生这等大变,从五月份至今已经有近三千八旗兵折在李兴手里了,一个议政大臣,一个满洲都统加上近三万绿营兵,这样的战损已经超过了磨盘山之战了。
“皇上息怒!”
康亲王等一众文武大臣,纷纷朝着顺治磕头。
“让朕息怒!让朕怎么息怒?从今年开始你们说说死了多少满洲子弟了?朕早就说过,大清的根基在于满洲,我们满洲兵拢共才多少牛录,再这么死下去谁来守护我们满洲。”
你们说,怎么办!”
顺治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狠狠扫视着玉阶下。
济度面容极度扭曲,猛然抬头喝道:“皇上,臣早说过汉人不可信,不能给汉人委以大任,他们都是墙头草,靠不住!可皇上偏不听,非要重用汉人,现在好了吧,两广来一下子这么汉军汉官投降,现在连满洲兵也跟着投降,这都是跟着那帮南蛮子学坏了。”
济度发泄完毕,顿时发觉不妙,他这一杆子可打了一群人了。
又连忙说道:“当然,从辽东跟随咱们入关的老汉军不算,平南王等人还是忠心耿耿的。”
顺治发了半天脾气等的就是济度这话。
“从辽东过来的可以信任,那洪承畴呢,他可不可以信任?”简亲王你来告诉朕。
济度被顺治拿住了话柄,以话赶话,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洪承畴当然可以信任。”
“那为什么去年朕颁布三路入滇的上谕时,尔等要拿下洪承畴,如今滇省未平,两广又出了乱子,而这李贼正是从云南那边流窜过来的,多尼等人屡战屡败,甚失朕望。”
“皇上恕罪!”
一众大臣又磕头请罪。
顺治脸色稍缓,沉声说道:“既然多尼、罗可铎不堪大任,朕意起复洪承畴让其总督两广、湖广,滇黔等地对李贼行剿抚之计。”
顺治要启用洪承畴,让济度一系的大小官员一个个面色难看,纷纷偷眼朝济度看去。
而此刻济度被顺治拿住了话柄,虽然想反对,却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敏郡王勒都眼见济度难堪,便跪奏道:“皇上两广的李兴不过小患,如今桂林,广州等大城尚在我军手中,而两广之兵尚有十万,洪大学士年龄也大了若是再劳心国事,我等心里不安呀!”
鳌拜等人正想反驳,他们几个昨天已经和皇帝商谈好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起复洪承畴,借着两广之事,狠狠地打压一下济度等人的气焰。
“皇上,老臣以为可以起复洪承畴,两广之兵俱不统属,号令不明,难免会有错漏之处,洪大学士在前明就以剿贼而闻名,后我大清军入关,江南鼎沸也是洪大学士一力平之,李定国攻略湖广群臣束手,也是洪大学士一力挡之。”
“而且洪大学士在绿营当中,威望卓著,所以平定李贼非洪大学士莫属,若是继续让两广各自为战,李贼再联络海匪的话,恐怕贻祸不小,再迁延日久,怕不再出一个李定国。”
说话的正是范文程和宁完我,这两人在汉官当中威望最高,他二人说支持支持起复洪承畴。
一众满洲官员居然没有一个出来反对,事实上他二人说的在理,前线军无统帅,三军无有统属,那还打什么仗。
有范文程和宁完我站台,顺治再无顾忌,当场环视了一众满洲官员,沉声道:“那就依老太师之言,启用洪承畴,替朕平定天南。”
礼部尚书冯栓你去替朕拟两道圣旨一是起复洪承畴总督两广战事,二是给李贼拟一道招安的旨意,告诉他只要投靠大清,朕便封他为一等镇国公,永镇广西。
冯栓连忙领命,
然而顺治想了一下又说道:“招抚的圣旨拟好后,你亲自去一趟梧州,替朕和他谈谈。”
冯栓听后,心里不由地打起鼓来,他本是崇祯朝人,先投顺,后投清,妥妥的一个三姓家奴,现在让他去梧州传旨那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然而皇帝开了金口,他只得颤颤巍巍地接了圣旨。